吼叫聲非常粗暴,震得人心裡發慌,我們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點點往前探尋。說是探索岔道,其實說它們是幾處洞穴應該更貼切。
霜鋒古劍被張弦斜垂着拿在手裡,橫面朝着上下方向,貓着腰走在前面,他將左手掌拖着劍面,隨時準備刺出去。等我們到了盡頭,相距十幾米,我們卻看傻了,個個都呆若木雞。
前面果然是有一頭熊瞎子,不過祂已經成了熊糉子,不是活物了。這頭熊糉子被一根青銅鏈鎖在太陽輪上,正在慌張地來回踱步,應該是被我們的腳步聲或者是生命氣息給驚動了。
熊糉子看到我們,猛地往這邊撲過來,卻被青銅合金鏈拴住,碩大的熊軀幾乎人立起來,一雙爪子不停地揮動,似乎是想要將我們撕成碎片。雖然明知祂傷不到我們,我們卻仍然本能地躲閃了一下,熊糉子不甘心地趴下又立起,張大嘴怒吼起來,獠牙像是利劍,刺破了墓室的沉寂。而與此同時,前邊太陽輪上發射出來的狐火也瞬間高漲,熊熊燃燒。
張弦站起來,愣了片刻後,瞬間疾衝上去,一劍刺穿了祂的腦仁。
鬍子笑道:“這熊瞎子估計死了有幾千年吧,直到今天才終於算是死透了,還是小哥仁慈,連個畜生受苦都看不過眼。”
鬍子這話是說進我心坎裡了,張弦和李亨利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表現出來的多愁善感,他或許不是個好領導,但絕對是個好朋友。
張弦道:“走吧,熊瞎子鬧出的動靜太大,我擔心引來傀儡娃娃。”
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又是咯噔一下,阿麗娜在我懷裡的確是更興奮了,好像受到了什麼牽引,讓人心裡怕怕的。
我們趕緊往外面跑,這地方非常窄,如果遭遇了傀儡娃娃,那是很危險的事。大家順着慣性,鑽入了第三條岔道,當右轉到了岔道深處時,眼前除了太陽輪靜靜地射出狐火,裡面卻什麼異常生物都沒有。我本來想了很多遍,不知道會在這裡遇上什麼危險,可什麼都沒有的狀況,卻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準備過去仔細檢查一下,鬍子卻將我們都攔住,謹慎地說:“別急!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從包裹裡摸出一瓶礦泉水,貼着地面半飛半滾地扔了出去,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東海撫摸着心口,舒了口氣道:“我說師傅,你在幹什麼?你把我的小心肝都嚇出來嘍。”
鬍子笑道:“還沒拜師呢,你這話喊早了點哈。”東海看沒事了,就先走了過去,我趕緊跟上他,忽然聽到了什麼聲音,是有東西“喀喀”地響了一聲。
我們都站住了,我問他們聽到這怪聲沒有,東海說:“是有什麼東西在怪叫,喀喀,喀喀,喀喀。”他故意誇張地模仿着,搔得我心裡發毛。
我們左顧右盼,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也不敢冒進了,忽然張弦喊了一句話,就衝上來將我和東海撲倒了,我看見很多燃燒的利箭在我們頭頂射了過來,也聽到了那卡卡響的怪聲,那應該是機括的聲音。特別是張弦剛纔喊的那句話,更是讓我心驚膽戰:“快躺下,神火飛鴉!”
等這些火鴉箭射完了一通,東海站起來,拍拍屁股說:“嗨,沒事。機關嘛,和糉子不一樣,都是些一次性的東西,你別說還真嚇老子一跳。”
張弦在地上沒有起來,冷冷地說:“我數到三,你不趕緊趴下就變刺蝟。一、二……”
其實張弦話說完,東海就有點明白了,張弦數到一他的臉就變了,數到二他就已經乖乖趴了下來,等張弦“三”字一出口,那些火箭再度密集地掃射了一通,唬得我一陣心驚膽顫。
張弦躺在地上道:“聽我的,你們趴着不要動,等我起身再趴下,你們就往前爬,等箭一射完,馬上停下來不要動,否則就會變烤刺蝟。我再重複一次,每次正在射箭的時候,你們才能再爬動一次,絕對不可以站起來,該停一定要停!”
我側身躺在地上,阿麗娜在我懷裡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在幹什麼,但奇怪的是她這次沒有掙扎。起先我以爲她已經完全失去理智,被恐怖控制了頭腦,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了她眼神中隱藏的恐懼,她始終還是個孩子。
在休息的剎那,我擡頭看向兩邊的牆壁,除了機關箭孔,我並沒有看到射出來的箭支,甚至在懷疑這是不是幻覺。直到好幾次之後,我才發現這是一種回收機制,每次火鴉箭出來之後,如果沒有命中目標的話,都是直接射進對面的箭孔裡,並且這是一種錯落機制,箭射出的角度和時間都有細微差異,彼此不會發生碰撞。
這是非常先進的機關技術,我捏了一把汗,真擔心我在爬動的時候,阿麗娜會忽然掙扎起身,到處亂跑,那樣大家可就真是死得冤枉了。
按照張弦的提醒,我們斷斷續續地爬了老半天才脫離危險區域,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擔驚受怕的小心臟終於撲通撲通跳得響亮。
眼鏡驚奇地說:“這太神奇嘍,上古時期居然有神火飛鴉?”
鬍子道:“你不還是文科生嗎,沒看過古籍《三教搜神大全》?關於火烏鴉的記載,上古戰爭中就已經有體現了。”
張弦拍了拍身上的灰,道:“繼續。”說完就往前跑。我們退出第三岔道後,全都往左起第四岔道中鑽去,我忽然發現沒有了李亨利,我們連節奏都加快了,真是應了一句老話,天分不夠,勤奮來湊。
我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阿麗娜,她的眼神又變得很可怕,但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兇殘的目光裡,竟然還隱約泛着淚光,好像是內心正處於激烈的掙扎煎熬中。我心裡一軟,卻又因爲這份柔軟,狠狠地咬了咬牙。
不知道怎麼回事,第四岔道和之前的三處都不太一樣,可我說不上來,總覺得有點怪怪的,說不上那感受是好是壞,好像舒服和不舒服都有那麼一點。張弦提醒道:“這裡可能有出去的路!”
我聽了感到十分興奮,何正東已經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
張弦看了何正東一眼說:“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外面沙漠裡的氣息,應該是有氣孔或者通風口。”
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補充說:“你跟着就行了,不要問那麼多,這次逃出去以後,告訴你外公,不要再跟着我們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李老闆要對付你們非常容易,每次只不過都是縱容着你們?你說說,從以前到如今,你們死了多少人?曉晴是個好姑娘,可惜……”
“我不希望你也是這個結局收場。”他說完這句後,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可能是懶得說了。
我們一直不停流地走,匆忙得連思緒都來不及收拾,我不知道第四岔道的後面,我會看到什麼,是希望,還是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