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弦忽然停下來發出警告:“別說話。”
我們下意識地站在原地,聽見灌木叢的枝葉“嘩嘩”直響,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快速地竄走了。
瘦貨小聲說:“該不會是遇上夜行屍了吧?”鬍子看了他一眼:“別亂講,荒郊野嶺的哪來什麼夜行屍!聽動靜這傢伙不算小,多半是野豬野狼豬獾子之類的動物。秦嶺的野豬大都是成羣結隊的行動,應該可以排除掉,狼又謹慎,除非逼急了不會鬧出這麼大動靜,所以基本可以斷定是一隻豬獾子。沒什麼可怕的,它應該是被我們嚇到了。”
張弦說:“把燈熄了。不光是豬獾子,還有個人。”
我們剛熄了燈,就有人喊:“我看到你們的手電筒了,快過來吧!”聽那聲音,竟然是上半夜我見過的奎子。
我們碰了頭,奎子說:“我不放心你們,就趕過來帶個路,跟着我走,路會好走一些。”我看他腳上穿着一雙“Gore-Tex”的靴子,不由得狐疑了起來。這人肯定經常走夜路,怕溼了腳,纔會買這麼貴的納米鞋子,畢竟在農村,山路崎嶇特別磨鞋,沒事兒誰去買一兩千價位的鞋子穿。
奎子試探着問:“你們這是要去老皇廟吧?”
他接着又說:“我早就覺得那裡有古怪,這幾十年來,一些倒斗的也在那下過鏟子挖過盜洞,這土裡面砂石多,白蠟杆打不進去,只能直接刨,我以前就試過,挖了七八米也沒收穫。”他神秘地說,“不過當年還是讓我發現了一樣東西,我趕緊埋了。”
李亨利忙警覺地問:“奎子你發現了什麼?說來聽聽。”
奎子用小石子在地上畫了個符號,我們都驚呆了。
他畫的是太陽神鳥系列的四鳥繞日圖,十二道逆時針火焰內牙,惟妙惟肖,絕對錯不了。
李亨利看了,就問老皇廟在什麼地方。奎子指了一個方向,說大概還有個把小時的路程就到了,李亨利聽完直接說:“走,帶我去看看。”
他說的一個多小時,其實都快兩個小時了,等我們到了地方,眼前的景象讓我震驚了。這是一座廢棄的上古石雕羣落,有點像坍塌風化的祭祀神廟,整體內陷着,已經因爲坍方滑坡等因素,表現得不太規則,但正是這種不規則,更顯得它古老、滄桑。
奎子笑呵呵地說:“這裡就是老皇廟,說是個廟,其實是個遺蹟,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不過看這造型是比較古了。老皇是對東皇的尊稱,地名一輩輩口傳下來,在這老山區,沒有被歷史洗刷掉。我翻老書琢磨很久了,以前供奉的神,應該是東皇太一。”
他的話再一次讓我吃驚不已,東皇太一,據說是太陽神,也有說是伏羲的,也有說是祖先神的,以太陽神和祖先神結合的說法較爲主流,可以說和太陽神鳥金箔片、三青鳥等事件密切相關。
我們沿着石階走進陷坑,發現底下半截埋在土裡的石柱上,都刻着一些奇怪的紋路,有點像圖騰銘文和上古文字的結合,但因爲風化嚴重,看着不是很真切,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手機在這裡已經沒信號了,但GPS模擬還可以用,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沒有真正的GPS定位了,這是我們控制步行速度,保持勻速,讓專業導航本身模擬出來的數據“開口說話”,一切數據都是本地運作的估算數據,是假的。
李亨利拿出GPS地圖一對照,說差不多就是這裡了,下個鏟子試試,不行就挖吧。
我們嘗試了,的確沒法下鏟子,這裡地底下都是碎礫石,估計跟坍塌的神廟有關係。李亨利選了地方,我們分三批人開挖,這一挖就是兩天多。
我和東海、瘦貨一直挖了十米深,到了直接挖盜井的極限距離,再深,就沒多少可操作意義了,白費力氣。東海這個人比較野蠻,他蠻勁一上來,就不服氣地狠挖個不停,說他媽都挖了十米了,就這麼放棄真不甘心。
他發狠地蠻幹,我只好笑着看熱鬧,忽然他手上的羊角鋤發出了“叮”一聲脆響,我感覺有門,趕緊蹲下去細刨,結果發現了一座石基。
我們趕緊喊給他們都知道了,又往兩旁拓展了好幾米,但這石基很大,挖不到邊緣,大石塊之間的銜接縫隙,都用糯米土封得嚴嚴實實。
最後我們筋疲力盡,只好放棄了挖掘,讓上面的人放繩子將我們拉了上去。我心裡的震撼難以用言語來形容,這麼大的石基座,不知道是建築頂部還是邊緣,但無論哪一種,都是很壯觀的,底下說不定埋着一座巨大的古墓之類建築。
他們兩撥人也發現了同樣的石基,但和我們一樣,沒有發掘出更多的東西,也沒能挖到頭。鬍子上來後仔仔細細看了周圍的佈局,說:“谷地不長草,一挖挖到老;丘陵不住蛇,神仙也沒轍。我們如果這樣盲目地挖下去,恐怕就是累死也找不到入口。”
李亨利點頭說:“鬍子的分析很有道理,老行話都是經驗之談,錯不到哪裡去。你們看這個塌陷的廟,似乎是在古代時被人盜掘過,但當時的盜墓賊爲什麼要毀掉這座廟呢?要知道拿東西容易,毀掉這麼堅固的石廟,對古人來說可是個超級大工程,如果沒有必要,誰也不會去犯這個傻。而且古律法對盜墓發丘的懲罰非常嚴重,動輒死刑,一般人倒了鬥,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地逗留。”
鬍子馬上說:“眼鏡,我們來測算一下,根據已經打出的石基走勢,試着畫出這座墓的墓門,然後選擇這些地方來打盜洞,如果這個鬥在這裡真有入口的話,我們應該有九成把握。”
他們幾個商量着要選什麼地方打盜洞,我們幾個就和奎子聊天,幸虧他來了,要不然這麼大的工程,肯定要費更大力氣,那還不得累個半死。
等眼鏡畫好了草圖,我們就開始動工,這個鬥很奇怪,我們原先挖盜井的時候就考量過最大可能性,但居然三口盜井都落空了。看來古人防盜的心思真不少,經驗與智慧,需要通過刻骨的鑽研而獲取,這一點現代人大都都做不到了,現代人智商有提高,但學習領悟能力因爲對自己要求的鬆懈,反而降低了。
在老皇廟混了四五天,幸好這裡人跡罕至,還沒人來,不然一準得被發現,萬一被人舉報的話,用四川話倒着說,那就慘巴適了。
這天我們繼續動工,吳敵忽然喊:“我這裡石基邊緣的底下,還有個石條,往邊上挖了挖,上邊兒刻着四鳥繞日紋!我往下摳了幾捧土,是個墓門錯不了!”
我們大喜過望,趕緊跑去他那邊,輪換着往下挖,果然挖出了一道門,不過被石塊砌死了。
每天吃壓縮餅乾,吃多了不消化,肚子裡跟有塊鐵疙瘩似的,嘴上還淡出個鳥來。就算備了江中健胃消食片,也不太管用,奎子帶了獵槍,去打了幾隻兔子回來搞野炊,雖然比不上在廚房做出來的味道,抹上鹽巴撒了野蔥,也挺香的。
吃兔子肉的時候,吳敵泯了口白酒,一邊嚼肉一邊說:“往後一段日子裡,可能就靠這頓肉來支撐着了,不要浪費,吃完我們趕緊開門去。”
李亨利點頭:“奎子,這肉你就別吃了,趕緊回家,老婆孩子該着急了,在這裡不安全。像這種級別的古建築,逮進去起碼判你個無期,還是輕的。”
奎子說那好,我過兩天送點有營養的吃食,就放在這個柱子後面,你們上來了直接從這裡拿。奎子說完就走了,我們吃飽肉後,下到盜井裡,用黑摺子撬開墓門的封門磚,拿燈一照,發現裡面居然還有三扇門,都是封死的,中間有個石碑,上面刻着一些上古象形文字。
張弦走過去,唸了起來:“東皇太一,德彰天地,龍氣千秋,妄入者犧。”
“什麼意思?”東海感到不解。其實我也看不懂甲骨文,但聽張弦念出來,也算一知半解了。
李亨利說:“這是神祭文,小哥唸的是開頭幾句,這幾句話放在開篇,也有警告的意思。說這裡祭祀着神東皇太一,是的吉穴,凡闖進來的人,就會成爲的祭品。”
鬍子上去敲敲摸摸,又跺了跺腳,說:“底下是空的。”
東海拿着電筒就往前衝,一下子跑到石碑後面沒了影,忽然興奮地喊:“入口在石碑後面!”
他的聲音有點不對勁,我被嚇了一跳,我們趕緊跟過去,發現石碑後面果然有個入口,他正下到一半,在石階上等我們。
怪不得我覺得他聲音很奇怪,原來是因爲他人站在底下階梯上。
李亨利不高興地說:“搞不清自己幾斤幾兩,逞什麼能?萬一這裡要是有什麼機關陷阱,死個把人都不稀奇。下面這麼黑,你一個人亂跑亂撞的,就不怕撞到邪物?”
東海哈哈笑着不當回事,但卻也不敢真的站前面了,我譏諷他說:“原來你也怕死啊。”
我們安靜地往下走,聽着石階上自己“塔、塔”的腳步聲,心都懸到了嗓子眼。按理說,入口處應該沒什麼亂七八糟的危險,,主要是防着殺人的機關就好。
這是個之字形迴旋梯,一來一回地通往地下,我們轉了兩個角,下面忽然有個東西從我眼皮子底下晃走了,那東西就在轉角處,我根本沒看清。
“我糙!不會真是糉子吧?”東海又誇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