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芊芊被白羽夜的一番斥責弄的哭笑不得,值得摸着桌邊緩緩坐下,用手揉着眉心來緩解不適感,“白羽夜,你會後悔的。”
“等到有這麼一天在說吧。”
蘇然迷糊着任由無慾劍帶着他穿梭在雲間,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走來走去卻到了青丘。
蘇然坐在雲端看着那煙霧飄渺的青丘想要轉身離去,可最終還是直直的飛向曾經和陸浩一起看夕陽的山坡下。
踩着雪地上,腳下被冰凍住的綠草也顯現出來,蘇然蹲下身用指尖輕觸冰凌,想要透過那薄冰觸碰到柔草,記得自己曾對陸浩指着這片被綠草覆蓋的山坡說要它們一直長青不黃後,自那之後這山坡果真如同她所言,無論風霜無論日曬都一直保持着那番令人心生愉悅的綠色,雖如今被冰雪覆蓋,卻也始終沒有衰敗。
真不知道這死狐狸用了多少靈力,蘇然想着想着就笑了起來,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去,站在竹林前想要走進去,去看看陸浩怎麼樣了,傷有沒有好點,去看看小白有沒有長胖,可無論擡了多少次腳,蘇然都始終沒有勇氣踏進去,若是他生活的安穩,自己也沒必要去打擾。
擡手用無慾劍在地上劃了一個圓,圓內所有冰霜成水再成霧氣隨風飄走,坐在雖是有些冰冷卻很柔軟的草地上,蘇然弓起雙膝,頭枕在膝蓋上看着那落日的黃昏,一切彷彿又回到過去,那時她也是這麼坐着看着火紅的夕陽,可如今陪她一起看夕陽的人卻已不在。
“死狐狸,你看那太陽...”蘇然笑着扭過頭,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再什麼都沒有了,自嘲的笑起來,有些習慣還真是不容易改啊。
太陽也開始慢慢的落下只冒着一個尖,夜風也開始颳起,蘇然身上的衣服也破開着幾道口子,壓根沒法抵禦這寒冷的涼氣,蘇然攏了攏衣襟,沒有用結界抵擋只爲的是讓這寒氣能讓自己的思維清晰一點,讓自己能好好思考一番白羽夜的所做作爲,可卻怎麼也抓不到頭緒。
如今桃花樹變爲兩截,自己也被師父從白暮山趕出不再爲徒,三十九年的感情如今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消失了嗎?蘇然握緊雙手,猛地站起身抖落了一地的雪花,就算師父失去記憶,就算師父不再認她,她也要找回他的記憶,若是那時師父有了記憶還是不認她,那她也就認了,從此不再叨擾,可如今師父沒有記憶她也不能怪他,唯一做的就是爲他找回記憶。
蘇然下定決心,眼神堅定。用手輕輕的撫摸着無慾劍,這把劍砍斷了桃花樹,可她相信卻怎麼也砍不斷他們師徒之間曾經的過往。
正要御劍而去,蘇然感到一隻溫熱的手包裹住自己早已凍如寒冰的手,那隻手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讓她想哭。
蘇然不敢回頭,可眼眶裡早已溢滿眼淚強忍着不讓落下,她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你這隻蟲子真不聽話,怎麼才來?”一如既往熟悉的溫柔語調,一如既往熟悉的竹香味從鼻尖傳來,依舊是那個人。
蘇然顫抖着身子,閉着眼睛去感受周遭的一切,另一隻手暗暗掐着腰間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夢,可包圍着她的全是她最熟悉的氣息。
“你這麼掐自己不疼嗎?”陸浩笑着繞到一邊,拉下蘇然掐住腰間的手,可蘇然卻怎麼也也都不肯睜開眼睛,她怕這一切都是場夢。
陸浩站在蘇然面前,溫熱的氣體噴在蘇然臉上,蘇然不禁抖的更加厲害,臉也紅的如同紅霞。
“小蟲子,睜開眼睛啦。”陸浩捏着蘇然兩邊的臉蛋,調戲的笑着。
蘇然喉嚨滾動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溫柔圓滑的下巴上有些許青碴,再擡頭是蒼白有少許血色的薄脣正在上揚的笑着,高挺如玉的鼻樑沒有任何瑕疵,蘇然暗自呼了口氣,完全睜開眼睛就看到日思夜想了好久的人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依舊是那魅惑的狐狸眼,可狐狸眼中少了些魅惑多了些深情。
蘇然再也忍不住撲進陸浩懷裡大哭起來,多少個夜晚她都能聽見陸浩的那聲悲慼,多少個夜晚她都是哭着醒來,夢裡全是陸浩空洞的雙眼佈滿鮮血的看着她,腳下血流成河。
抱在陸浩懷裡,感受到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蘇然這才相信這一切不是夢,她想了好久的死狐狸就這麼站在她眼前。
陸浩拍着蘇然後背,輕聲安慰着她,從剛纔蘇然撲進他懷裡時,眼睛也有些溼潤,“好啦,別哭了,你這蟲子怎麼還沒有長大。不是說不要哭嗎,我也會哭。”
蘇然一聽這話,趕忙從陸浩懷裡伸出頭,果不其然的看到陸浩的右眼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跡。
蘇然慌亂的擦着眼淚,結巴的說不出話,陸浩拉開她的手,仔細輕柔的替她拭去眼淚,“哭起來還是這麼醜。”帶着嗔怪的語氣裡更多的卻是寵溺。
蘇然哽咽的不知說什麼,兩人就是眼對眼仔細的看着對方,半晌無話,蘇然越看越想哭,可最後還是笑出了聲,“臭狐狸。”再次的一個擁抱卻是帶着她所有的感情。
陸浩也只是笑着抱着她,他朝思夜想了多少次的一幕終於出現,就算這一年受過再多的苦也是無妨,只要她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周圍的冰霜似是被二人也感動,竟有了化水的痕跡,天空也停止了下雪,兩人就靜靜的在雪地裡互相抱着,感受着對方的心跳。
“你去哪了?”陸浩鬆開蘇然,隨手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蘇然身上,拉着蘇然的手坐下。
“我被哥哥救了,然後一直在花島養傷,這不才好嘛。”蘇然想要把披風還給陸浩,被陸浩皺着臉制止。
陸浩替蘇然緊了緊衣領,搓着蘇然冰涼的雙手還不斷的哈着氣,沒過多久蘇然的手也逐漸恢復了溫熱。
“他們都說你死了,我纔不信,找了一年多,小然,可讓我見到你了。”陸浩揉着蘇然凌亂的頭髮,頭髮中的一些枯枝蘇然也未察覺,陸浩只是笑笑替她摘下。
蘇然聽到陸浩的這句話,鼻子一酸又欲落下淚,可想到陸浩硬生生的給逼了回去。找了一年多,蘇然不知道陸浩得有多難過,怕是能這樣找她的也只有眼前這死狐狸了。
“恩,我身子剛好就先...”蘇然說到這眼神黯淡了下來,可又很快笑起來,“就來找你啦。”自以爲沒讓陸浩察覺,可陸浩卻從一開始就發現了。
唉,陸浩只能默默嘆氣,這蟲子一定是在白羽夜那裡受氣了吧,不然也不會一身狼狽,衣衫破裂的來青丘。
“你去找過他了?”陸浩挑眉問着,明知道的結果他還是想問,他想知道白羽夜究竟做了什麼,他的小然誰都不能欺負,就是師父也不行!
“恩。”
蘇然緊咬下脣,雖然安慰了自己好久那隻不過是師父失憶纔會那麼做的,可是想起來卻依舊止不了的心痛。
“他把你怎麼了?”陸浩突然怒聲相問,看着蘇然的表情他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你別生氣。”蘇然拉緊陸浩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動,擼起袖子就給陸浩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什麼事都沒有!”蘇然還拍着胸脯像是在保證一樣。
陸浩見到蘇然這幅天真的孩子模樣,哭笑不得的拉下她的袖子,嗔怒的瞥着蘇然,“待會該着涼了。”
蘇然咧嘴嗤笑着,這是這一年多來,她覺得最舒心時候,無論何時,無論在哪,只要和陸浩在一起她就很安心,哪怕就是陸浩欺負她,她也很是開心。
“好了,別笑了,笑的別小白還傻。”
陸浩眼睛眯起,一年多的等待沒有白等,他還是等到了她。“告訴我,你那失憶師父究竟對你做了什麼,把你弄成這樣。”早知今日,他就應該好好的教訓白羽夜一頓,看他還敢不敢欺負小然。
蘇然癟着嘴巴,目光悠悠的看向地面,那冰雪之下淡淡的綠色,“死狐狸,你這草是怎麼保護的啊?”
陸浩聽蘇然這麼說明顯是在轉移話題,可她若是不願說,他也是不勉強的,正準備問點別的事情就聽蘇然甕聲甕氣的說起來。
“師父和我斷絕關係了,從今以後我也不是他徒弟,我和白暮山再沒關係了。”蘇然單手揪着胸口出的衣服,明明安慰了自己那麼多次,可爲何說出來時胸口還是那麼悶痛。
陸浩吃了一驚,他想過很多白羽夜對她的做法,可怎麼也沒想到白羽夜竟將蘇然逐出師門,不過想想都能不問青紅皁白的讓自己徒弟跳誅仙台,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正想着怎麼安慰蘇然,就又聽蘇然說起。
“師父還砍了桃花樹,那樹是四年前我問師兄討來的,本想着等樹長大開了桃花,釀桃花酒給師父的,可如今怕也是釀不成了。”蘇然滿臉悲傷的看着陸浩,語氣格外委屈,她不明白師父讓她走就好啊,幹嘛砍了樹。
“小然,來我身邊吧,忘了你師父,我們就一直在青丘待着。”陸浩摸着蘇然已經不同曾經那般肉嘟嘟的瘦弱臉頰,他此刻才發現,眼前的蘇然已經長大了。
“就算逐出師門,就算砍了桃花樹,師父也是我心中永遠的師父,那個一心教導我渡我成人的師父。所以我要給師父找回記憶!”蘇然眼睛變得明亮起來,滿是期待的對着陸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