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幾分鍾後,別墅裡傳來了腳步聲,我自然而然地以爲是厲晏城不放心我,所以中途折返了,畢竟這種事他也不是沒幹過。
只是,當臥室的門被打開後,緊接着一聲尖銳的女聲傳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蘇菲?”
我聞聲提眸望去,看着站在門口的女人,我的心猛地跳了兩下。
周嵐沒多遲疑,忙着跑過來,先是替我拆掉了嘴巴上的膠帶,深切地看了我一眼後,感嘆道:“天吶,我真是不敢想象,你居然真的在這裡?”
她一面感嘆,一面繼續替我解開了手上還有腳上的繩索,“我來找過你幾次了,厲晏城都說你出國了,沒想到李念說的都是真的,你一直都被關在這裡。”
“李念?”我擰眉看向周嵐。
“是啊,是李念過來找我的,她說你沒出國,而是被厲晏城關在了別墅裡,充當???充當性-奴。”周嵐一臉隱晦地看着我,尤其是在看到我脖頸四處的新舊吻痕後,眉頭皺的更深了些,“我真是沒想到,厲晏城看着人模人樣的,居然是個變態。”
見周嵐誤會了,我想要解釋的,可又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解釋,只能含糊其辭地道:“他不是變態,雖然我不知道李念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但事情絕不是她描述的那樣。”
我來不及多解釋,生怕厲晏城中途折了回來,“我們先走吧,至於別的等出去了再說。”
“出什麼去啊?你怕他,我可不怕。”周嵐抓起地上的鐵鏈,怒斥道:“他這是非法囚禁,你完全可以採取法律手段去告他的,而且你不用怕,如果真要是鬧上法庭那一步,我替你做人證。”
我緊張的看着周嵐,之前她被瞿黔中施虐過,所以在這方面格外的敏感,我真的很害怕她會做出傷害厲晏城的事。
現在我只求離開這裡,然後離他遠遠的,至於別的,我什麼都不想去考慮了。
“不要啊,他沒有傷害我,你不要胡來。”我拉着周嵐,略帶哀求的看着她。
“沒有傷害你?那這鐵鏈、繩索、膠帶的???是在玩S?M的遊戲嗎?”周嵐伸手直接扯過我肩膀上的衣服,讓我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你自己看看,你身上這些新舊交錯的痕跡,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被虐-待過的,蘇菲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難道還想着維護他嗎?”
聽到這,我的身體驀然地僵了一下。
輕垂了下眼眸後,我扯起嘴角,看着前方虛無的一點,笑道:“沒錯,我們之間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所以如果你把我當做朋友,就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而且這裡面還有很多複雜你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答應我,不要胡來,好嗎?”
周嵐擰眉看着我,一臉的嫌棄,“你真是夠了,我看你是在犯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就差與太陽肩並肩了。”說着,她把我從牀上扶了起來,無力地道:“行了,都什麼時候了,還處處替那個渣男考慮着,我看我們先離開着吧,不然如果讓我碰見厲晏城那個渣男,我肯定會抑制不住我體內的洪荒之力,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了。”
從別墅出來後,我稍稍地轉頭向後看了看,回想起這些日子的囚禁,我的內心特別的矛盾,一面是擔心厲晏城回來看不到我會抓狂,另一方面則渴望自由,不想在這樣被當做“性”奴,我已經過了很悲慘了,所以我絕對不允許我的這個悲劇延續到我孩子的身上。
人生處處都是選擇,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是艱難的,如果非要在孩子和他之間選擇一個,那麼我只能選擇孩子。
“喂,別留戀了,這種地方雖然富麗堂皇,可內裡絕對是陰暗不堪的,有什麼值得你好不捨的。”周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拽着我的手憤憤地將我拖着離開了別墅。
路上我一言不發,無論是周嵐問什麼我都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此時此刻我的大腦一片混亂,痛苦和迷惘交織在我的內心,讓我久久地不能自拔。
到地方後,周嵐把我帶到了她的家裡,然後拿出她的衣服丟了過來,“去洗洗吧,衣服是我沒穿過的。”
我光着身體站在蓬頭下,任由着溫熱的水花打在我的身上,眼淚順着水珠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
明明我離幸福那麼近,可爲什麼當我以爲觸手可及的時候,幸福卻又再一次的跟我失之交臂,我以爲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驗,我和厲晏城依舊執子之手,我以爲只要有一腔熱血,兩顆相近的心,彼此間的距離就能夠近一些,再近一些。
但直到現在,我才幡然醒悟,所謂的幸福不過是南柯一夢,完全就是老天跟我開了一個惡毒的玩笑。
現在的我感受不到半點的幸福,痛苦、憤恨、不甘
這些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都充斥在我的胸腔,越積越多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衝破一般。
這一次我看似逃脫了厲晏城的牢籠,但實際上就是選擇了一條和他越走越遠的道路,可如果我不這麼做,又能怎麼辦?
任由着兩個人的不幸延續到我們的下一代嗎?
因爲自己的童年很不美滿,所以才愈發覺得家庭完整幸福的重要性,所以我決不允許我的孩子成爲悲劇,絕對不可以。
想到這裡,我忽地悲從中來,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的放聲痛哭出來,順着牆壁我慢慢地滑坐在地板上,無力地蜷縮着身體,那種孤獨而無助的感覺,將我緊緊地包圍,束縛???
我好痛,從身體到心理沒有一處是完整的,總感覺自己好像是丟了什麼東西。
是啊,我的確是丟東西了,我丟了很重要很重要,一直被我存在心尖上的東西,可是現在我找不回了,再也找不到了。
將臉埋在膝蓋裡,再次哭了個昏天黑地,因爲蓬頭上的熱水還在不斷的往下淋放着,那種強烈的窒息感,一度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當初蘇然、蘇旭東去世的時候,我都沒有哭的這麼傷心過,但此時此刻,我脆弱、無助、絕望???那些所有不好的負面情緒全都壓迫而來,促使着我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我要是去晏城了,這輩子也許都不會在一起了???
這是我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殘存在腦海裡唯一的一個想法。
再次醒來,自己已經不在浴室裡了,而是鬆軟的牀上,意識還沒完全迴歸前,我看都一個人影在我的牀前忙碌。
我張了張嘴,用很沙啞的嗓音喊道:“晏???城?”
“晏你個大頭鬼啊,我看你真是着魔了。”伴隨着尖銳的埋怨聲,面前的人臉終於清晰了,是周嵐,她雙手叉腰一臉憤懣地怒瞪着我。
“周嵐?”我微微抿脣,腦袋感覺有些缺氧,撐着胳膊坐起來後,左右四處看了看,果然是周嵐的房間。
“謝天謝天,我還以爲在你的眼裡只要是個人,甭管男女,都是你的晏城呢。”周嵐轉身替我倒了杯熱水後,遞到了我的面前,“我說你腦子沒壞吧?他厲晏城到底是給你施了什麼魔法?都把你折磨成這副鬼樣子了,你還心心念唸的想着他呢?我要是沒聽到浴室裡有動靜,你是不是準備就哭死在浴室了?”
見我沒出聲,周嵐越發的生氣了,連語調都不覺得揚了起來,“我說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打不死壓不垮的蘇菲,還是那個冷傲自信地溫蒂嗎?你當初的那股子灑脫勁兒呢?要知道我經歷了那麼多的坎坷,之所以能夠挺下來,全都是靠你的鼓勵,是你告訴我人生不是隻有愛情才能夠支撐着我們活下去,還有很多很多別的,比如友情???”
面對周嵐的呵斥,我無從反駁,以爲我的確直到現在腦海裡想着的還是厲晏城,心中的痛也是爲他而痛,而且現在我的腦子裡,心裡全都是厲晏城,至於別的,我也全都顧不上了。
“蘇菲,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你現在到底是怎麼了,整個就跟一活死人一樣,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周嵐惱火的看着我,繼續道:“好,你不說是吧,你不說我就去找那個混蛋,我倒是要問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對你,還騙我說你出國了。”
周嵐是個說做就做的性格,話剛一說完,立馬就轉身朝着門外走去,我知道她是要去做什麼,所以連忙攔住了他。
“不要啊,我求求你不要去
”我緊緊地攥住周嵐的一隻胳膊,苦苦地哀求道:“我從來都沒有求過你什麼,但是這一次我求你,求你不要去找他,求你不要怪他,不要???不是他的錯,也不是我的錯,要怪只能怪老天爲什麼要跟我們開這樣一個惡毒的玩笑,讓我們註定有緣無份???”
周嵐被我的話說的有些動容,她轉過身,看到我淚流滿面,伸手把我摁在了懷裡,輕拍着我的後背,安慰道:“都會好起來的???”
人其實是個很奇怪的高級動物,有時候可以一個人悶悶不樂很久,但有時候一旦有了旁人的安慰,內心的悲傷就會被無限地放大,最終在累積到一定程度後,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