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頓,又補充道:“不過孩兒還認爲如今兩軍相對,勸降一策只能當作奇兵,切不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這上面去。”
“哦?”我說的話兒似乎惹來了父王的興趣,他輕輕的一捋鬍鬚,說道:“你繼續說下去。”
我應命後略一思索,心中不禁一動,又道:“孩兒以爲如今朝廷的亂軍新敗,這個時候我們切不可以讓他們有絲毫回氣的機會,因此可領軍進逼江浦,自會有震懾敵軍的效用,如此還可以讓勸降一事收到出其不意的好處。除此之外,孩兒先前聽到周王叔、代王叔和谷王叔的爭論,覺得周王叔和代王叔說的乃是老成謀事的話兒,而谷王叔雖然略有不足之處,但是隻要細細斟酌,卻也未必不可行。”我對着一衆王叔微微一笑,繼續道:“其實我們一邊進逼江浦,一邊又可以依谷王叔之言,分兵一支繞道當塗,尋找機會過江。不過繞道當塗的這支軍隊人數不可過多,而且還要輕裝快行,這樣纔能有敲山震虎的妙用。”
衆人聽完我的話兒,大致明白了我的意思,知道我是一邊要對江浦作出強攻的勢頭,不給江浦的敗軍有絲毫喘息的機會,一邊又要派人迂迴過江,沿江而上以威脅京畿。
儘管我所說的繞道當塗大概人人都明白和谷王所說的大不相同,但是谷王叔卻因爲我的話兒稍微挽回了一些顏面,因此笑着對我說道:“長洛王侄果然能夠舉一反三,我正是這個意思。”
衆人也無暇理會谷王叔究竟說了什麼,他們都默默的思索着我的話兒,好一會兒,周王叔突然對我問道:“長洛王侄,你想分出多少人繞道當塗呢?”
我心中早就已經想好了答案,等的就是他的這一句話兒,因此便生出兩個指頭道:“王叔。我想只需兩萬人就足夠讓京師震動了。”
衆人又想了一陣。寧王叔先發話兒道:“難怪長洛王侄從成都出來連戰連勝,我覺得這個法子倒是可行的。”
父王聞言也點了點頭,說道:“敵軍新敗,確實是士氣正低,若能在圍攻他們的時候同時進逼應天,那消息傳到江浦,定能讓敵軍軍心不穩。”有了父王的這一句話兒,我知道他大概就是同意了我地方法,不過只是頓了一頓,我又聽見父王說道:“只是兩萬人太少。這樣吧,法子既然是你提出來地,這一回你帶領他本部的五萬人繞道當塗吧!”
我溫言怔了一怔,也不知道父王爲什麼會這麼做。要知道諸藩所帶來的軍隊之中,最能打的大概就是父王和我的約莫十萬人,還有就是寧王叔的五萬人,想不到父王在這種正需要用兵的時候,會作出讓我領本部繞道當塗的決定。這未免就讓人有些懵然不解了。
我正要說話,看見父王朝我看來的眼神,心中略微一動,連忙不敢多說什麼。當下就領命答應了下來。我領命的時候,同時留意到一旁地寧王叔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而且不時向我瞥來兩眼,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接着,帳中衆人又對進軍江浦的細節商量了一陣,這才各自散了。
回到我的帥帳,我把今日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對朱諸說了,並且還問了朱諸父王派我領兵由當塗渡江究竟爲的是什麼。朱諸聽完。在帥帳之中來回走了兩個圈子後,哈哈一笑道:“其實這有什麼難想的,殿下只要明白燕王殿下地心意,一切疑問就都迎刃而解了。”
“父王的心意?”我聞言似乎隱隱約約的想到了一些東西,可是卻又想不清楚,便道:“朱兄,你也不用打什麼啞謎,還是快對我說了吧!”
“殿下,我來問你,如今在這一衆藩王之中,哪幾位的實力最強?”
“若說按着實力來分,自然首先該是父王了,他麾下地士兵經過了先前的燕京一戰,實在是最能打的了;然後嘛,該就到寧王叔了,他手下兵將未經戰事,實力保存得最好;接着就到我們了……唔,至於周王叔和代王叔,他們雖然之前經歷了一次兵敗,但是手底下加起來還有三萬人左近,也是不容小覷的;剩下的那幾位王叔,多的不足萬人,少的纔不過三千人,就連這滁州守備軍也大有不如啊!”
“殿下說的一點也沒有錯,那我又想問問殿下,如果這一次圍攻江浦時,燕王和殿下你們麾下地軍馬都折損極大,那不知道又會是誰的實力最強呢?”朱諸半眯着眼睛的看着我,那狡猾的神情讓我情不自禁感到有些發寒。
“莫非你是說,父王這是有意讓我避開江浦這一役的?”我終於想明白了朱諸要對我說的究竟是什麼,畢竟有些詫然的問道。
朱諸點了點頭,說道:“圍攻江浦定是極其慘烈的一戰,燕王殿下和殿下您若同時都留在了江浦,不免都會有所折損,到時候會不會讓旁人有機可趁,這可當真難說得緊。如今燕王殿下讓您領本部繞道當塗,就是想殿下可以保存實力,一來可以實施殿下的迂迴之策,二來可以讓別有想法的人不敢亂動,這實在是燕王殿下的一片苦心啊!”
聽完了朱諸的話兒,我越發覺得他所說的就是父王的用心,同時也知道自己和父王的心計比較起來,還有着極大的差距,還在我還有朱諸在身邊,不然只怕我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明白父王的心意。
朱諸見我沒有說話,便又道:“寧王之前一直靜觀各處戰局,大概想的便是要到了燕王兵敗的最後關頭纔出手,這樣他就可以坐收漁人之利了。可是他卻算漏了殿下您,因此這一回殿下和燕王領着各路藩王,他爲了不讓諸路藩王對他離心,這纔不得不急急的趕來塗州。”微微一頓,朱諸接着道:“不過照着這一回燕王殿下的佈置來看,他定然已經對寧王生出了防範之心,纔會讓殿下您領兵遊離在外。”
朱諸的話兒讓我只覺這當真是人心難測,即便在這個最要緊的時候,想不到我們這外面看來衆志成城的諸藩聯軍,竟然還有着這種鉤心鬥角的事兒,或許父王站在他的那個位置上,當真是有些人在高處不勝寒吧!
撇開這些事兒,第二天一早,照着昨夜計劃,我準備好一切行軍的事宜之後,便在正午時候帶領着麾下的五萬人輕裝上陣,只帶了五日的千糧,一起轉向西進,朝着當塗的方向急行過去。
同一天裡,父王也拔營啓程,帶領着那十五萬有餘的諸藩聯軍,直逼江浦。
我一路西行,沒少派出斥候留意周遭的情況,尤其在人馬後頭的江浦方向,我實在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因爲江浦的敵軍極有可能收到我繞道的消息,而派出人馬從後面向我偷襲的。不過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江浦那邊似乎並沒有任何動靜,讓我心裡面真的有些疑惑那徐祖輝是不是徒有虛名而已。
這個疑問一直到了後來,我才從李景隆的口中得知,徐祖輝和他本來也難得一起同意對我們繞道的五萬人進行尾隨偷襲,但是當他們探得了領兵的人是我之後,這才又匆匆的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我帶着人馬來到當塗,一天半的行程顯得出奇的順利,江面就連攔截軍船也沒有一艘。據那日周王叔和代王叔所說的,朝廷的水師也儼然分成了兩派,其中一派已經倒向了我們這一方,如今他們雙方正在鎮江一帶打得火熱,因此也就沒有多餘的功夫理會我這五萬人渡江了。
在江邊劫持了數十艘民船渡江,雖然說是劫持,可是在渡江之後,我一一都有付給了船資,因此那些船伕倒是對我有些感恩戴德,讓我真的連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這樣做究竟是不是爲了收買人心,還是真的如此“有德”。
渡江之後,我沿着丹陽、陶吳一帶向着應天進發,就在這行軍的第四天,我收到了來自父王的密信,說是派出去對李景隆勸降的人已經回來了,那李景隆雖然有些意動,但是卻仍然在搖擺不定之中,反而連續三天對江浦的圍攻,雙方都死傷過萬,實在有些陷入了膠着的局面。因此,父王的意思是讓我快些趕路,早點進攻應天,讓敵軍的軍心亂起來。
收到了父王的密信,我加快了行軍的速度,連夜趕路之下,在第二日的清晨就已經來到了應天的城下。
太陽有點懶洋洋的從東方升起,在那第一縷陽光的照射之下,我麾下的弓箭手朝着應天城射出第一輪的箭雨。
大概早就收到了我繞道當塗的消息,應天城的城牆上早就已經有了一番佈置,箭雨射到城頭,很快就被守城軍隊的盾牌擋了下來,他們同時也開始零散的想着城下的我們射出了箭來。
其實我早就已經知道,朝廷的大部分軍隊都派到了江浦,留下的只不過是一萬餘人的守城軍隊罷了,因此我將麾下的五軍打散,派出罕圖、厲海兵和十八弟各守在了東門、北門和西門前面,而我則率領着達利的後軍和我的中軍坐鎮江邊,督促着各軍全力攻城。
我有意的餘下南門沒有派出軍隊守着,這是有意讓城中的軍隊因此生出退卻之心,他們也就不會成爲只能和我們硬拼的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