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墩佇立於村口兩側,像村落的守護神,寬大沉穩,石身反着月輝,十分光滑。
一條筆直的馬路伸向村落深處,街上空空蕩蕩,左右兩旁店鋪門窗緊閉,招牌破舊,襯的這座村子死氣沉沉。
路兩旁幾道巷子,很深,看不到盡頭。
昌寧一路走來,大致能勾勒出這座村子的格局,應該是“非”字狀,中心一條主路貫徹整個村子,大大小小的巷子衚衕像蛛網一般延伸到各個角落。
一種神秘的感覺促使他向巷子深處望去,那裡有不少人家,他們正享受着安謐的睡眠,而他卻在寒冷中惶惶遊蕩。
巷子太暗,月光被屋舍遮住,只留下一團黑霧氤氳其間,闋無聲息,昌寧莫名打了個冷戰,不敢深入。
他繼續沿着主路走去
走着走着,偶而會似曾相識的既視感,某些建築很熟悉,竟似乎見過,於是他放緩速度,細細辨認街上的景色,這種既視感並不陌生,不少人曾見過夢中的景色,這些都是大腦的錯覺。
初來乍到的好奇過去之後,昌寧感到無措。
當初,他只想逃離九里坡,卻並沒有考慮之後,繼而慌不擇路的趕到這裡,情況並沒有因此好轉,他依然孤身一人,周圍四處大門緊閉,又能去哪裡求助?
就在這時,他竟看到了燈光,遠遠的,豆大一點,幾乎被黑暗吞沒。
昌寧心跳加速,猛的用力蹬車。離得近了,光芒漸盛,明晃晃的照亮了大片的街道。
門上的招牌顏色豔俗,上有一黑髮美女搔首弄姿。
店的裝修卻不錯,窗明几亮,光線偏黃,屋內的牆壁染成溫暖的乳黃色。
農村很少有24小時營業的店。
村裡黑的早,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多早早熄燈睡覺。
所以,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驚喜,昌寧有種否極泰來的感覺。
他停下車子,燈光將他周身染成暖色,灰撲撲的雙鞋,刮破的褲子,滿布塵埃的肥重大衣頓時無所遁形。
空氣瀰漫着糕點香味,櫃架上的點心鮮亮可人。
店不大僅有四五十平米,僅一側擺了日常用品,其則全是食品。
店內此時無人,收銀臺一側一扇油光暗紅的木門緊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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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寧想了想,繞過擺滿賬單等一些雜物的收銀臺,擡手扣在那扇門上。
無人應聲。
他略略沉吟,伸手握住那隻圓型鐵質門把,門把上的花紋繁雜而又陳舊,昌寧轉動門把,推開一條小縫,軸承間發出尖銳的聲音。
門後是一間逼仄狹長的房間,滿滿堆砌着貨物,屋頂垂下的燈泡污跡斑斑發出昏黃的光線,寒氣滲出,空氣中瀰漫着腐朽的氣味。
這樣的一間骯髒擁擠的屋子之中竟安置着一張小鐵牀,牀上的被褥顏色污濁,中間微微塌陷,牀下藏污納垢,從視覺散發着臭氣。
昌寧微微皺眉退了出去,木門再次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望向門外,深更半夜,店內燈火通明,四敞大開,店主能去哪裡?
他愣愣的出了會神,便開始尋找電話。
雜亂的收銀臺吸引了他的注意。
桌上沒有找到固定電話,或是手機,昌寧蹲下身翻找抽屜,第一個抽屜裡有些舊的賬單,收據,以及一疊錢,第二個有一些筆,印章之類的雜物。
他失望的關上抽屜,卻在桌腳下發現一段灰白色粗管網線,他順着網線尋找源頭。
電話線從桌底出來,在發裂的幾本賬單冊下穿過,繞過一隻盛着幾枚硬幣的筆筒向櫃檯,又貼着牆角延到天花板上,末尾隱在一個小洞中。
則另一頭消失在收銀臺下,抻不出來。
昌寧直起身子,沾了土的手指在衣服上蹭蹭,他奮力搬挪這張沉重的櫃檯。
就在這時,他驀然看到一臺電話正放在貨架的蔬菜上,旁邊是一些蘑菇。
他無語,明明就在那麼顯眼的地方,之前怎麼會忽視了?
“嘟。。。。。。嘟。。。。。。”電話那頭始人接聽,昌寧換了另一個號碼。
等了許久,昌寧再次掛斷。
他鬆了口氣,看來爸媽並不知曉這件事。
繼而,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手指按下110三個字。
“嘟。。。。。。嘟。。。。。。”
仍是無人接通,昌寧皺起眉頭。
莫非這臺電話損壞了?
他擡起電話細細查看,紅色的塑料殼由於長年累月的使用發黑,其餘部位也很黯淡,按鍵上的數字幾乎磨沒了。
他舉到耳邊晃了晃,沒有聽到任何異樣的聲音,電話線也看不出有斷裂的跡象,只好作罷。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胃中一陣刺痛,他的胃一直很弱,平時都會注意保養。
摸過身上的口袋,沒有找到一分錢,這才意識到身穿的並非自己的衣服。
他擡頭打量天花板,沒有發現攝像頭。
“這不算偷,這是迫不得已,店家會理解的。”他暗想。
自我安慰減輕了負罪感,他從櫃檯挑了一罐飲料,大口的灌下去。
儘管並不餓,但爲了安撫衰弱的胃,昌寧又從挑了一卷麪包,就着飲料吃起來。
自打車禍以後,他的心態發生了改變,放在以前,他無法允許自己做出這種舉動。
吃飽喝足以後,店主仍舊沒有返回,天空絲毫沒有泛白的跡象,空寂的氛圍令人窒息。
他幾次走出門外,站在屋檐下遠眺,屋外夜色濃重,遠方漆黑一片,看不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