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日記

第一日:

我不能放棄任何希望。

昌寧的筆尖在紙上輕輕點着,他寫下了這篇日記的第一句話。

第五日:

從黑夜開始已經五天了,我努力讓自己的大腦保持冷靜,或許出口就隱藏在不起眼的一片樹葉之後,我這樣提醒着自己,並在大約AM10:00左右去了車站。

夜晚的車站十分恐怖,比起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恐怖,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起,同樣荒蕪的田野以及陰暗的小巷我都走過很多次,但這些地方都沒有讓我出現那種恐懼的感覺。

我帶了一隻手電,另外摩托車前燈也很明亮,我打開手電走進車站,摩托車的前燈一直照亮我身後的路,讓我感覺稍微有了一些安全感。

車站沒有任何車子和人的蹤跡,我找到一張廢棄的車票,上面的日期是2月17號,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發現。

兩個小時候,我回到了家。

第八日:

如果心情可以繪製,我的圖案將會是一條激烈起伏的線,我的心緒就像雲霄飛車一般,起伏不定,任何小事都有可能引起我的反應,讓我心煩意亂,之後又會陷入疲憊中。

我想,如果在其他地方,甚至就連九里坡也會比在家中好一些,在那些地方起碼不會一直低沉下去。我開始厭煩家這個地方,空氣中都是這種熟悉的氣息,這種氣味正在慢慢變質,像一雙手緊緊攫住我的神經,我似乎看到熟悉的牆壁桌椅都在沉寂中慢慢死去。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思念他們,甚至我的鄰里們,甚至劉雨、趙伯。

如果能夠再次見到他們,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之前對他們的敵意簡直無聊至極,那時候不愉悅的事,在這個世界中都煙消雲散。

我有時候會幻想其他人家,我想象其他地方的風景,那些不同的屋舍間大概也像這邊一樣死寂。

或許我應該去其他地方轉轉,門就在那裡,但我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去哪裡。

第十日:

今天依舊沒有任何改變,我仍舊被困在迷宮中。

話要從今早說起,今天我去了九里坡橋。

同樣的道路走了無數次,白天也好,夜晚也好,已經沒有任何區別,路上的溝溝坎坎甚至記住了這些位置,僅僅依靠記憶,以及微弱的月光就能順利的行駛。

寂靜像是鬼魂一般用它虛無的之間捂住我的耳朵,除了風聲,我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如果換做開車,將速度提升到七八十邁,打開音響,那種感覺相比現在一定會愜意一些。

這樣想着,我立刻聯想到一個現實的問題,於是我自然而然注意到摩托的油量表已經下降了許多,但還能堅持一段路程。

於是,我繞去了途徑村子的加油站,一路上,我都在想,如果將來我一直無法逃離這個世界,那麼我勢必會被種種茶米油鹽的繁瑣碎事糾纏不休,這就是生活。

沒有加油卡,加油站的四臺加油機對我來說僅僅是擺設,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於是我在附近找到磚石,向玻璃窗砸去,啪啦,這種聲音在我聽來已經是很熟悉了,這種事我已經做過不少,倒也得心應手,我喜歡這種感覺。

我拿着手電,從破碎的窗口鑽進店內,在加油站旁的便利店饒了一圈後,我失望的發現這裡沒有成桶的汽油,物品架上倒是有一些乾果零食之類,但我現在並不缺少這些東西。

沒過多久,我到了九里坡,我停下摩托的時候,黑黢黢的河底正橫亙在我的腳下。

我並沒有對這一次行動抱有太大希望,一鼓作起,再而衰,三而竭,我的熱情已經被以往的失敗消磨乾淨,我感覺希望就像一顆氣球,鮮豔膨大,卻一戳就破。

不要想太多,只管找事情去做,我這樣告誡自己。或許我僅僅是想要的事離開原本的村子,去其他地方散散心。

第十二日,昌寧生病了。

剛開始,他僅僅感覺肺中有些隱隱不適,當他小心的吸入空氣時,竟感覺隱隱作痛,他原本以爲是出岔氣了,但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他開始心驚膽戰起來。

他倒在了牀上。

平躺的時候,胸腔的感覺好了很多,不再那麼頻繁的發疼,但之後卻又持續性的開始咳嗽,腦袋發昏,摸上去似乎有些發燙,但是溫度計卻顯示36.5,顯然沒有發燒。

感冒了吧,想到昨天去九里坡時吹了一路的涼風,昌寧得出這個結論,擔憂就像毒藤一般在他心中瘋長,長時間見不到陽光,在這種情況中,他的身體又能夠堅持多久?

昏沉中,昌寧從牀頭櫃中翻出了感冒藥,藥效很快發揮效果,其中多少有些安神成分,昌寧很快沉沉睡去。

丁白坐在牀邊的沙發上,那是一張棕褐色的軟皮沙發,皮子經久使用下出現了剝落的跡象,與那種陳舊發黑的顏色相比,丁白的皮膚顯得更是蒼白。此刻,他的手中正捧着一本厚實的書,昌寧瞥到那本書的封面,是一本關於花草圖鑑的工具書。

“他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難道我又在做夢?”昌寧暗暗想着,又疲憊的闔上眼皮。

“你的臉色很不好”,昏沉中,昌寧聽到丁白的聲音,只不過他沒有回答,他一句話也不想說。

“該怎麼辦?”這種話已經問過很多次,現在他無法再從丁白那裡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再問下去也不會有意義,除此之外他也沒有什麼想聊的。

“身體不舒服?”丁白注意到昌寧的虛弱便又問道。

昌寧微微點頭:“大概是感冒了,我吃了點藥,休息陣就沒事了。”

“你脾氣太急躁,氣大傷身。”丁白一針見血的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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