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寧他躺在地上繼續喊“打啊，打啊，你們真以爲有人尊重你們？要不是你們這一身人模狗樣的，你們就是個屁！沆瀣一氣！”
昌德仁如同困獸一般低吼道：“棍子！棍子在哪！我打死他。”繼而他似乎想起來哪裡有棍棒，他大步走過去。
昌寧見勢頭不妙，便扭身爬起來，一溜煙跑到東屋裡去了，咔嗒一聲落下了門鎖。
靠在門上，他心潮澎湃，他見到了他們的反應，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等待着被懲戒，然而院內卻一瞬間安靜下來，靜謐無聲，昌寧對這種靜謐太熟悉了，於是他探頭從窗戶向外望去，院內沒有一個人，他們都消失了。
他忽然感覺空虛，似乎大仇過後，便找不到新的目標，又似乎一拳打在麪糰上。他忽然有些憶不起自己的初衷，於是方纔的澎湃也就變了味道。
昌寧怔了一會，他手握冰涼的門鎖，輕輕推開了門，心情複雜的邁步向正屋走去。
屋內乾乾淨淨，也很冷，桌椅擺放整齊，桌上的菜餚果蔬都消失了，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這裡沒有一絲熱乎氣，又回到了當初那種狀態，就像海浪轟轟烈烈的撲來，退去後卻又將一切沖刷乾淨一般。
就這樣結束了？昌寧默默的坐到最外側的一把凳子上，他忽然覺得有些無力，只想要躺再一張平坦的牀上，他琢磨着心中的滋味，總感覺少點什麼，乏味寡淡。
於是他果真躺倒了牀上，他的腦中昏昏沉沉，似乎酒勁仍舊沒有散去，他回憶這一天發生的種種事，覺得無比漫長，那日的事似乎過去了幾年之久，他不想細細考慮，也不想整理這一天的筆記，只想扯過被子，籠在身上。
日漸西斜，沒有心情起牀，亦無心開燈，於是任由天色暗下去，睡眠不知何時悄然而至，像霧一般將他包圍。
他做夢了，夢到陽光溫暖，春天的感覺，“咯咯噠，咯咯噠。”他似乎聽到院中傳來母雞的叫聲，於是他細細的聽。“咯咯噠，咯咯噠。
”那聲音更加分明。
昌寧起了牀，懶呵呵的伸展雙臂，他走出門去，暖融融的陽光灑在他的頭髮上。
“母雞下蛋啦，去拿雞蛋，我做酥餅。”隔壁的大娘的聲音傳來。
院中金色的谷垛上窩着幾隻母雞。昌寧下了臺階，那幾只母雞嚇跑開了，昌寧撿起幾個溜圓的熱乎乎的雞蛋，他想“我也做些酥餅吃吧。”
酥餅又軟又香，上面有枯花一般皸裂的紋路，既可口模樣又喜人。
旁邊的小母雞們精神抖擻的啄食穀粒菜葉，辛苦啦，昌寧對它們說道。
除此之外，還要一些牛奶，門外的楊樹下拴着頭牛，鼻頭突出團團熱氣，它的**漲的很硬。
昌寧坐在矮凳上，側臉貼着牛肚子，在跟前放了一隻小桶，桶中白色的泡沫飄在奶面上，鮮奶很暖，不用煮熟，直接用手抔起也能生喝。
昌寧將雞蛋和牛奶放到桌上，他望着它們心中便涌現出一種歡快的感覺，酥餅帶去學校一定會受歡迎。
昌寧張開眼睛，窗外灰濛濛的天，他回憶起方纔的夢，心裡有些奇怪。
昌寧覺得不可思議，夢中的生活很明媚，還是和他的童年有所出入的，他的性格使他很不擅長社交，也沒有多少愉快的時候。
那就是我盼望的生活嗎？
與夢中的感覺相比，現在的他只覺得四周孤獨清冷，他的生活就像窗外的寒冬一般荒涼，他的性格也如冬天的天氣一般，平淡而又陰沉。
他緩了緩神，擡手揉揉僵硬的眼角。
就在這時，一股香氣飄起，香味漸攏，似乎有形體一般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融成一抹煙霧似的影子。
“原來我還在夢中啊。”昌寧暗想，他衝那個身影揮揮手“這次我能看到你了。”
“是嘛，我察覺不道有什麼變化，長得怎麼樣。”
“看不清楚。”昌寧說着比劃了下“只能看到大概的輪廓。”
“這樣啊，你的夢越來越清晰了，最初你甚至聽不到我的聲音。”
“哎，有那種時候嗎？”昌寧疑道。
“最初的時候是那樣，先不說這些，採訪您個問題。”不知是否受方纔夢中的輕鬆氣氛所影響，昌寧感覺他的語調聽起來很是愉悅，“被人羣起而攻的感受如何？我挺好奇，你怎麼會做出那種舉動的。”
昌寧臉一紅，他倒忘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這個影子監視着。
這種感覺令他隱隱感到不舒服，但又轉念一想，這樣也好，省了向他說明情況，這個影子能給自己一些幫助，當局者迷，有些東西自己無法看清，他卻能看清。
況且昌寧也沒有什麼需要隱藏的，綜上所述，有利無弊。
昌寧的心中忽然迸發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他是怎樣跟在自己身邊的？或者說以什麼樣的形態？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團煙霧嗎？又是如何入侵自己的夢境的？
“我也感覺挺不可思議的，也是一時糊塗，現在想來，心情有些複雜，”昌寧想了想說“有些羞愧吧。”
“後悔嗎？”那個身影問。
昌寧想了想“後悔到也談不上，這也算是一種嘗試吧”。
好在這一天循環往復，他有許多從頭嘗試的機會。
經過這一次，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事單靠暴力行不通。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那個影子又問。
昌寧想了想，冷哼一聲：“在車站把那些人都殺了，將苗頭扼殺在搖籃裡，怎麼樣？”
“有想法！可以試試。”那個聲音表示贊同。
“不開玩笑了。”昌寧掩面而嘆“前路艱辛啊。”
“我到有個主意。”
昌寧擡起頭“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