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門口的正是柒殤。
說來奇怪,他一不像我一樣穿着厚重的羽絨服,二不像瑞臣哥哥一樣乾脆還穿着夏天的衣服。
他穿了一件毛絨絨的馬褂子,裡面套一件灰色的半衫,下面的褲子寬鬆,褲腳卻塞在了一雙棕色鹿皮靴裡。他面如朗月,頭髮大概是長了,乾脆用一根灰色的布紮了個時下最流行的半丸子頭。
明明是偏女性的裝扮,被他這麼一穿,竟會讓人覺得,半丸子頭本來就是男人該扎的。
纔看他這麼一眼,我就呆了,以前只覺得他好看,卻不曾想到他這樣打扮,比電視劇裡拿着拿腔拿勢的所謂男神們不知要好看多少倍。
柒殤大概是老遠就看到我們了,揮舞着手裡的狐狸皮手套,“喂,有沒有把自己凍傻啊?”
如果說剛纔的我還在幻想他是《琅琊榜》裡帥氣迷人的飛流小公子。
然而這麼一句話就把我從幻想中擊退了回來。
這麼個吊兒郎當,從來不誇我好的傢伙,你還能指望他和那謙謙君子相比?
“傻倒是沒傻,就是快要凍死了。”瑞臣哥哥手一鬆,我就趕緊從馬背上溜下來,一雙手沒了知覺,使勁搓着。
誰知道柒殤這傢伙,只看了我一眼就作罷,反倒是對着馬背上的瑞臣哥哥深深一個揖彎了下去。“瑞臣兄,好久不見。”
我心想這算什麼意思,放着這麼個大美女冷在一邊,這倆男的反而客套上了。
豈料瑞臣哥哥只是象徵性地點點頭,就慌忙下馬,帶着我向裡面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對柒殤說道,“有沒有暖氣之類的東西,梨子耐不得凍,我真怕她凍壞了。”
柒殤趕緊拉着我們進屋,那嗚嗚的風聲連這樣一個高等的結界都擋不住了。院子裡面一樣很冷。
柒幽站在門口朝我招了招手,“梨子,快點,這邊柒伯生了火。”
一聽說有可以暖和的地方,我沒頭沒腦地衝上去,這手真的沒法要了,我都懷疑是不是我的了。
屋子裡面卻出奇地暖和,我剛坐了一會兒就恢復了知覺,再坐下去,只覺得身體已經開始微微發汗。
柒伯坐在角落,那火盆在他手下發出藍色的光,他卻被那火烤的滿臉通紅,汗珠子順着鬢角向下流。
“柒伯,你這火是用什麼燒的?”我看了看那火盆,火盆裡火焰雖盛,卻空無一物。
柒伯嘿嘿一笑,“三味真火燒的都不是一般的東西,梨子丫頭,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知道柒伯這是在提醒我,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了反而不太好,反正我也不是冥界的人,問這些確實也沒什麼用處。
想到這裡,我對他微微一笑,只看着那火焰燒的暖和。
瑞臣哥哥卻還沒有進來,我有些奇怪,本來想特意問問,轉念一想,這屋子裡面燒着這麼旺的三味真火,對於陰魂來說,纔是真正的恐懼吧?
我緩步走到門口,果然看到柒殤正和瑞臣哥哥站在一起,柒殤倒是笑得十分燦爛,唯有瑞臣哥哥板着張黑臉,異常嚴肅。
“怎麼了你倆。”我湊過去,好奇地問道。
瑞臣哥哥看了我一眼,正準備說話,卻被柒殤搶了先,笑着問道,“聽說你前幾天被秦牧求婚了?那樣隆重的場面我竟然沒親自看,真是遺憾啊。”
我臉上一黑,這傢伙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當着瑞臣哥哥的面提起秦牧,還要提起我被求婚的事情。
瑞臣哥哥果然生氣了,他先是楞了一下,而後看了我一眼,默默地走開了。
我趕緊追過去,“瑞臣哥哥,這個事情是我不對,我沒有告訴你,可是我也沒有答應他啊,我都不再搭理他了,真的…”
“嘖嘖。”柒殤在後面吧嗒嘴,“解釋什麼啊,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不老實。”
我再也忍不住了,“柒殤你是怎麼回事?怎麼偏偏要挑起我倆的矛盾啊?”
柒殤卻擠着眼睛笑得得意,“瑞臣兄,你也太小心眼了點,我話又沒說完,你怎麼就生氣了?”
我真是想把柒殤揍一頓,他這個煽風點火的本事真是見長。
“梨子只是被求婚而已,她又沒答應秦牧什麼,瑞臣兄,你會不會太敏感了?其實他倆真的沒什麼…”柒殤見瑞臣哥哥臉色真的變了,這才笑着解釋,“我就是故意逗你玩兒的,瞧你,都當真了。”
瑞臣哥哥的臉色這才緩過來一點,但還是很認真地看着我,“這種事情你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呢?不管發生了什麼,你至少要讓我知道啊…”
我看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瑞臣哥哥,其實我何嘗不想什麼事情都和你講呢,只是你這麼敏感,我隨口一句話都會引起你的猜疑,我若是告訴你秦牧跟我求愛的事,你估計就要找上人家的門了。
他以爲我是被他的語氣嚇壞了,連忙過來摟我,“梨子妹妹,你別生氣,我是因爲擔心…”
他的手剛落在我背上,就哎呦一聲叫了起來,整個人迅速後退,捂着那隻手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顧跑過去拉他的手查看,沒想到剛要接觸到他的手,他又是一聲慘叫,手指迅速縮了回去。
“笨蛋,你是不是剛纔烤了柒伯的三味真火?”柒殤收斂了神情,也慌忙跑了過來,一把拉開我,“你別靠近他了,越近他傷的越厲害。”
我看着瑞臣哥哥,他的那隻手上被烙傷了兩個缺口,滋滋冒着白氣。他咬着牙,強忍痛苦,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傷口。
我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都怪我,竟然忘記了自己剛接觸過三味真火,這火對鬼魂的攻擊力是最強的,肯定特別疼。
柒殤二話不說,彎腰從靴子裡摸出一把小彎刀,一下就拽開了刀鞘。
我以爲他要割瑞臣哥哥的手指,慌忙撲了過去,剛要說話。
“梨子,別亂動,小心再碰到了陸瑞臣。”柒幽挑起門簾,對我大聲喊到。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着柒殤的小刀在自己手指上削了一下,一滴血液流出來,很快就被這低溫凍成了冰塊,柒殤飛快地把這冰塊貼在了瑞臣哥哥受傷的地方。
原本滋滋冒煙的傷口立刻停止了,瑞臣哥哥的傷口像是恢復了一樣,沒有一絲傷痕。
我又看向柒殤,他手指還滴滴噠噠地流着血,剛一接觸空氣就變成了帶着冰碴的血塊。
瑞臣哥哥眼睛裡明顯閃過一絲感動,他低聲對柒殤說道,“這個要怎麼才能停下?”
柒殤卻不以爲然地笑了笑,“這點小傷,不值得大驚小怪。看好了…”
他另外一根手指,再傷上輕輕一劃,一塊肉皮就貼在傷口上,像是天然的創可貼。
瑞臣哥哥深深彎腰,“多謝小殤。”
柒殤擺擺手,“這點小事,不必提了,你要真的想謝我,那就…”
說到這裡他又突然頓住了,再也不肯說話。
“今天叫我來是商量什麼重要的大事?”我等柒殤一進屋就跟着走了進來。
柒幽臉色凝重,直入正題,“梨子,估計有件事情出乎我們的意料了。”
“到底是什麼事?”我看着她,同樣嚴肅起來。
“茹珊出了點狀況!”柒殤插了句嘴,“估計不是什麼好解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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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幽看了看自己弟弟,而後低聲說道,“據說是阮市長帶着女兒過去陸伯伯家裡提親,茹珊不同意,然後阮悅心鬧起來了。”
我挑了挑眉毛,這種事情也算是正常,阮悅心着急嫁人,而且一定要瑞臣哥哥,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活着的瑞臣哥哥,肯定是不管怎樣都要緊緊抓在手心的。
只是茹珊怎麼了,她原本也就是聽從柒殤的意思,做一個扮演瑞臣哥哥的人而已,難道惹怒阮悅心的事情是柒殤授意的?
柒殤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麼,連忙擺手,“不用看我了,這事確實不是我的意思,是茹珊自己頂不住了。”
“頂不住了?”什麼意思?難道茹珊也受不了天天面對一個面目恐怖的女人了?
“倒也不是因爲這個。”柒殤看了我一眼,嘆息一聲,“據說那天阮市長把自己一個侄女領了過去,那丫頭本來是陪自己表姐來看看自己未來姐夫的,誰知道…”
“誰知道茹珊見了這個丫頭,竟然直接拋棄了阮悅心,指明要娶這個小丫頭。”柒幽接着說道。
小丫頭?
我腦海裡面飛快地轉過一張臉,而後看向柒殤,眼神裡帶了疑問的神情。
柒殤無奈地搖搖頭,“具體是什麼人我就不知道了,只聽說長得是極爲好看的,據說,很萌。”
那就沒錯了。我微微嘆息。
“可是,小殤,茹珊這這樣移情別戀了,別說那小丫頭會不會接受,也不管阮悅心怎樣惱怒,我們的計劃該怎麼實施?”我無心其他,只是很擔心陸伯伯的安危。
柒殤皺了皺眉頭,“我們就是沒有想到茹珊會突然就對別的女孩子有了感覺,所以才拉你回來商量一下怎麼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