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倆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動作都一模一樣?”胖虎搖頭晃腦,眼睛別有深意地在我和秦牧之間轉悠。
我和秦牧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坐了下來。
“胖虎,你快說,瘦龍跟你說什麼了?”我性子急,總是耐不得別人賣關子。
“他說他總是看到自己的影子…”胖虎放下茶杯。“還說自己怎麼也走不出來。”
“從哪裡走不出來?”秦牧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這個,”胖虎磕巴了,小眼睛眨呀眨的。
“你不會是連這麼重要的問題都沒問吧?”我撫額嘆息。胖虎你可真是個馬虎蛋。這麼重要的問題你都不問。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胖虎接到的電話裡,瘦龍只是很迷茫地說自己很奇怪總是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還總是走不出一個空間。
迷茫的瘦龍,痛苦的瘦龍,享樂的瘦龍,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瘦龍?
“秦牧,你有什麼好辦法嗎?”我就不指望胖虎了,這頭豬的腦袋裡想不出什麼好主意。
秦牧沉吟了半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區分,這三種情況都有可能啊,每一個特點都挺符合瘦龍的。”
“我覺得…”胖虎舉着胖胳膊正準備發言,被我一個白眼壓得縮了縮脖子。
“瘦龍是有點好色,但還不至於流連於美色不肯出來啊。”我皺着眉頭一點一點分析,“但是他倒是挺怕事的,遇到點危險確實會害怕得各種求救。”
“可是任何人被困在一個未知名的空間裡,迷茫都是很符合常理的事啊。”秦牧也跟着分析。
“對啊……”
“哎呀,要我說,大家還是各自回家,等着今天晚上瘦龍的電話,”胖虎突然開口了,“看看他今天會說什麼?”
我和秦牧點點頭,看來只有這個辦法纔算可行了。
“那我們怎麼等電話?”秦牧又提出了新疑問。
胖虎突然衝他嘿嘿一笑,擠了擠綠豆般的小眼睛。
就這樣我們來到了秦牧家裡。對,胖虎想到的辦法就是三個人一起等到深夜,接聽瘦龍兩點十五分的電話。
因爲我住在陸伯伯家,畢竟不太方便,胖虎住在宿舍,男宿舍自然是住不了女生的,只有秦牧家,他父母爲了讓他有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特意給他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以前總是他一個人住,所以總顯得空蕩,如今我和胖虎擠了進去,房間裡暖暖的都是熱氣。
正在我們互相猜想瘦龍晚上會打電話說什麼的時候。秦牧的手機突然傳來了短訊。
“梨子,你快看。”秦牧舉着手機遞給我。
原來是嚴警官發來的短信。
鬆然的丈夫,默寒有問題。
“默寒?有什麼問題?”我一直也覺得默寒哪裡怪怪的,但是除了在他別墅裡的執念,我好像並沒有發現別的。
“要不,趁下午有空,我們去拜訪一下這位畫家吧?”秦牧略一沉吟,提議道。
胖虎一向喜歡湊熱鬧,立馬以靈異社社長的名義定了一套拜訪計劃。
我根本沒空聽他長篇大論公佈計劃,一把扯過秦牧,“胖虎,你不用做計劃了,我之前已經去過一次了,這次我就說我帶朋友一起來訪不就好了。”
胖虎和秦牧同時瞪大眼睛,“梨子,你什麼時候去過啊?”
我翻了個白眼,“你以爲都像你們反射弧那麼長啊,我早就覺得應該調查一下死者丈夫了。”
其實哪裡是我的主意,不過是柒幽高瞻遠矚。
再次來到皇家花園,我駕輕熟路地帶着秦牧和胖虎來到默寒家門口。我和秦牧經歷了胖虎一路的大呼小叫,“哇咔咔,瑪莎拉蒂,哎呀呀,帕加尼…”
這貨非要去仔細看看人家的車,攔都攔不住,我無奈地看着他,心中不由得感嘆,原來沒見過世面就是這個樣子,我總算理解爲什麼上次柒幽會用那麼無語的表情看着我了。
不過輕輕一個轉身,我眼角餘光好像瞄到一條熟悉的身影。等我連忙去看,那身影拐進一家別墅,消失不見了。
奇怪,爲什麼這麼熟悉。
我扭頭看了看秦牧,只見他臉上露出猶疑不定的神色。
“我好像看到了……”
我急忙點頭,用期盼的眼神等待他的後續。
“一個好熟悉的人……”
嗯嗯,我接着狠狠點頭。
“哎,剛那個女的長得好像阮悅心啊!”胖虎突然擠了進來。
對,就是她,阮悅心!
她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一行三人帶着疑惑敲開了默寒家的門。不過兩天沒來而已,家裡便透着一股潮溼的黴氣,畫家好像不喜歡拉開窗簾,害得胖虎剛一進去差點被沙發跘了一跤。
默寒今天貌似心情不錯,穿着整齊的白襯衫,黑色的皮鞋也擦了鞋油。
“默老師,你今天打算出去呀?”我一看他這個樣子,連忙笑着開口,“那個,那看來今天是不方便拜訪你咯。”
默寒笑了笑,“我剛從畫展回來的,沒來得及換衣服。”
說着便招呼我們在沙發上坐下來,磨好了一壺咖啡,還體貼地放好了糖和牛奶。
秦牧仔細打量着牆壁上掛的畫,眼神停留在一張少女的背影圖上。
胖虎也裝模作樣地四處張望,但我估計他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會豬鼻子插蔥——裝象。
默寒泡好了咖啡,笑吟吟看了看正觀摩牆畫的二人,最後轉過來,把一杯咖啡遞給我。
“這幅畫的模特一定是一位特別美的女孩子。”秦牧突然開口了,他的眼神不曾離開過那副少女的背影圖。
默寒笑了,“對,這副畫的模特是我的妻子。”
秦牧和胖虎同時看了我一眼,這個動作搞得默寒有點莫名其妙,“怎麼了,你們認識她?”
我們何止是認識她,我們就是因爲她纔來的啊。我在心裡默默吐槽。
“默老師,聽說師母…”我吞吞吐吐。
默寒臉上露出點哀傷的神色,但這神色一閃即逝。轉而被一份平靜代替。
“是的,她無緣無故失蹤了。轉而被發現在校園裡。我拜託警方幫我查明死因。最近正在等待結果。”
“抱歉啊老師。”秦牧歉然地看着默寒。誰知道後者擺擺手,轉而陪他一起看那副畫。
“這幅畫是我初見我妻子的時候畫的,那個時候我剛從學校出來實習,本來想去一家美術專院申請做老師,可是交上去的幾副作品都不盡人意,就在我垂頭喪氣地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條充滿朝氣和活力的背影,不由心中一動,當時就在大街上畫起來。”畫家嘴角微揚,彷彿在回味當時初見的美好。
“可是我恰恰把畫板擺在了人行道上,造成了交通堵塞,交警過來拎我,但我根本停不下來,後來是她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幫我解決了麻煩,然而當路人議論的時候,她才發現,我畫的就是她的背影…”
“於是,美好的愛情開始了。”畫家深陷在回憶裡,眼睛空靈,彷彿回到了那個夏天。
“她說我很有繪畫天賦,帶着我的畫去拜託別人幫我推薦,她認識很多人,交際圈很廣,沒多久我的畫就火了,她開始幫我做畫展,我每天不用出門就可以,一直呆在家裡,作畫。”
“她是我的引路人,如果沒有她,我不會有這靈感作出這樣的畫,如果沒有她的引薦,我也不會這麼快就成爲年輕的畫家。”
秦牧點點頭,“原來這幅畫還是老師和師母的定情畫作。”
畫家連忙招呼聽呆了的胖虎和我喝咖啡。就在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鬆然的執念正站在默寒身邊,臉上模模糊糊能看出留戀癡迷的表情。
其實鬆然和默寒感情應該是很好的,我原本以爲,鬆然癡戀默寒纔會留下這樣一份執念在他身邊遲遲不肯離去,現在看來,默寒對鬆然同樣含有深厚的感情,但是如果今天不是秦牧看這幅背影圖勾出這樣一番回憶,單看默寒的表現,不知道別人怎麼想的,反正我是沒發現他對鬆然有這麼濃郁的情感。
秦牧從小被全面培養過,對作畫就跟柒幽一樣有見解,我心生感慨,看來不管冥界還是人間,有條件的家庭,都這麼重視孩子的全面發展。我這樣從農村出來的丫頭,小時候只會爬高上低掏鳥窩,要不然就跟着老爹搞些驅魔降鬼的事,誰還有心思教我畫畫,哦,不對,老爹以前教過我畫丁老頭的,嗯,我也是會畫畫的~
嚴警官讓我們來探查默寒的問題,結果我們每個人都喝了一肚子咖啡回去了,秦牧顯得心事重重,一路上都不言不語。
我問他到底是怎麼了,他嘆了一口氣,眼帶憂傷地看着我,“梨子?”
“嗯?”我連忙點頭。“怎麼啦?”
“你會這樣愛上一個人嗎?”
我想着愛情這東西對於我這個年齡來說,還是新鮮玩意兒,“也許吧,可是我不懂什麼是愛。”
秦牧突然把臉放在我面前,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梨子,我…”
我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把掏過從默寒家裡順手帶出來的蘋果,塞進他嘴裡,“特意給你帶的蘋果,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