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無辜百姓

天,灰暗

岳陽,靜…

城東的積雪很厚,很冷,很危險。

十里東雅大街上,已經兩天沒有出現過尋常百姓的身影了。

兩旁樓宇,門窗皆緊閉。屋內的人兒,無不被充斥在空氣中的肅殺,嚇得戰戰兢兢,大氣不喘。微顫着身軀,不時從縫隙中擠出畏懼的目光,看看外面的強人走了沒有…

無論在那個朝代,像這樣的尋常百姓總是被排在最底層,受盡欺凌。

對於他們來說,那些持劍的院府弟子,其實和城外的山匪大盜沒什麼兩樣。同是利刃在握,手起手落喋血街頭。同是背靠大山,殺起人來無需償命…

讓人懼恨。

但,世間向來都是如此。

強者爲尊,弱者魚肉,便是天理。沒人會爲此予他們說上一二…

隨着兩旁樓宇投出的目光越來越多…

踏進東雅大街的那些鐵劍,開始逐漸緩下步子,變得小心…

自入城東以來,四千麻衣鐵劍,都未曾出鞘一把…

而這條大街的盡頭,就是純陽道觀了。

只要觀裡的那些道長不是傻子,那就不會把此次的戰場定在那座道觀裡頭。

因爲,在那裡動手,面對四千鐵劍的狂轟亂炸。無論最終勝負如何,這個道場,肯定就沒了。

而此刻,還能成爲戰場的地方,那便只剩下這條十里大街了。

因此…

劍,很快就要出鞘。

而今日的東雅大街,也必然要見血…

四千鐵劍緩步前行,離盡頭的那座道觀越來越近,周遭殺意也越來越濃。

兩旁樓宇內,漸漸有人影按耐不住,不時寒光閃爍。沉重的呼吸聲、腳步聲逐漸壓過了狂風落雪。

離那座道觀只剩下一里餘路程…

隨着鐵劍逐步逼近,破開了遮擋視線的風雪,前面隱藏在風雪中的兩道人影,逐漸變得清晰。

當真正看清兩人的面容時,鐵劍詫異地停下了腳步…

場間一時無話…

沒人問這兩人爲什麼沒死。也沒人喊着,要他們讓開道路。

因爲,雙方人馬都知道。既然問天鐵劍破雪而來,而兩位純陽弟子也在此等候。那…此處無疑便是見血地。

“噌噌噌噌…”

無數的利刃出鞘聲,從街上、屋內、雪裡陸續響起…

數千道寒光劍影,折射數裡冰雪。霎時間,耀眼光芒閃爍,明滅不斷。

攔路兩人舉劍過肩蓄勢,兩劍氣芒緩緩盛起…

四千麻衣劍陣八方樓宇、雪地…

“殺!!!”

一聲殺令,喝破風雪,響徹天地。

“殺…”

“殺!”

“殺!!”

兩位攔路的純陽弟子齊齊出劍,兩旁樓宇門窗同時迸裂,四周覆雪頃刻暴起。

無數藍白人影,從樓屋內、雪地裡、陰影中疾速踹出。如羣鯉爭食,攜千萬銀芒刺破此間暴雪,洶涌激射。

“攻…”

四千麻衣齊吼一聲,迎着八方飛雪,執劍猛攻。劍氣綠芒,如繁星螢火點亮十里昏暗長街。

“乒乒…乓乓…”

兵刃交擊,銀綠相撞。八千劍影瞬間互相交錯,八千氣芒徒然炸迸,道上風雪肆意狂舞。無盡的氣浪爆破,把此間天地轟出千百巨浪,四千純陽對上四千問天,打出無數戰團,瘋狂廝殺,兇狠無比。

大街上下,漫天刀光劍影亂閃,片地殘血四濺。

數息時間,周遭房屋被千百劍痕加身,破裂。刺空的劍氣刀芒,不時射出戰圈,破入樓宇,驚起陣陣淒涼的尖叫哭喊。

殘暴至極…

“不要等官府來人啦!快跑啊…”

終於有人經受不住恐懼的壓迫了。

他只是尖叫一聲,便提起顫抖不止的雙腿從屋內跑出,繞過自家的房子。打算走入側邊的巷道,然走逃到更遠的地方去。

面對如暴雨傾落的氣芒,一個普通百姓能踏出這一步,確實鼓起很大的勇氣。雖然那條巷道不長只有三丈…

“嚓”

“啊…!”

在他即將走出巷道的一刻,一道落空的劍氣在他身後掠來,瞬間把他攔腰切半。

一聲慘叫纔剛出口,便隨着軀體的倒下,留在原地。

沒人聽到…

兩條江湖大鱷的撕咬纏鬥,僅僅開展了半柱香時間。過膝的積雪便被全數化盡,原本一路平坦的東雅大街,已經看不見一塊完整的磚石。除了細沙碎石,便只有新落的鮮雪與血…

“蓬…”

幾間稍小的房屋,再也承受不住劍氣餘波的摧殘,轟然倒塌了。

數道悽慘的叫喊,從瓦礫從傳出。

沒人理會…

如果不是街上的風雪和碰撞聲太大,那也能隱隱聽到幾聲小娃的哭啼,很是淒涼…

那些房屋倒塌的同時,似乎也震破了其餘樓宇間的寂靜。

“跑”“逃…”“不要等了…”“守軍不會來的!!”

有幾戶膽子稍大的人家,也都終於鼓起勇氣。扯起自家的親人,就壯着膽子破門而出,死命地奔向遠處的巷道…

十里大街,萬人撕鬥。跑出的幾人就如怒海行帆,滔天巨浪把他們隨意撲打,他們只能捨命前行…

漫天的劍影氣芒,無情地灑落在這些拼命奔跑的人兒身上。負責守護外側的幾位壯年男子,被一道道光刃,迅速分解軀體。一條數十丈的血路由他們家門口,一路延伸至理他們最近的那個巷道口。

直到最外圍的幾位男子倒下時,他們只剩半個身軀。還有半個,被陸續落在了血道上…

“大黃家出去了!”

“別等了…”

“走!”

“爹爹,我們也走吧”

“……”

那些呆在屋內惶惶不安的人兒。親眼看着那幾戶人家,慘烈地從巷道逃出。都不由地深深體會到外面的恐怖。

同時,大家似乎都看到了一絲活下去的曙光,紛紛猶豫…

“蓬…”“蓬…”“…”

兩旁的樓宇,仍在陸續倒塌。

瓦礫中的悽喊,如割肉鈍刀,不停地折磨周遭人兒…

“走!”

“一起走!”

“……”

“走!不走也是死路一條!”

一小部分人,終於被恐懼逼瘋了。他們不顧一切地跑出樓宇,瘋狂逃向最近的巷道…

這也讓得十里怒海又多出了些許帆舟…

隨着一波波巨浪,無情的拍打,一道道悽慘叫喊,響片整條大街。

有些人兒,被餘波切碎血肉,最終倒下了。也有些人兒,被撕去了腿腳,癱倒了。還有些人兒幸運地拖着殘軀,爬過來那些小巷,出去了…

這些逃出生天的殘軀,給還留着屋中顫抖的平明,帶去了一陣又一陣的鼓勵。讓得更多的人兒,決意逃離這條恐怖的大街…

周遭樓宇,已經被摧殘得體無完膚。倒塌的頻率正在加速。

被恐懼逼瘋的人兒,也越來越多,幾個人,幾十個人,幾百個人…

直到最後,數不盡的平民舉着瓢盆,或抱着娃娃,或撫着老人、妻兒從門牆跑出,又或從窗臺跳下,拼命地涌向那些通往外處的巷道。

奈何…

此刻,整條大街佈滿了冷漠的刀光劍影,以及無情的氣芒炸迸。能讓他們通行的邊路沒剩多少。而那些能讓他們逃離的巷道,就更窄了…

這無數的人兒,就如同無數的螞蟻。戰戰兢兢地擠在大街的邊緣,擠在巷道的入口,還有更多的正從樓宇中陸續擠出。

大街上亂舞的劍芒氣浪,如同一把死神鐮刀,一波又一波地收割着他們的生命。

一時間,十里長街

彷彿成了十里人間煉獄…

在這裡,死傷最多的不是大街中央激斗的弟子。反而是道路兩旁,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

在這裡,再弱小的劍芒,都能掀起一片鮮血揮灑,殘肢四散。

無數被切去肢體的人兒,跌坐在街邊,緊捂着噴血的切口,悽慘尖叫。無數失去親人的孩兒,恐懼地遙看四周,失聲哭啼。還有無數的軀體倒在血泊中,再無聲息。

而那些還能站着的人,無情地踏過倒地的傷人,孩子,血屍。拼命地往那些窄小的巷道擠去。惶恐、絕望充斥着十里煉獄。

悽喊聲,慘叫聲,聲聲滲人心神。

廝殺中的兩院弟子,充耳不聞…

平民百姓,總是最無辜的那一羣人…

大街的入口,

靜靜地站着十五匹白馬。

他們已經來了許久,也看了許久…

或是無意,或是故意。自始至終,他們只是不忍地皺着眉頭,沒有出手。

夏尋牽着繮繩,坐在馬背上。緊皺的眉頭下,佈滿了愧疚神色。他看着遠處樓宇上的一團覆雪,輕微地點了點頭。

片刻後…

“卜…”

那團久久不動的覆雪,突然站起來一個人影!一身青衫白繡,三尺青鋒背身後,是名七星弟子…

他看着夏尋這邊,微微點頭回意,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哨子,放入口中…

“吡……”一聲長哨起

緊接着…

“卜卜卜…”

十里大街兩旁,千百間樓宇頂部覆雪,齊齊爆開。

“噌噌噌噌…”

兩千七星弟子同時拔劍,從雪中蹦出,下跳。

“噠噠噠…”所有人幾乎同時落地。

“守!”他們並沒有加入大街戰局。而是齊喝一字,全身盛起氣芒,舉劍守在街邊一側。

“啊!”

“別殺我…”

“大爺饒命啊…”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我們只是平民…”

面對突然從屋頂落下的七星弟子。原本就惶恐不已的逃命人,頓時被嚇得跪倒在地,不斷磕頭求饒。

“大爺,小的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饒命啊…”

“饒了我們吧…”

“…”

只是…

無論這羣被嚇得魂飛魄散的逃命人,如何哭喊。他們身前的強人,依舊一聲不出,只是專注地舉劍守備。

這兩千七星,數丈一人相對而立,把十里長街連出兩條細細青線。恰如兩條防汛堤壩,盡數格擋落空劍芒。讓得他們身後空出丈餘寬的安全之地,容人行走。

他們身後的人,仍在求饒,不敢離去…

“快走”

“趕緊走…”

有些七星弟子,實在忍不住瞟了身後一眼,斥喝道。

“啊?”

“…”

所有求饒的平民,一時間轉不過彎來,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這是…讓我們走?”

過了好一會,那些已經被嚇破膽的無辜平民,才反應過來。感情,眼前這些人不是來殺人滅口的?而是來保護他們逃命的?

霎時間,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在他們滿是鮮血的臉上,不由露出了多種複雜的情緒。是疑惑、是感激、是大難不死的驚喜…

“還不走!…”

“走!”

又是數聲斥喝。

終喝醒了這羣可憐的逃命人。

他們也沒再矯情了,畢竟性命比什麼都要貴重。在道謝幾句後,各自扶起附近的傷者,便迅速地往最近的巷子走去…

“這小子到底使出了什麼陰謀詭計,居然讓曹仁軒心甘情願地做七星的墊腳石啊?”

“難道二十年前那位又出手了?”

“純陽竟然玩了一出瞞天過海…”

“他到底要做什麼?”

當最近一匹快馬來到報信之後。岳陽樓內,那些原本就在雲裡霧裡的食客,就更加難以自信了。

十里東雅大街

兩大院府的廝殺,已經進入尾聲。

大街上下一片鮮紅。倒在地上的,沒有傷員,只有死者。滿地的碎肉殘屍,若勉強拼湊起來,約莫會有個兩千餘人。

現在還能在街上廝殺的人,體內元氣也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修爲差點的弟子,只要露出點破綻,接下來便是被一劍奪命的下場。聚元境以上的弟子稍微好點,但都基本上身中數傷。估計用不了多久,還能散出氣芒交鋒的,也就是隻剩下衝天好手了。

“爲什麼那兩人沒死?”在街頭看了許久的一位七星弟子,忍不住問道。

這個問題,或許也憋在其他幾人的心裡。只是之前的氣氛,不適合問罷了。

夏尋拍落青衫上的積雪,捲起皮鞭:“餘冠川的藥方沒問題,那袁靜水的醫術也肯定不會有問題。所以不單單這兩人沒死,那個尹天賜應該也沒死…”

十四人稍稍詫異,雖然夏尋沒有說明。但他們也能隱隱猜到其中的一些意思。

夏尋縱身下馬,把皮鞭掛在馬鞍上。繼續淡淡道:“是時候走了…”

”接下來就拜託你們了。”

“噠噠噠……”

另外十四人,也隨之下馬。

“騰騰…”

十四道各異氣芒同時盛起,聚在夏尋四周。

一併緩步踏雪,走入東雅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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