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點。”
“……”
聚精會神,觀白肉一絲。
白肉之上,晶瑩瑩的指甲,映照着夕陽最後幾縷紅光,閃亮得有些刺眼。
雖然,它只是指尖一縫,比幾根頭髮絲粗不了多少。但此時此刻,它卻是那麼的引人注目。讓人,留意不到它的存在都不行。
呼…
一股異常冰冷的寒風忽起。七道怨毒的目光,逐漸演變成了七把歹毒的寒刀。帶着深深的狠意,削在那張稍顯慌張的臉頰上。
“莎…”
呂隨風冷靜地,放下了攔人的手臂。
“別打死了。”
“我盡力。”
而暴躁的天樞院長,此時居然也出奇地冷靜了下來。三字吐出,往前跨開兩步,一把抓着夏尋的衣領,決然地,就把他朝着血淋淋的七星結界裡頭,拖去…
急。
“等等!等等!”
“宮院長你聽我解釋!”
“進去再解釋吧…”
“別!等等…有話好好說…”
面對這冷靜得可怕的天樞院長,夏尋頓時是急得心兒荒涼荒涼的。
進去再解釋?
進去後不被揍成豬頭就不錯了,哪裡還有解釋的機會啊?這被揍不要緊呀,夏尋被人揍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可是,自己的小情人還有那幾千號七星弟子,可都在觀星臺下看着的了。要在這被揍慘咯,他以後還哪能有臉在這七星院出入呀?
“宮院長!你聽我解釋!”
“免了吧。”
“不行!你不能蠻來,你要講道理。”
“我的拳頭就是道理了。”
“你聽我說!”
“呀!”
雙腳一蹬,踩着地板死命往後拽。雙手一抓,拉着天樞院長那抓衣的大手,死命往外扯。這七星陣,夏尋是打死也不能進去的。
他着實急了,往日淡定消盡,管不住斯文,也管不住天樞院長搭不搭理他,大聲快語便喊道:
“時間只有五天!夏侯境在沖天巔峰初期,離天啓看似一步之遙,但沒有足夠的沉澱積累與天地感悟,實戰鍛體需要半年,打坐冥思至少還得要數月時間。現在龍脈枯竭,夏侯又無沉澱了,要在短時間內破如天啓,唯有藉助外物蓄天地靈氣,弱化破境屏障礙。而,現在用死戰感悟大道真意,以重傷之軀,撕裂血肉經絡,再化入珍草藥物靈氣,輔助快速恢復吸收,這雙管齊下,已經是能再數天內破入天啓的,最好辦法了!不然你說能有什麼辦法?!”
“……”
一輪快語,由第一個字開始,到最後一字的結束,夏尋只花費三個呼吸時間。這語速之快,是一息十餘字,連標點符號也不帶。快得近乎讓人聽不見,他說的是些什麼玩意。
不過,也只是近乎而已。場間的七星弟子,只要能有個御神境,那要聽清楚這話,還是不成問題的。
“原來揍了半天,是在給夏侯破境呀?”
“有這麼破境的麼?”
“要被揍一頓就能破境,那我也找宮院長揍我一頓得了…”
“打你一頓?打死了可沒人給你給說理哦。”
“額,這哥們謀高,應該是有些道理的。”
“只是,這夏侯爲何如此着急破境啊?還要五天內?”
“這樣修習,可很容易壞根基的呀。”
“有古怪…”
“……”
夏尋一輪快語,在爲臺下的七星弟,子解去了一份心中疑惑的同時,也撩起來一陣陣低聲喧譁。
“噠…”
而,天樞院長也停下了腳步。
因爲,他知道夏尋說的並非不無道理。沒有了龍脈靈氣的滋潤,與夏侯而言,這七星院就是一個普通的書院兒。按目前情況來看,似乎也確實只能用夏尋這道,死馬當活馬醫的法子了…
“就真沒其他法子了麼?”呂隨風無奈的問道。
“啪啪…”
“有。”
天樞院長緩緩鬆開了手掌,夏尋隨之順勢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被扯得皺巴巴的衣領。
“啃聖藥。”
“……”
呂隨風沒好氣地看去夏尋一眼,是哭笑不得。
夏尋說得是輕巧啊。這聖人藥,哪是說吃就吃,說有就有的?若真要這麼簡單,年前七星和問天,也不會爲夏尋的事,掙扎這麼久了。而他身上那隻九龍錦盒,那是更加想都不要想了。那是北邊那位下了死令,是留着保命用的,不到生死一刻,這誰敢隨便拿去吃了呀?
“哎…”
無奈一嘆,
呂隨風看了看,分站兩邊的另外幾位院長,方纔苦笑說道:“那,咱們就等着陪這些小子,一起捱揍吧…”
“額…”
放下的手掌重新伸起一根食指,刮向鼻樑。夏尋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幾位院長。
“呂道長,你也別惱咯。這機會雖小,但總是有的嘛。若是夏侯潛力足夠,以前又有些積累,再加上各位院長的鍛壓。四天內把他逼入天啓,應該還是有那麼丁點希望的咯…”
“四天?”
“恩,四天。”夏尋認真點頭。
“沒四天了。”
呂隨風苦笑搖頭,緊接着他伸手入懷,掏出一張信紙,同時往前走出幾步,給夏尋遞去。
“淵爺昨日已經過關了。”
“哦?”
夏尋稍有狐疑,但並未多言。呂隨風這個話,他早有所料,不然他推算不出夏淵到岳陽的時間。只是,這遞來的一封信紙,讓他感覺到奇怪而已。
一手接過信紙,而後展開便細細去看。
對於一目一頁的夏尋而言,這一頁信紙一眼便能輕鬆看完了。
這看完之後…
“完了。”
夏尋的臉色霎時聚變,變得嚴峻了許多。
然,這一紙書信說特別,也並非太過特別。它由北而來,是昨日從北茫關起飛的那一大羣信鳥之中,其中一隻白鶴所帶來的。所以,信中所述內容,其實與早日南亭苑那書生看到的那紙傳信,並無太大出入。
只不過,於夏尋而言,那就得兩論了。
因,他也是由北而來,來自那條村子。他太瞭解自己爺爺的手段。也太瞭解這位將至的痞子王的行事風格。所以,他非常清楚,這一紙書信所蘊含的信息,遠非表面簡單。甚至改變了他,許多許多,以往的猜想與推斷。
“時間依舊是四天…”
夏尋鄭重地把信紙交回給呂隨風,接着繼續忐忑地說道:“但是,這事情恐怕更棘手了。”
“爲什麼?”陳隨心低聲快問。
“淵叔說要殺人。”
“廢話!老子眼瞎?這要你說?”
見夏尋嘀咕得含糊磨蹭,天樞院長的暴脾氣又起來了。敞開嘴皮就喝道:“別打馬虎眼!給老子說重點!”
“……”
無奈。
這天樞院長果真就一莽漢。脾氣是和問天那位廚子相去無幾了,但這腦袋瓜子,還真是差距甚大啊。
信由北來,事關那二十年前那盤棋局的秘辛。此時此間,大庭廣衆下,有些話又哪裡是隨便能說的?若真說了,還不得引起底下的一片譁然啊?
但此刻,夏尋知道,按這院長的暴躁性格,若不說點道道來,恐怕這一關真就沒完沒了了。
“容我想想啊。”
偷偷地撇着眼珠子,往兩邊瞧了瞧。看着那些正聚精會神注視過來的七星弟子。夏尋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只能說些目前能公之於衆的要害來。至於其他更多的話,真就不適合說了。至少不適合在這裡說…
“淵叔要殺的人在京都。所以,他會先去那一趟,再繞路南下。如果不出任何漏子,他前後路程所需時間,依舊是四天。”
“殺誰?”陳隨心急問。
夏尋沒急着回答,奇怪地看去一眼呂隨風,問道:“您沒算着?”
“不敢肯定。”呂隨風道。
夏尋會意點頭。
“純陽.許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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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
果然如此!
四字一出,宛如巨石落鏡湖,驚起八方波瀾!
西樓前的幾位院長臉色霎時一變!觀星臺下,修爲尚高的七星子,頓時一乍!
驚…
是驚詫與震驚!
這純陽.許嵩不是別人…
正是數月前,在岳陽城,純陽分觀道場上,偷襲夏尋一道拂塵藏劍,讓他差點命喪九泉的那位長眉道人!在那偷襲一劍之後,當時曹仁軒便說過,必然會有人替夏尋報上這一劍之仇。這話從來沒人懷疑過他的真假。但,真到了即將要報仇的這一刻,大家就又都不由地忐忑了。
這仇,牽連甚大呀!
如果說夏淵南下,爲的就是取其性命,那這一顆落湖的巨石,可真不僅僅只是掀起一面鏡湖波瀾那麼簡單了…
這位道人,修爲或許不算得高深,在純陽的地位,或許也不見得崇高。
但,他既然敢在知道夏尋底細的情況下,還刺出一劍。那他便就是代表着天下第一道門,純陽宮的意志!若,夏淵真的把他給殺了,這無疑就是生生地給仙行純陽颳去一巴響亮的巴掌。這下打的,可就是天下億萬戴冠修士的臉面呀!
這要掀起的,哪能是波瀾這麼簡單?那得是天下江湖朝堂間的,萬丈驚濤駭浪啊!
弄不好,這可是得打仗的呀!
“那…”
天樞院長強制壓下那兇猛蹦跳着的心臟,撐着兩顆大銅眼,顫顫道:“那…那可是京都…那…那痞子王能…能有命活出來嗎?”
“一定能。”夏尋鄭重回答。
“淵爺何時殺人?”呂隨風問。
“就今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