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衝自然不會知道已有人將自己定爲必殺之人,此時他正帶着沈木河不停的飛遁,穿雲破霧,足足離開有數千裡之遙,才停了下來。
在一處荒蕪人煙的山岩之地,找了一處僻靜的山洞,一頭鑽了進去,隨手就將山洞封死,將沈木河擲在地上:
“說吧,是怎麼回事,看在你是我舅舅的份上,我不願意對你施展搜魂之術,希望你不要逼我。”
“你……”
沈木河一臉灰白之色,剛剛被李項東的火元氣掃中,已受了不輕的內傷,千里奔波,更顯的有些憔悴,喘了幾口氣,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神變幻不定。
他本就是心機繁雜之人,爲了壯大自己的勢力,甚至不惜將女兒送人爲妾,多年來在各大勢間生存,見機的也是極快,雖然也嫉妒沈衝小小年紀就已有如此強大的修爲,臉上還是擠出一絲笑容。
輕咳了一聲,語氣中已鎮定了一些:“你也不要怪我,畢竟我久山一族還有二十萬族人,以我們的實力,在燕南之地很難立足,若不是有四位老祖坐鎮,只怕早被人滅掉無數次,可就是這樣,也有很多勢力我們惹不起,若不是靠上一棵大樹,只怕早就被別人一口吞掉了。”
“說重點吧,這些廢話就不要多說了,也不用爲你的懦弱找藉口。”
沈衝冷冷的說道,只怕沈木河根本不知道久山四老真正的修爲,更何況還有乾坤日月圖那樣的仙器存在,否則也不會畏畏縮縮,但沈衝也知道,乾坤日月圖可能也存在着損傷,而寒黎老者的力量也不可能波及到墮落深淵以外,仙器存在的消息就算是傳出去也只能是震懾性的存在,更何況一件仙器甚至有可能引來外界的強者。
沈木河到是有管理上的才能,就算是有多方強大的勢力環視,也能讓久山一族佔穩腳根,穩步發展起來。只不過他只顧生存,卻忘記了武者的堅持和向武之心,以至於到達煉神巔峰後再也無法踏前一步,只要心境上沒有轉化,他的武道也就止步於此。
聽到沈衝的呵斥,沈木河臉色一變,怒氣在臉上閃現,但立時想到現在的處境,又息滅了怒火,雖被一個後輩呵斥,但拳頭大就是道理,只能強笑道:
“你也看到了,就在你殺了戚萬巖不久,神道宗火靈風就殺上門來,就連四老也不是他的對手,久山城也被他最後的一刀盡毀。”
沈木河語氣中也帶有無盡恨意,也不知是針對火靈風,還是沈衝,這最後的一刀已毀了他數年的心血。
火靈風嗎?
神道宗火神殿大弟子,早已是神魂五轉的修爲,火神殿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如今只有這火靈風和火神殿主,竟然連他都出現了,看到他毀滅久山城的那一刀之威,沈衝自忖不是對手。
“那此人爲何離去?”沈衝知道是一道遁光將火靈風引走,但卻不知是何人有這般能力,火靈風至少是神魂五轉修爲,神魂五轉號稱破虛空,已掌握了一些空間之力,速度快的驚人,至少沈衝沒有把握能在這等人物手中逃得性命。
沈木河臉色微微一變,露出古怪的神色,片刻後才說道:“是秋雲將火靈風引開的。”
沈衝神色一震:“怎麼可能,沈秋雲不過是肉身境修爲,有什麼能力將那人引開?”
沈木河也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剛回來不久,神道宗就找了上來,更是指名要將秋雲帶走,也不知道這丫頭從何處得到一件異寶,祭出後就架起一道遁光飛遁而出,就連那火靈風也沒能攔得下她。”
“異寶,是久山四老給她的,不對,就連久山四老也未必能強得過火靈風,莫非與鳳舞天尊門有關?”沈衝心中暗忖道。
“後來又如何,久山城傷亡如何?”沈衝問道。
“那火靈風追着秋雲離開不久,三位老祖迴歸,祭出一件寶物,將城中所有人都裝了進去,短短一日就將久山城遷移走了,至於傷亡,大概有七千餘人。”沈木河眼神也有些暗淡,久山整個一族才二十萬,那火靈風一刀之下,就有七千人死傷,要想滅掉自己一族,只怕不費多少力氣。
沈衝點點頭:“你爲何會與那李道人混在一起?”
“族人穩定下來之後,我不過是想出來打探一下秋雲那丫頭的消息,無竟中撞見那道人,就被他抓了回來。”沈木河臉色有些微紅。
“尋找你女兒,你對這個女兒不是從來不加以辭色嗎?何時開始關心她的生死了?”沈衝冷笑道。
沈木河嘆了口氣:“終究是血脈相連,可能我以前真的是做得太過了。”
沈衝看着沈木河的眼睛,心中不住的冷笑,恐怕是沈秋雲得到了久山四老的重視,而且身上又有重寶在身,才引起了他這個當父親的好奇和覬覦吧,現在纔想起要修補關係。
但無論如何沈木河也是自己的舅舅,沈衝自然不可能將他殺了,甚至連斥責的資格都沒有,又問了他一些事情後便想離去。
忽然間,又想起一事,差點忘記了他來久山部落的初衷,又停下了腳步,開口問道:“外公去了何地?你可知道。”
“父親?”沈木河眼中立時現出警惕的神色,但瞬間又消散掉了,對方既然有搜魂的手段,就算不想說也隱瞞不了什麼,猶豫了片刻後便說道:“老族長已去了接天山,差不多三年沒回來過了。”
“接天山?爲何要去那裡?”
“這我就不知道了,據說是爲了族中的一件聖物,你若想找他,可以到接天山去,但能不能找得到我就不知道了。”沈木河說道。
“關於我母親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沈衝又問道。
沈木河微微一徵,輕輕搖頭搖道:“我與你母親的親系並不親密,那時我還沒有接任族長之位,對於她的事,我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有機會去問你外公吧。”
沈衝點了點頭,倒是沒有懷疑什麼,他一直盯着舅舅的眼睛,以沈木河的修爲根本無法騙過他的神魂感知。
沈衝隨手丟下一瓶丹藥,這些丹藥正適合沈木河如今的傷勢。隨後,便一掌轟開洞口的碎石,化爲遁光離去。
沈木河看着那殘留的遁光,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坐倒在地,粗粗的嘆了口氣,眼中閃爍着嫉妒和憤恨的光芒。
沈衝在雲層間飛遁,他已知道久山三老將久山城中的所有人都遷移到那片山岩之地,那裡雖是不毛之地,但在隱秘之處卻有一片世外桃源,久山四老也早就有意將族中的精銳遷移到那裡,在那裡,有久山四老和那神秘強大的寒黎老者照拂,就算是強大的神道宗,也不敢輕易前來。至於餘下的久山族人,全都分散開來,融入到其它的小部族之中。
沈衝心中有些愧對族人,對那火靈風充滿恨意,想不到私人的恩怨,竟然牽連到數千無辜者的生命,更是逼迫久山四老將整族遷移,餘下的也只能躲藏起來,這對剛剛發展起來的久山部族只怕是個致命的打擊。
沈衝對火靈風越是憤恨,心頭越是清明,他有自知之明,現在的自己決不是這人的對手,但在心中,此人已是自己必殺之人,只要自己日後強大了,定要找上神道宗去,以報今日族人被屠戮之恨。
其餘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邊,但沈秋雲的下落卻不能不顧,就算是沈衝也沒有把握從火靈風手下逃脫,何況只是憑藉一件寶物的沈秋雲。
從沈木河口中得知,電叟和雷叟也已追出去尋找,以這兩位老人聯手,自保定是無虞,但真正與火靈風對抗,只怕還有些不足,更何況還有那可怕的火翼道人。
整個雲鵠草原是神道宗的天下,這句話一點也誇張,就算慕容皇室,也可屈居第二,這個宗門的勢力遍佈草原,沈衝現在的實力也是不弱,但對上這個宗門,還是顯得以卵擊石。
可能情況沒有那麼糟糕,就算退一步來想,那火靈風真的抓住了沈秋雲,那他只有兩個地方可去,一個是神道宗,若是那裡,沈衝就無計可施了,找上門去等於送死,另一個地方就定是寧王府,戚萬巖是平世子的人,那火神殿一脈定然是支持平世子上位,以繼承南燕國主之位,而沈秋雲現在還是平世子名義上的妾侍,定然會送到寧王府。
至少可以先去紫雲城打探一下消息,那裡人來人往,沈衝手中還有幾張萬化隨心符,改變容貌後也不怕被人發現。
沈衝這個念頭一出,就立時動身,向紫雲城飛去,潛意識中,他也想到紫雲城再走一趟,或許是想再看看當年母親居住之地吧。
沈衝現在的速度已是極快,數千裡的距離,數個時辰就已趕到,當巍峨的紫雲城出現在眼簾時,便降下了遁光,皇城之上有禁空陣法,雖然沈衝也可以勉強飛掠,但卻太過招搖,還會引來皇城強者的注意,他此次前來,只是想打探一些消息,再故地重遊一番,了卻心中最後的牽掛。
紫雲城還是那般模樣,上次前來,沈衝並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去了望坤山,但後來卻出現變故,不得不離開,這一次沈衝卻是緩步在城中行走,記得小時候,母親很少陪自己外出,倒是劉威和迎香常帶自己出來遊玩,甚至當父王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將自己抱上他的車輦行走於鬧市,但這一切都已遠去,父王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父王。
沈衝用萬化隨心符將自己改爲一箇中年人模樣,一臉的大鬍子,還有兩道猙獰的刀疤,與那個俊秀瘦弱的少年完全沒有相似之處,而且運起匿息藏胎訣,將身上的法力波動完全隱去。
這門藏息的功法不僅適用於肉身境,而且到了神魂境後,還演化出不少神奇之處,不止將法力隱藏起來,而且還能將一絲法力退化爲真氣。
如果有人探查,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武道修爲僅爲破武級的武者,這個修爲在草原上也是不低,但在這皇城重地倒不會引起重視。
沈衝在距寧王府最近的客棧住了下來,卻沒有貿然潛進王府,他已經見過父王那可怕的修爲,神念籠罩整個紫雲城肯定辦不到,但寧王府的風吹草動定然瞞不過他的感知,而且以慕容拓的修爲定然能看破萬化隨心符的掩飾,沒有確定慕容拓離開之前,沈衝定然不會如此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