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生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你又如何能夠離開此地呢?”
花兒道:“它是希望我運用它主人慣用的置境術,但這項技能我所掌握的很是有限,倘若在一片空白中還容易辦得到,就像當初你曾經闖入過的那個宅院。但若是在別人的記憶中置出新境,對我來說便難上加難了,況且以前也從未嘗試過,只能是盡力而爲、期盼好運了。”
曙生急道:“彆着急,花兒,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的,哪怕僅僅爲了我們對這怪物的承諾。”
花兒道:“我會盡力的,曙生。況且,我們現在仍置身於那惡人的記憶中。儘管是在那人遙遠的記憶中,但如果不能想方設法儘快跳出去,他還是會順藤摸瓜,很快找到我們的。也就是說,我們此刻依然處於極度危險之中。別看環境相對光明,但只要那人還在,我們隨時都可能陷入曾經的黑暗中,等待我們的仍然是死神的威脅!”
曙生敦促道:“那你就快點發‘功’吧。”
花兒道:“這種幻術最重要的步驟是轉換空間磁場,需要使用我們天棲星人花費了大量心血研製出來的極速電磁粒子振盪器。這種儀器會在瞬間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儘管在記憶河中它的超強破壞力將受到極大限制,但自身產生的衝擊波卻依然不可小覷,尤其在置境失敗後更是如此。因此,你們最好離我儘量遠些,以免傷了身體。”
曙生與那怪物只好按花兒的要求,在遠離她大約數百米外的安全地帶焦急等待。
卻見花兒盤腿促膝,擺出了一個酷似僧人蔘禪打坐的姿勢。接着,從身上拿出了一個環狀的電磁儀器,圍在額頭上。隨後,開啓電源,雙手抱胸,整個人便似入定了一般。
曙生遠遠依稀可以聽到儀器中發出的“咔嚓”、“咔嚓”的聲響,花兒的軀體也隨之急遽旋轉了起來。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那聲響也變得愈發急促,到後來只看到五彩斑斕的光影閃爍……
突然,天際間“轟”地一聲巨響,伴隨着驚天撼地般的震盪,他頓感天旋地轉,失去了知覺……
等他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牀榻之上,四周瀰漫着醉人的芳香。曙生粗略打量了一下房內環境,斷定是一女子閨房無疑。
起初他曾想:或許是花兒的閨房吧。仔細觀察一下,似乎又不太像。他熟悉花兒的喜好,這裡的陳設與其風格截然迥異。況且,周圍光線暗淡,烏濛濛的有些壓抑。不管怎樣,他此刻最迫切的願望便是儘快見到花兒。歷經幾番磨難,他更加意識到了花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曙生翻身下了牀,腳步踉蹌地向房門處走去。或許是剛剛恢復了神智,頭依舊暈沉沉的。看來,花兒的那種儀器果真威力非凡,而且顯然也已產生了應有的功效。
他一心想着花兒,不禁抖擻精神。就在即將邁出門坎的一剎那,險些與一迎面而來的女子撞個滿懷。
“哎喲,怎麼起來啦?快躺下!”語氣中充滿了關切。
曙生定睛看時,不是周媚兒卻又是誰?與先前不同的只是穿了一身時尚現代的衣裝。
他的臉色登時沉了下來,厲聲道:“你到底想要怎樣?爲何總要加害於我?”心中兀自爲花兒擔憂,不知她現在怎樣了?
媚兒忙辯解道:“曙生,你別衝動,聽我解釋:說句實在話,我不僅對你毫無惡意,更是從初次相見便喜歡上了你。其實,我與你一樣是受害者,同樣被吸入了他人的記憶,併爲他人所利用。我完全是無辜的啊!事實上,那人設置的這個陷阱,起初我並未能識破,以致於險些助紂爲虐、害人害己,現在更是追悔莫及!幸好你命中有貴人相助,關鍵時刻得以安然脫險,否則你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如何還能苟活於世上?”說着,竟自珠淚橫流。
見媚兒哭得傷心,曙生的心登時軟了下來,怒氣也自消了大半。畢竟他與媚兒曾有過一段悱惻纏綿,雖說只是發生在夢中,卻也令人難忘!他一時不忍,轉而安慰道:“媚兒,別傷心。這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會怪罪你的,但你要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處心積慮陷害我們的惡人究竟是誰?”
媚兒道:“事情的真相我確是一無所知,很抱歉無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只是在虛空中的一次睡夢中突然被攝入到記憶河中的。至於是如何被攝進來的,我一直也是驚詫莫名。接着便在那座我們夢中曾經邂逅的古宅中遇見了那個‘員外’。他自稱是我的父親,然後便聲淚俱下地講了一個荒誕離奇卻又悽婉動人的故事給我聽,發誓要爲我找到幸福,但也要求我儘可能地幫助他。我很是害怕,要知道我從小便沒爹沒孃,他們是死是活我都全然不知,我的童年便是在孤苦伶仃中度過。此時竟冷不丁兒突然冒出一個親爹來,卻叫我一時如何接受?我將信將疑,卻也別無選擇。畢竟我根本無力跳出他的記憶,只得暫且委曲求全,但卻終日鬱鬱寡歡。後來,你便出現了,你與‘父親’(姑且暫稱之爲‘父親’吧)相交甚篤,他便將我許配於你,並擇日拜堂成了親。誰知正值洞房花燭之際,你卻突然留書一封,不辭而別,令我傷心欲絕!然而,令人喜出望外的是,數月後你去而復返,我的生活又重現轉機,後來便出現了我們夢中所發生的一切,我也由此享受到了我曾經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直到這個泡沫最終破滅,我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個人爲精心設計的幻像,似乎叫什麼‘迷魂大法’,還險些令你送了性命,而我更是無意之中爲虎作倀,做了他人的幫兇!事後,我後悔極了,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原諒自己。”
曙生憐惜地撫摸着媚兒的秀髮安慰道:“媚兒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隨即話鋒一轉,“告訴我,媚兒,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媚兒道:“你彆着急,且聽我說。我們現在身處何方?我也並不清楚。只是那個自稱是我父親的人與你們搏鬥受了重傷,一時之間心力明顯不支,他的當前記憶出現坍塌,整個古宅立時變成了一片廢墟。我趁機逃了出來,發足狂奔。跑着跑着,便發現眼前的景象變了。不過,我很快便確認這絕非屬於我本人的記憶,我想很可能是被人攝入了另一個記憶片段之中。至於究竟是誰的記憶?暫時還無法做出準確判斷。後來,竟意外發現了倒在曠野中、昏迷不醒的你。我想或許是你在與那人的搏鬥中同樣受了重傷吧,於是便揹着你行走。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終於找到了這座空無一人的院落。儘管沒見到房主人,有些冒昧失禮,更不知是否安全,但事出緊急,未及細想,便安頓你住下啦。”
“謝謝你,媚兒!”曙生道,“是這樣的:當時我的朋友花兒正在嘗試一種幻術——置境術,而且很可能已經成功,只是我卻一直沒能見到她,心裡好生着急。不過,你放心,這裡應該是安全的,我們一起去找花兒,好嗎?”
“聽稱呼,你的朋友一定是個美貌的姑娘,是不是?”媚兒的語氣中隱隱透着些許不安。
曙生臉兒一紅,低頭默認了……
“身體好些了吧?”媚兒又問。
“沒事兒。哦,不礙事兒的。”曙生訥訥道。
“還說沒事兒?”一不提防,媚兒的粉拳就擂在了身上,“想到漂亮姑娘就心血來潮,是不是?你這個花心蘿蔔兒!”
“別鬧了,媚兒,我說的是正事兒。”儘管曙生竭力解釋,但內心深處卻隱隱感覺到一件令他極其爲難的事兒似乎已難以避免……
“誰跟你鬧啦?我說的就不是正事兒嗎?”媚兒鬥氣道,“別忘了我們可是合法夫妻!”
“夫妻?夢裡的事兒豈可當真?”
曙生隨口一說立時引發了媚兒的不滿,她嘟起了嘴道:“畢竟是我們共同經歷過的。別忘了,若是在虛空中,夢境可是要受法律保護的,莫非你想賴帳不成?”
“還有臉提法律?若是在虛空中,似你這般蓄意害人,或許該判終生監禁了!”一個清亮婉轉的女聲突然響起,打破了空氣中先前瀰漫着的幾多溫馨又幾多尷尬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