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對不起!”聽着在辦公室裡迴盪的哭聲,我也覺得特別不好受,畢竟這件事是因爲我打開了相片引起的,我是這件事的導火線。
我走到了陳燕翡的身旁,也蹲下了身體,扶着她的肩膀,想把她扶起來。
“老師,先起來,你男朋友只是一時氣憤走了,他會回來的。”我扶着陳燕翡的雙肩,感受着她顫抖的身體,這時候我覺得她特別可憐。而我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我有責任在這個時候照顧和安慰她。
如果這時被陳燕翡的男朋友暴打一頓,可以消除他的怒氣,不責怪陳燕翡,我也是心甘情願了。
但是陳燕翡的男朋友已經負氣而走了,我怎麼樣也要先安穩好陳燕翡的情緒,一個受了情傷的女人情緒是最脆弱的時候。
“他不會回來了,他說過,如果再發現我拍那種相片,就再也不會原諒我了,嗚嗚嗚……他不會回來了……”陳燕翡像傷心的小孩那般哭着,一邊在不斷重複說着他不會回來了。
在這一刻,我能感受她的痛楚,因爲當時我被秦月晴拋棄的時候,也是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那種最愛的人,卻無法和你廝守的痛楚。
“老師,他不懂你的藝術,你真的願意爲了他放棄屬於自己的藝術嗎?”我的腦海中不斷閃過那些相片,那婀娜多姿卻如繁華綻放的迷人氣息,構成的純淨藝術圖像。
她在沒有任何人幫助,只能自拍的情況下,卻依然可以拍出那麼美妙動人的藝術照片,令人極是佩服,這也說明了她的藝術修養已經達到了一種很高的境界,藝術天分更是高得一塌糊塗。
而一個如此熱愛藝術,有用這麼高超的攝影技術,而且藝術天賦極高的人,愛情而放棄藝術嗎?尤其是你愛的人根本不懂這些藝術,根本不理解你所做的藝術行爲。
所以,我這樣問了,因爲此時的陳燕翡確實是兩者不可兼得,這能兩者選其一。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真正去選擇過,但是我知道她必須選擇。
哭聲在下一刻止住了,陳燕翡擡起頭有些驚異地看着我,滿是淚水的雙眼裡面蘊含着一種異樣的情緒,還有一絲絲的驚訝和愕然。
“你……你能看出那些相片的真正意義?你能感受到裡面蘊含的藝術氣息?”陳燕翡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問道。
“可以的,老師,無論是攝影方面還是姿態方面抑或是整張相片的意境,都透着濃濃的藝術氣息,每一張相片都是一副不可多得的藝術作品。”我沒有迴避她的眼神,緩慢卻又堅定地說道。
陳燕翡聽我說完,愣愣地看着我好幾秒,我甚至可以從她的眼中看到不斷閃爍的亮光,那是一種驚喜和感動的眼神。
而後,她的眼神又慢慢暗淡了下去,看着緊閉的門口,苦笑悽然地說道:“可惜他真的不懂,一直認爲那是我的怪癖,他要我永遠也不能再這樣拍照。”
“老師,你真的願意爲了他,而放棄自己鍾愛的藝術嗎?我知道拍照是你最鍾情的藝術形態。”我輕聲地問道,我怕刺激到她,但是卻又很想問。
每一個喜愛藝術的人,對藝術有所追求的人,都會有自己最鍾愛的藝
術表現形態。陳斐然很明顯就是鍾愛拍照,而且是拍自己的裸照。在外行人看來,這會是一種不可理喻,甚至會認爲是一種變態的行爲。
但是對於我們這些學習藝術,鍾愛藝術的人來說,這只是一種表達自己藝術意境的方式。就像葉璇兒,她對藝術鍾愛的表現,就是喜歡將自己的身體變成藝術的載體,人體彩繪就是其中一種方式。
這些都常人不可理解的,但是我理解,甚至深有同感,因爲我本身就是一個對藝術極度執着的人。
而此刻我很想知道,陳燕翡到底會如何選擇。當然,在我心裡面,是很想她選擇藝術的,不是因爲什麼原因,只是我單純的也是熱愛藝術的人。
陳燕翡聽完我的問題,再次轉過頭看着我,看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才喃喃答道:“我曾經選擇了他,但是我卻忍耐不知藝術的召喚。”
“那麼證明老師你是離不開藝術的,你永遠也不可能放棄用自己最喜愛的方式,去表現那種純潔的藝術。”我認真地對陳燕翡說道。
“但是我很愛她。”陳燕翡悽然而堅定地看着我說道。
“但是他不夠愛你,他如果足夠愛你,就能夠接受你的一切。”我握着陳燕翡的肩膀,微微用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懂你的藝術,你卻如此深愛藝術。你和他在一起,只會越來越痛苦!”自己喜歡的藝術,卻不被人理解,更可憐的是,不被自己的男朋友理解。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什麼都不想放棄,難道就不可以兩者兼得,十全十美嗎?”陳燕翡突然提高了說話的音量,有些激動地看着我說道。
“可以,但是前提條件是你找到一個同樣熱愛藝術的男朋友。否則,你只能放棄一樣。”我認真而嚴肅地說道。
我是一個學藝術的人,當然知道要一個不懂得藝術的人,接受這些不尋常的行爲藝術,簡直是不可能的事,而且陳燕翡的這種藝術行爲,比一般的更爲難以讓人接收,尤其是她的男朋友。
此時,我可以說些欺騙她的話來安慰她,但是突然我不想說,因爲這樣只會讓她以後更痛苦。讓她選擇,長痛不如短痛。
所以,此時我並不是在爲難她,而是爲了她和她男朋友將來着想。在她男朋友不可能接受她這種藝術行爲的情況下,必須做出選擇,不能再拖泥帶水。
“我曾經想過放棄這種表現藝術的行爲,也曾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壓抑着自己,但是後來我發現我做不到,所以又情不自禁地拍了這些相片。”陳燕翡停住了哭泣,看着自己的手機喃喃說道。
“那你是決定放棄你男朋友,選擇繼續自己的藝術創作嗎?”我問道,語氣盡量平和。
說實話,作爲一個鐘愛藝術的人,我心裡面當然是希望陳燕翡選擇藝術的,這無關男女之間的問題。所以聽到陳燕翡這樣說,我是忍不住有點喜悅的。
但是,陳燕翡聽完我的話後,突然整個人彈了起來,凌厲地看着自己的手機,咬牙說道:“不,我很愛他,我既然爲了他放棄過一次,那麼我就能試着放棄第二次,再不行就第三次!總有一天我會把這種藝術行爲戒掉的!”
說着,她突然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機,當場就要把它摔下!
“等等!”我也不可抑制地伸手擋住了陳燕翡的動作。
“你幹什麼!這不關你事,滾開!我要把這些相片都毀了!”陳燕翡被我死死擋住,憤怒地看着我怒罵道。
“摔手機是沒用的,即使你現在把全部的相片都刪除掉了,你以後還是會忍不住再拍。”我看着陳燕翡靜靜說道,我的語氣很平和,但是卻是在說一個事實,一個陳燕翡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但是陳燕翡卻幾乎與咆哮地對我吼道:“那又怎麼樣,我不把它們刪除掉,努力去戒掉,我就會永遠失去他。”
“你戒過,但是你戒得掉嗎?”我依然很平靜地說道。
但是這句話很有威力,陳燕翡聽完後爲之一泄,重新頹然地坐回了地上,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到了膝蓋中。
“我真的很想戒掉,但是你說得對,我戒不掉,但是我不想失去他。”陳燕翡悽然而又無力的聲音從她單薄的身軀中傳出來,“我怎麼才能戒掉,誰能幫我,我真的很痛苦。”
我靜靜地看着陳斐然再度開始哭泣顫抖的後背,在這一刻她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貓,很可憐,讓人情不自禁就想要幫助她。
我的腦海不斷閃過陳斐然藝術相片裡面的風姿,每一個張都有獨特的藝術特質。但是有一個方面卻限制她在拍攝時的發揮。
這個限制一直捆綁着她,讓她無法全心全意,完完全全地將自己想要的效果擺設下來。這個限制或許就是她戒不掉這個藝術行爲的關鍵所在,因爲一些人越是無法完美地做完一件事,那麼就將會越是想做好,這就是所謂的強迫症。
而有這麼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所有鍾愛藝術的人,都是強迫症患者。
這時,我似乎找到了陳燕翡戒不掉這種藝術行爲的癥結所在,就是那個限制。如果將她從那個限制中解放出來,讓她盡情地拍攝一番,就有可能解開這個強迫症。
“老師,我或許有一個方法幫你戒掉這個藝術行爲,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我看着陳燕翡抽動的背影,真心真意想幫助她。
陳燕翡兀然擡頭,愕然而又震驚又驚喜地看着我,似是一個病入膏肓無路可走的病人,聽到了一個可以治癒她身上疾病的藥方!
“什麼方法,快告訴我,無論怎麼樣我都願意!”陳燕翡說着兀然站起身,抓着我的雙手,激動地說道。
我看着她激動若狂的臉龐,變得有些尷尬,又有些遲疑起來:“這個方法就是……”
“就是什麼,快說,別賣關子了!”陳燕翡越來越激動,可想而知她是多麼愛那個男人,多麼想戒掉那種藝術行爲。
我吐了一口氣,穩定一下心神,然後才凝視着陳燕翡說道;“就是我幫你拍攝,解開自拍的限制!”
陳燕翡一愣,她當然明白我的意思,這個方法就是我做攝影師。
我知道這很難讓她接受,甚至會懷疑我的用心,但是我依然用真誠的眼神凝視着她,我是真心想幫她。
至於她願不願意,只能她自己做決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