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並不算炎熱,涼爽的清風拂面而過,攜着遍野的芬芳,令人心醉。
一處平緩的坡處,青草柔軟,低低地鋪成一張榻榻米。兩個男人穿着寬大的衣裳席地而坐,中間擺着一張木質矮桌,上面擺滿了清酒。
兩個男人穿着寬袍大袖,極其涼爽,像極了日本的夏季和服,上面繡滿了華麗的圖案,在柔和的光和風的映襯下,瀟灑非凡。
兩人對坐飲酒,欣賞着恬靜的山間美景,長久無言。
“身體還可以吧?”隆望着西邊的太陽,沒有轉頭說道。
“啊。”維奇又飲了一杯酒,“聽說軍校那些大人物都把**特級醫療資源給我爭取來了。那可是給那些將軍們用的啊!”
“那你笑死了?”隆又給自己和維奇斟了一杯酒,“我看見你的時候,你都跟個死人一樣了!”
“哈哈哈哈!”維奇開懷大笑,“我聽他們說了,要不是你,估計我已經躺在坑裡長眠了吧!”
“別謝我啊,和我沒什麼關係,是林暄他們一直和校方鬥爭要保你的。”
“不,這回多虧了你。”維奇第一次直視隆的眼睛,鄭重地說道。
只有維奇記得,當他墮入黑暗深淵,如同沉入無盡的大海,連最後的意識都漸漸地被周圍同化,永無止境地墜落時,那劃破黑暗的一隻手。
那雙手死死地攥住自己,猛地將他拉起,此時原本死寂的黑暗卻變得異常爆裂。一雙雙不甘而又憤怒的手從下方的黑暗中冒出,扯着自己想將自己拖入無盡深淵。
可是那一隻手卻是異常的堅定而有力,拉着維奇的身子扯破了無窮的黑暗。當維奇徹底甦醒時,已經是那場鬧劇過去的七天後了。
多虧了身邊那一羣人的保護,維奇才僥倖逃脫了被活埋的尷尬命運。瞭解了時間的來龍去脈後,維奇也不禁心中一暖。
而此刻距離荒野狩獵僅僅過去兩個月,聖彼得堡所有的倖存者都已經感覺滄海桑田了。維奇和隆也不禁產生一種虛幻感,彷彿那場戰鬥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
隆看着維奇那真摯的眼神,也不由老臉一紅,將頭別過一邊,輕啐一口:“早知道醒了之後是這麼肉麻,還不如讓你去死了算了!”
“哈哈哈......”維奇由衷地對現在的一切感到幸福,遠處宮殿橋橫亙在瓦涅河之上,碧雲藍天,知己美酒,又有何求?要是沒有爭鬥,每日攜友遊山玩水,度過此生也是挺美好的。
“那地中海老頭也真是的,明明已經痊癒了,居然還要讓我躺一個月。身子都快鏽掉了!”頭枕着雙手,隆躺在了草地上。
地中海老頭是隆給他和維奇的主治醫生起的綽號,因爲中年掉髮危機,髮型酷似地中海而得名。
維奇和隆此刻本應該是乖乖躺在病房裡輸液的,因爲實在悶得慌便偷偷溜了出來。
“聽說過段時間,所有學員都要進行實習任務了,這兩個月校方對他們肯定是進行爆發式訓練了。維奇你可不要被落下了?不然第四隊隊長之位,我就當仁不讓了!”
“哼。”維奇笑道,“你還有閒心擔心我,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反倒是我,昏迷的時候不知吃了多少靈丹妙藥,甚至還有特級醫療資源,我能明顯感覺我的身體已經被改造強化了一番,特別是新修復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反倒是幫我解決了身體瓶頸的大忙。現在只是重新積蓄元氣的問題而已。”
“我可是受傷越嚴重,越瀕臨死亡,恢復後就會變得更加強大的男人啊!”隆拿起酒瓶就對着嘴灌,溢出的清酒順着嘴淌在草地上。
“你以爲你是賽亞人啊!”完全是龍珠裡弗利薩的設定嘛!
維奇也猛灌了一口酒,以舒服的姿勢躺在草地上。
突然一股危險的氣息快速接近,壓低了淺草,一片陰影遮住了維奇和隆臉上燦爛的陽光。
維奇和隆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高高地飛起,在即將撞擊地面的時候,又有一股溫柔地元氣托住了他們,是他們看似暴烈實則安全地落地。
“不好好的在牀上躺着,還跑到這來喝酒?!”林暄咬牙切齒,這幾個字是從她牙縫裡鑽出來的。
維奇和隆還以狗吃屎的姿勢在地上發愣。剛纔林暄一系列的舉動讓他們吃了個小驚。
以不可思議地速度接近,舉重若輕地把維奇和隆兩人挑起,最後有外放出柔和的元氣給他們緩衝。雖然說維奇和隆現在是重傷初愈,但是基本的戰士直覺還在。從林暄剛纔那一手就可以看出來,她已經到達了大尉巔峰實力了。
“悶得慌,悶得慌......”隆摸着後腦勺,有些不敢直視林暄的眼睛。
“要不要我再給你們一人一腳,讓你再昏迷一個月試試?”林暄可不忍心這樣做,剛纔那一擊在她的完美控制下其實根本沒有對兩人造成傷害。接到地中海醫生的通知,林暄就立刻推開團中事務,滿大街地尋找兩人的蹤跡,她如此暴怒也就情有可原。
“大佬饒命!”維奇打諢道。
林暄白了他一眼,正色道:“看你們這瀟灑勁估計也不用休養了。明天就歸隊吧!上頭任務下來了,聖彼得堡的城防巡邏落在我們頭上了。”
幽暗的城堡深處,一道雄健的身影正盤坐在泥濘上,這裡光線幽暗,只能隱隱看出一個輪廓。
那是正遭受幽禁懲罰的威廉。
聖彼得堡軍方是這次戰鬥爲人族慘勝,而血族大多數掌權者卻視爲恥辱大敗。不說失去了不會再輕易增加的血奴這種炮灰資源,光是七八十名血族伯爵就足以讓他們肉痛。伯爵是血族的中堅力量,整個城堡也只有四五千,是執行各種任務的最佳階層。強盛的血族無人敢動,因此往往十年也不會犧牲超過一百名伯爵。
可這次戰役竟然一瞬便犧牲了近百名,這如何不讓血族上下視爲奇恥大辱。
綜合瞭解了此次大戰的信息,掌權者們一致認爲此次戰役造成如此重大的傷亡的原因就是威廉的剛愎自用。數名年長的一等伯爵多次提議撤退,可是威廉卻只顧着要殺死同族,他的弟弟,曾經的皇子——維奇,導致錯過了撤退的最佳時機。活生生地將一場原本是屠殺人族精英,建立大功的戰局葬送了,被人族殺得潰不成軍!
放之普通血族,如果犯了延誤重大戰機和謀殺同族這兩條大罪,會被宣判放逐,甚至砍頭以儆效尤。不過因爲威廉的皇子身份,再加上那完全不能被放棄的天賦,因此便被曼特宣判,打入泥牢,面壁思過兩個月。
此次就算是鐵站在威廉一邊的大人物都不敢在會議上爲威廉撈一把,只能在攻擊維奇這一方面再添一把柴。
維奇作爲被放逐的族人,被派入人族安全區充當臥底,卻在這場戰爭中與威廉殊死作戰,成爲了這場戰役失敗的關鍵。這樣的事實鐵證,足夠讓維奇喝一壺了。
不過過多的信息表明,維奇已經被威廉當場誅殺。在安全區的探子也沒有探到任何維奇還活着的證據,對維奇審判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皇子,您可以離開了。”一名看守侍衛畢恭畢敬地對牢房裡的身影說道。
血紅的眸子緩緩睜開。
看守不禁失神,他看不懂那眸子裡隱藏的情緒。就像所有人都不清楚,這兩個月裡,盤坐在泥地中幾乎一動未動的威廉到底思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