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了一下,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張璃。
張璃爲什麼這個表情,我是知道的。
張道陵給她的任務就是保護我。
然而,我卻被金子給打傷,甚至……打死了。
如果不是有靈杖,如果不是夜沐救走我,那麼我此時應該就是一縷亡魂了。
我想要安慰張璃,因爲我知道張璃不是沒有保護我,只不過她的實力和金子差的太遠。
金子說了,他自己是個大妖,而張璃,還早。
所以張璃沒有保護好我也情有可原,我自己都沒有太責備她的意思。
當時那種情況,着實不是一般人可以應付的,誰也不知道金子竟然能夠穿過張璃襲擊到我。
而且我也知道,張璃現在這麼說,雖然有向我求原諒的意思,更多的是借我向張道陵道歉。
如果張道陵現在饒了她,估計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張道陵應該也想到這一點了吧。
我看向了張道陵,他冷眼看着張璃卻沒有說話。
我皺了皺眉。
我都想到的事情,張道陵不可能會想不到,那他不管於公於私都不應該再責備張璃了吧,怎麼……
怎麼現在卻擺出這麼一副指責的冷眼?
他什麼意思?
張道陵沒有說話,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樊噲撓着頭,最後不明所以的跟着張道陵走了。
白翎還留在屋內,他眼神撇向了我,意有所指。
我瞭然,後退幾步出了門。
白翎隨後跟着我走到了走廊,看了看周圍的監控後說道:“監控被張道陵封死了,應該不會被發現。”
“你想說什麼?”
我看着白翎悄聲問道。
我可不會忘記張璃的真正身份,那是一隻妖怪啊,誰知道這妖怪的耳力究竟有多麼驚人,會不會一下就聽到了自己和白翎的對話。
白翎搖頭:“那扇門被張道陵施過法,放心吧。”
“嗯。”
“我和張道陵商量過了,準備疏遠張璃。”白翎說道。
我眨了眨眼睛:“你們不是一直都在疏遠嗎?而且你們應該都發現了,張璃就是一根筋的認準了張道陵,所以根本……”
白翎點頭:“我知道,我們都能夠看出來張璃表面的目的,但是……她心裡的真實所想,誰又能夠知道呢?”
“真實所想?”
“人心隔肚皮,何況是妖,現在逢多事之秋,雖然夜沐救回來了,但是白沐還在該隱的手中,而該隱那邊更是……”
“更是什麼?”
白翎欲言又止,我忙問道。
白翎緩緩搖頭,卻是繞開這個話題說道:“張道陵懷疑,張璃很可能是該隱派來的,又或是這湘西幾大姓氏中某一家的臥底,你懂嗎?”
“但是她……”
“關於張璃的事情,就先按照張道陵說的做吧,不管怎麼樣,張道陵還是咱們的盟友。”
白翎說道。
說完,他走向了走廊盡頭的窗戶邊:“張道陵早就懷疑張璃的動機了,畢竟沒有哪隻妖會不要命的跟着一個散仙。”
我嘴脣微微顫動,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或許其他的妖怪看到張道陵後會避之如蛇蠍,把張道陵看作洪水猛獸,但是張璃……
只要張璃當初講的故事是真的,那麼這隻狐妖,就真的會不要命的跟着一個散仙。
張璃究竟是臥底,是奸細,還是想要跟隨曾經那個一見鍾情的人直到天荒地老的可憐小狐妖呢……
我忽然擡頭,望向了白翎:“白伯父,真言咒還有沒有?”
……
回到了房間,張璃正坐在牀邊,牀上放着夜沐的屍體。
之前張道陵用法術將我們傳送上來的時候,是由樊噲攙着夜沐的,而到了房間,夜沐的屍體就直接被樊噲扔到牀上了。
此外,我這才發現屋內還有兩個人。
嗯……如果算是人的話。
沒錯,就是張道陵改造的充氣那啥……
這兩個那啥雖然都長得相當不錯,但是那啥就是那啥,看起來總是有些彆扭的。
尤其是這二人一點兒生氣都沒有,就站在角落一動不動,如果不仔細看,可能都發現不了這兩個人。
“她們……”
現在我和張璃相對沉默,氣氛十分尷尬,爲了緩解這種尷尬,我決定換個話題。於是就引到了這兩個那啥上面。
“是張道陵派來監視我的……”
張璃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只是這笑容,很苦。
苦的我心中有些顫抖。
第一次在網上見到這個網紅歌手,她的相貌給我的感覺是清純。但是在機場遇見後,她又給了我一種妖冶的感覺。而到了之後,我意識到了她的妖冶不過是一種僞裝,是一種爲了讓自己更容易死乞白賴接近張道陵而做的僞裝,她讓我有些心酸。
而現在看到她的笑容,沒有清純,沒有妖冶,只有苦。
很苦。
她在笑,但是她展現出來的表情,讓我寧願她哭。
哭出來,或許會好受吧。
這種被所愛之人懷疑的感受,估計和被整個世界背叛都沒什麼兩樣吧……
我伸手在牀上輕輕拂了一下,然後摟着張璃的肩膀,緩緩躺了下來。
“你恨張道陵嗎?”
躺在牀上,我輕聲問道。
張璃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笑容依舊,她也輕聲細語的道:“不恨,幾百年的雷劫加身,我都沒有恨過他,何況現在區區幾個人造人的監視。”
我輕吐了口氣,又問道:“那麼……你知道我和白翎在外面談了些什麼嗎?”
張璃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不傻。從張道陵把這兩個……不,從我沒有保護住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張道陵和白翎會對我採取的態度,他們和你談論的,想必就是這個吧……”
“那麼,你自己覺得你自己值不值得懷疑呢?”
“懷疑嗎……或許吧,畢竟我出現的太突兀了。但是,懷疑又能怎麼樣?我覺得還是挺幸福的。即便是被懷疑着,至少每天還能夠相見,遠比當年我一個人苦苦相思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張璃笑了笑說道。
她說話的時候語氣都沒有絲毫的波動,就像是死了一樣。
我們又沉默了良久,最後開口的,卻是張璃。
“怎麼樣?我說了幾句真話?”
張璃緩緩道。
我先是一怔,隨後嘆氣:“只說了一句假話。”
“有嗎……”
“有啊,你說你……你說你自己幸福的時候……”
我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我的淚點一直算不上有多高,但是也不是很低,至少看韓劇用不着太多紙巾。但是現在,我竟然有一種要哭的衝動。
張璃剛纔說的唯一一句假話,是她說的“我覺得還挺幸福的”。
她,並不像她表面表現的那麼灑脫。
不像她表現的那麼開心。
其實,她也很苦吧。就如同她的笑容一樣。
她也是期盼着能夠和張道陵有一段屬於他們的愛情吧,她也有夢想吧。
只不過現在……
似乎只是個夢想啊……
張璃緩緩地從牀上起身,伸手撕下了背後的符紙:“下次貼的時候,儘量不要放的太早,不然我可能會在牀上看到。”
沒錯,這張符紙,就是在我伸手撫牀的那一刻放下的,想要通過這個辦法來掩飾住自己貼符咒的行徑,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收效甚微。
“我……對不起……”
自己的奸計被識破了,我覺得有些對不起張璃。
我要來真言咒的目的,其實很簡單明瞭,就是爲了試探張璃的心思。如果她是別的地方派來的臥底奸細的話,我剛纔問的幾個問題裡肯定會露出破綻。
但是,她唯一露出的破綻,就是她自己塵封着的感情。
我覺得很愧疚,因爲我覺得那麼對待一個認真去愛的人是對她,對她的愛情的不尊重。
張璃搖頭,長髮微擺,那清純的臉上忽然有了淡淡的黯然:“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啊……如果當時不是我……”
“實力的差距我們有目共睹,怎麼能夠就怪你一個人?”
我握住了她撐在牀上的手。
“但是……張道陵給我的人物,就是保護你。任務……只是我,沒有完成,這怎麼能夠不怪我啊……”
張璃嘆息。
我搖了搖頭,還欲繼續安慰,忽然門外傳來了刷卡的聲音。
我和張璃同時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駭。
我們手中拿着房卡,開門的肯定不會是張道陵他們,而如果不是張道陵在敲門的話……
是住宿的旅客,還是有預謀而來的某些人呢……
張璃反應超快,一個揮手,一道彩光飄到了門鎖處,那刷卡聲瞬間消失。
門似乎是凍結住了一樣,張璃卻絲毫沒有鬆懈,雙目盯着門口。
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冷喝:“不用房卡了,直接給我把門砸開!”
說着,門上一聲重擊聲傳來,就連門框都抖了三抖。
我看的目瞪口呆,還是張璃趕忙拉起了我,抱起了夜沐,衝進了廁所中。
我非常理解爲什麼這次是帶我進了廁所而不是窗簾後面。
因爲時間不夠了。
就在我,張璃和夜沐兩個活人一個死人躲進廁所的那一剎,大門轟的一聲被砸開。臨進門,我似乎看到了某個像是巨人一樣的人類走了進來。
我甚至都以爲那是樊噲!而且還必須是加強版的。
然而,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