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夜沐曾經和我說過,那麼我的腦海裡就應該有記憶,仔細想想就能夠想起來;而如果之前夜沐並沒有和我說過,那麼現在張道陵也不能告訴我,因爲,說的太多,我會死。
我長嘆了口氣,然後開始仔細回想。
徒弟,白沐,兩年之後……
夜沐曾經和我說過什麼呢……
突破口……
我皺着眉,但是片刻之後就立刻道:“原來如此。”
張道陵挑眉笑道:“這麼簡單你都沒想起來我還以爲夜沐沒有和你說呢。”
我尷尬的輕咳了一聲,確實,太簡單了。
時間。
這一切的突破口,就是時間。
因爲他們說過,他們是在那個空間中我失蹤了三年後才穿越的,也就是說另一個空間的我的記憶中並沒有從失蹤到他們穿越之間這一段記憶。
也就是說,哪怕我不失憶,我的記憶也缺少三年——我失蹤的那三年。
或者不能說是缺少三年,只是我失蹤的那三年沒有和張道陵夜沐他們生活在一起,所以對他們的瞭解也少了三年罷了。
這麼簡單的問題我之前之所以沒有想到,就是因爲他太簡單了,簡單到讓人一不小心就會忽視掉。
我長嘆口氣,又轉頭看向了身後。
身後一個大漢已經被打倒在地了,另外兩個大漢與空氣——在我看來是空氣的白沐對峙着。而此時,這旅館的保安也開始一個個露頭了。
也不知道是他們剛剛上班,還是剛剛獲得了某人的授意……
保安圍着的也並不是那幾個大漢,而是空氣,也就是白沐。
那些保安說着一些我聽不懂的英文,然後對着空氣指指點點,在我看來倒像是神經病發作的自言自語,不過在其他食客看來,卻應該不是那麼簡單。
因爲那些吃飯的,此時都已經跑得遠遠的了。
有的上了樓,有的出了餐廳。
而即便是有反應遲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看到衆人都紛紛離開餐廳,也謹慎起來,一個個的都隨大流的跑走了。
到最後,餐廳裡只剩下了幾個人。
低頭吃飯的張道陵,我,空氣——白沐,女孩,幾個保安,幾個大漢。
保安和大漢明顯是一夥的,全是反派,我和張道陵算是圍觀羣衆,而白沐相當於見義勇爲英雄救美的男一號,女孩算是被救的女一號。
這麼看起來,都湊齊一部拍狗血電視劇的演員了。
我心裡胡亂的想着,眼神卻一直不離被包圍的空氣。
看不到白沐有些時候是挺新鮮的,但是有時候也挺麻煩的。
就好比現在。
我看不到白沐的具體位置,也看不到白沐此時的表情,看不到他的情況,總體說來,除了我知道那一大堆空氣中站着個人,別的一概不知。
說到看不見白沐……
我的眼神有斜瞟向了張道陵:“我爲什麼看不到白沐啊,夜沐說那個可以告訴我。”
張道陵此時已經吃完了盤子裡的早餐,擦了擦嘴後說道:“說了也沒什麼實質上的意義,你那是病。是病的話,就要去吃藥,而不是僅僅告訴你病理你自己就能夠恢復的。”
“病?”
張道陵點頭:“病,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告不告訴你對於最終的結果並沒有什麼影響,影響結果的,只是你到底有沒有找到心藥。”
我沉默了,又看向了那一夥人。
心中想的,卻是其他。
心病……嗎?
我究竟是因爲什麼,纔會有了這麼大的心病?大到讓我去無視,去看不到一個活生生的人?
如果真相揭露的那一刻,我的心病,還有藥可醫嗎?
應該……就沒有了吧。
我心中長嘆,剛欲閉眼緩緩神,就聽到“砰”的一聲鳴響。
我心下一震,連忙擡起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電梯口。
電梯內,此時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緩步走出,手中卻拿着一把……
“槍?!”
我捂住了嘴,低叫了起來。
張道陵卻已經不知何時坐到了我的身邊,低聲道:“噓,有好戲看了。”
“好戲?他拿着槍啊,白沐他……”
張道陵勾脣:“我的徒弟要是連子彈都躲不掉,還有什麼資格出去混?”
他的口氣很平淡,但是也非常自信。
我挑眉,思索片刻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反正我就算着急也幫不上什麼忙的,還不如配合着張道陵在這裡看戲。
至少看戲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只要不說話就夠了。
但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我把看戲想的太簡單了,也把白沐想的太簡單了。
那個拿槍的中年人根本沒看我們這裡一眼,只是拿着手槍,緩緩走到保安圍成的圈中,然後說了一些外語。
這就是我說把看戲想得太簡單的原因了——語言不通。
這可是硬傷啊。
不過還好身邊有個張道陵,而且那中年人似乎是爲了有些做派,故意放緩說話的節奏,靠着張道陵的翻譯和我學習過的一些英語知識,我還是勉勉強強的懂了那中年人所說的話。
“你好,我是這裡的老闆。我看到你毆打我們的員工,如果你不做出相應的解釋的話,我們會移交法律程序。”
說着這話的時候,那個中年人還指了指依舊趴在桌子上的女孩。
只不過她此時並沒有被任何人按着。
她,昏過去了。
也對,換做任何正常人遇到那種事情,想必都會被嚇得不輕吧,暈過去……也並無不可能。
但是不是說她有後臺有身世什麼的嗎?怎麼到最後這麼不禁嚇?
我心中暗自嘀咕。
而那個中年人的話還在繼續,只不過他像是聽了白沐的回答之後才說的。
我壓根就聽不到白沐的聲音,因此只能藉助了張道陵翻譯的中年人所說的話來猜想白沐說了些什麼。
就比如中年人現在說的這一句:“不要狡辯了,我們的員工現在還在那裡昏迷着,我們的見義勇爲的羣衆還被你毆打,有一個還躺在地上,我們的保安也被你弄得手足無措,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從他說的這句話中,我就大概能夠猜想到白沐上一句話說的大概就是什麼不是我做的,是他們做的云云了。
而除了猜想外,我對於這個中年人也有評價。
兩個字——無恥。
無恥,簡直太無恥了。
這手顛倒黑白的功夫着實爐火純青啊。
張道陵忽然笑了起來,然後問道:“你不想聽聽白沐說了些什麼嗎?”
我是想知道的。
但是張道陵自己翻譯中年人的話就已經夠麻煩的了,根本抽不出空隙了吧。
張道陵笑着,伸手在我的耳朵處輕輕一抹。
下一刻,我就聽到那被保安圍起的圈中傳來了一聲輕笑:“呵呵,說的當真不錯,只不過貴店的客人……長得着實彪悍啊。”
“客人如何並不是你能夠品頭論足的。”中年人說道。
當然,中年人說的話依舊是張道陵翻譯的。
只不過……
只不過剛纔那一聲清脆悅耳的,有些鄰家男孩氣質的聲音……
是白沐的聲音嗎?
“聽到了嗎?”
張道陵問道。
我立刻點了點頭,看來果真是白沐。
只是……我爲什麼會聽到白沐說話?
“那就繼續聽吧。”
但是張道陵卻沒有什麼給我解答困惑的心情,只是說了句話後,繼續他的翻譯工作。
我頗爲無語,但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也就真的繼續聽他們說話了。
“的確,客人如何不是我能夠品頭論足的,但是不是客人的人,我還是有資格說兩句的吧。畢竟相比起來,我纔是這裡真正的客人。”白沐說道。
雖然依舊是看不到白沐的表情和動作,但是能夠聽到聲音也是相當的不錯了。
那中年人說道:“嗯?你是什麼意思,懷疑我們旅館的信譽嗎?我們這家旅館已經有兩……”
“兩百三十二年的歷史了,自第一代創始人到現在,總共經手九人,你就是那第九人,沒錯吧?”
白沐接口道。
“呃……”
這句話倒是不需要張道陵翻譯,因爲只有一個拖長的音節。
這個音節什麼意思顯而易見,看來這中年人也是沒有想到白沐竟然會這麼瞭解他們的旅館,導致他無話可說。
白沐則繼續道:“但是歷史只能是歷史,現在輝煌是掌握在你手裡的,像你現在這樣,欺軟怕硬,不知奮進的領頭人,怎麼能夠領導着旅館走向成功,走向輝煌!”
白沐說到後面,就幾乎和灌輸心靈雞湯沒有什麼兩樣了,各種談前景談發展談未來,但是不管談什麼,都幾乎是不給中年人半分插嘴的機會。
中年人嗯嗯啊啊的,也嘗試打斷白沐的話,但是我即便是不聽張道陵的翻譯也能聽懂,那些都是非常尋常的反駁。
反駁?沒有底氣,沒有成績,拿什麼反駁?雖然這件旅館做的是非常大,非常豪華,但是白沐也說了,這是好幾代的積累,而到了中年人這裡連幾個小混混都害怕,他還有什麼臉面去反駁白沐?
因此佔據上風的一直是白沐的嘴炮。
倒是張道陵忽然說了一句:“你知道這家旅館的創始人是誰嗎?”
我一愣:“誰啊?”
“我。”
“噗!”
我一口老血狂噴而出。
“咳咳咳,你好歹也是個華夏的散仙吧,沒事跑到英國來開旅館?”我詫異的問道。
張道陵點頭:“嗯,當初爲了找人,來了英國,然後心血來潮就開了家旅館。”
“找人?”我又疑惑了,“找誰?”
張道陵抿了抿脣,最後緩緩擡手,指了指他自己的腦袋。
又是這個動作……
我簡直有一種想要把他的腦袋卸下來的衝動。
難道我就什麼都不能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