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妹的臉沉了下來,說:“哥,你咋又扯這事兒!我不是早就說過了——不嫁!”
“英妹,你也不能總沒有個家呀!”
“這不就是咱的家嗎?”
“可是,你總得……結婚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
“那你咋不男大當婚呢?”
“哥的心事你知道。我已經發過誓,這輩子再不能有那份心思了。”
“那我這輩子也絕不嫁人!”
“傻話!結婚以後,你的生活纔會幸福!”
“我當然想得到那份幸福。可是,只有嫁給自己心愛的人才會有那幸福!”
“你會喜歡他的,英妹。感情這東西總得通過一塊兒生活才能慢慢培養起來。”
“那我這兒已經培養起來了!”英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她激動地說,“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思?難道你真的不知道這世界上我只愛你一個人?我早就把我的心給了你。難道一個姑娘的心還能給兩個人嗎?”
英妹的眼睛潮潤了,臉上泛起了紅暈。她站到肖雄的面前,慢慢地解開自己上衣的鈕釦,脫下來,放到炕上,然後又鬆開自己的褲帶。
肖雄慌忙抓住英妹的手,說:“英妹,我們只能是兄妹。這咱們早就說好了呀!”
英妹用熾熱的目光看着肖雄的眼睛,誠懇地說:“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愛你,我要把我的身子交給你,來證明我對你的愛。我這樣做,不是要跟你結婚,就是爲了愛。”英妹閉上眼睛,把身體靠在肖雄的胸膛上。
聽了英妹這一席熾熱的話語,肖雄沉默了。以前,他並非沒有感覺出英妹對他的深情,只不過他沒有想到英妹對他的愛竟然如此執著如此高尚。在多年的共同生活中,他對英妹也產生了深厚的情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然而,每當他的心底升起那“非分”的想法時,紅梅的身影就會浮現在他的面前,他就會想起自己在紅梅墓前立下的誓言——“今生今世我肖雄絕不會再愛別的女人!”此時此刻,他抱着英妹的身體,他的內心在痛苦地掙扎着。終於,他推開了英妹的身體,低着頭,喘着粗氣說道:“我不能!英妹,我做不到!”
英妹愣了片刻,默默地穿上衣服,坐在炕沿上。她語音平靜地說:“我懂你的心思,我也要讓你懂我的心思。我愛你,不是爲了做你的媳婦。只要我能陪着你,幫助你,使你幸福,這就足夠了。我並不要求得到你的心。我知道,你的心早已交給了另一個女人,而且她應該得到你的心。我可以永遠做你的妹妹,陪伴着你。無論你愛不愛我,我的心都永遠屬於你!”
肖雄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他也坐到炕沿上,真誠地對英妹說:“你別這樣說!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你應該有幸福美好的生活。可是,我不能老住在這裡,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你知道在前面等待我的是一條多麼難走的路啊!”
英妹昂起頭,乾脆地說:“你怕我受不了那苦,是麼?我受得了!只要跟着你,啥苦我都樂意受。我早就想好了,不管你要走的路有多難,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要陪着你!”
“不!英妹!你不知道!其實連我也不知道我要走的究竟是一條啥樣的路!”
“可我知道。你要去找那個姓谷的,把他殺掉,替李紅梅報仇。”
“不!我並不想去把那姓谷的殺掉。那樣做太便宜他了!再說,要是簡單地殺掉他,我也沒有必要等這麼多年了。不!我要慢慢地折磨他,讓他覺得紅梅又回來找他算賬了。我要讓他天天都生活在恐懼中,讓他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覺,一聽見敲門聲就膽戰心驚!我要讓他在恐懼與悔恨之中慢慢地死去!”肖雄激動地說着,他額頭上那塊由狼爪留下的傷疤漲紅了,他那已多日沒有刮過的鬍鬚也隨着他的聲音顫動着。
一個月之後的一天早上,英妹在肖雄屋子的炕桌上發現了一封信——
英妹:
我走了!不是生活在捉弄我們,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我並不抱怨生活,生活是無罪的,儘管它有時並不公平。我也不抱怨時代,因爲任何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生活的時代。我只能沿着這條路走下去,因爲它的終點就是那比我的生命還重要的使命。英妹,如果你能夠理解我,如果你能夠再聽哥一句話,你就不要來找我!英妹,生活中需要等待,幸福更需要等待。只要蒼天不老,咱們終究會有再見面的日子!英妹,你千萬不要離開阿里河,因爲這裡永遠是我的家!
肖雄
1993年7月10日
英妹拿着信紙的手猛烈地顫抖着,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知道,這一天終於來了。
英妹按照肖雄的話,耐心地在阿里河等待着。然而,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肖雄還沒有回來。她就按照鄂倫春人的習俗進行了“骨卜”。她用火燒烤一塊狍子的肩胛骨,邊燒烤邊祈禱,然後看那骨上的裂紋。她看到裂紋很長而且有橫紋——這是不吉之兆!英妹沉不住氣了。經過一番準備,她離開了阿里河。爲了既不被肖雄認出來,又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幫助肖雄完成他的計劃,英妹憑藉自己的表演天才裝扮成一個“瘋女人”,她還用啞巴草改變了自己的嗓音。
來到濱北縣城之後,她經常出沒飯館旅店,但是沒有找到肖雄。那天晚上在濱北餐廳,她沒有注意肖雄何時進來的。後來肖雄拍案而起,還真嚇了她一跳。從那以後,她就開始觀察肖雄的行動,以便在暗中相助。後來她得知肖雄被抓起來,便決定自己按肖雄的想法行動,以解除公安局對肖雄的嫌疑。於是,她給谷春山製造了一個恐怖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