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冷的風吹過,拂過天空,拂過村落,拂過婕藍的面龐,院落中沙沙的聲響中伴着刺耳的裂帛聲,彷彿有什麼東西將從地底下鑽出,快速地生長,快速地延伸。
衆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院落中望去,那空無的院落中除了一株梧桐,別無其他,然而衆人的臉色卻都變了,那一株青色的梧桐,此刻間卻變成雪白,那刺眼的白彷彿來自遙遠的世界,而不屬於這混濁的世間。
而那白色梧桐,輕輕抖動着枝丫,彷彿在長眠醒來之後舒展着它的筋骨,而那些枝丫突然間如手一般朝那些村民抓來,將站在婕藍身側的那三人捲了起來,拋入空中,只聽到幾聲“啊啊啊!”的慘叫聲,隨後墜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強大的白色光界包裹着這座小院,將那些村民隔絕在外,只讓沉睡的婕藍靜靜地歇息在裡面,聽着她微弱而心疼得呼吸聲,等着豔陽高照,等着日落星沉,等到月暈滿天。
慢慢地,她醒了過來,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痛得讓她欲再度昏厥過去,但是這點疼痛對現在她的處境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她站了起來,看着那白色結界,有些錯愕,她看向在夜色中發着白色寒光的那株梧桐樹,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然而那白桐卻彷彿擁有了靈性,古老的軀幹現出了人的臉孔,他睜開眼,看着眼前這位藍髮女子,發出了蒼老而空遠的聲音,“你一定很驚奇我這顆老桐樹怎麼會變成這樣?說來我得託你的福,或許是因爲這些年來吸收了你們身上聖潔的靈氣,所以纔會這樣。”
婕藍不在乎這顆梧桐樹爲何會擁有了靈性,她在乎的是隻有這棵樹認可自己,只有它不將自己當作妖魔,只有它自始至終都陪伴在自己身邊。淚水滑過面龐,現在她只走過去,緊緊抱住這老桐,向它傾訴自己的遭遇,自己的悲痛。
“請不要如此!命運安排了你變成這樣,自然有它的安排,不要輕易爲他人的誤解就放棄你自己!”
彷彿這顆樹知道所有的事,一直被迷霧一樣圍繞的婕藍急迫地問着,“爲什麼?告訴我爲什麼?你在我這時甦醒,肯定是知道緣由的,看在這麼多年你都守護在我家的情分上,告訴我吧!”
“我的突然甦醒也不過是某人爲了讓我救你而暫時賦予我靈性而已,我又怎麼會有資格知道那些不該我知道的秘密,不過我每日都聞着風的味道,風的味道是不會欺騙人的,婕藍,你現在所經歷的一切並非如你經歷的一樣,因爲,我並沒有聞到風裡邪惡的味道。”蒼老的白桐散發出的光鋪散在婕藍面龐,溫柔得如同一位老者。
某人?誰?沒有邪惡的味道,嘿,太可笑了,那個白裘者殺了母親,擄走了幽雲,這仇恨我總有一天會找他討回的!
“請你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麼辦?”婕藍有些迷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去極北之地雪靈山吧!那裡有你需要去尋找的東西!”
雪靈山?對了,想起來了,那個白袍客曾說過去雪靈山取回白魔之血來交換幽雲,白魔之血是什麼?爲何他自己不去取,是因爲取白魔之血很困難嗎?可是那傢伙的妖力明明比自己強!
太多的疑問圍繞着婕藍,“你能告訴我白魔之血是什麼嗎?”
白桐神色凝重,“一個逝去的靈魂,不知道是否該回到這世間,這需要你去給出答案!”
“但是這村子的人?”雖然這些人憎恨着她,可是婕藍依然有些不忍。
“與其留在這裡,不如離開,如今的你已經不再屬於這裡了,你留下來反而只會給這村落帶來災難!”
這裡不再屬於我?婕藍雖然明白,可卻仍是不捨心痛,她回身看向昏迷在院落中的疏影,她嬌小的身體縮成一團,看起來是那麼的悲涼,她走過去,輕輕地抱起疏影,看着她黑而密的睫毛粘染着夜色的露珠,突然覺得連最後的這一絲溫暖都會離自己而去,但是婕藍知道,影是屬於這裡的,等待她的成長,然後成爲村落裡嬌豔的女子。
她抱着疏影,走向結界之外,結界的外面那些村民燒着柴火,仍堅守在此處,彷彿除掉婕藍的決心還沒有退去。
當婕藍走出結界,看着這些熟悉的臉孔,如今卻投射過來的是怨恨冰冷的目光時,心沉落了下去,她沒有再解釋什麼,只是將疏影放在他們面前,“請你們好好照顧這孩子,我會離開這村落的,但總有一天我還會回來。”她說完之後便返身朝院落中走去。
身後的村民開始蠢蠢欲動,有些甚至拿了長戟欲跟上去,準備從其背後下手,然而婕藍冰冷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那目光帶着冰冷帶着悲傷更帶着無法抗拒的威嚴。
村民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白色光界中,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懼怕。
因爲她說過,她還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