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天女的誅殺

“那你以爲我是來做什麼的?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是天女,我的職責。”青蒙見婕藍如此緊張,她對她也很是歉疚,因爲她知道婕藍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更無法接受她所想拼命保護的人結果卻要由她來終結他的生命,可是那是她的天責,她自己也無可奈何,她自己也很不甘願,但那又能怎樣呢?

“我相信青魔一定會抵抗住魔性之血的,我相信他一定不會走上墮魔之路,一定有什麼法子阻止的,你也相信的是不是?”婕藍期盼着青蒙認同自己,相信自己,希望她這一次不要再犯以前那樣的錯誤,毫無顧忌地選擇將血魔屠殺。

然而青蒙卻側過了頭,她不敢面對婕藍帶着期盼的面容,不敢答應她對自己的請求,她只是冷言道:“青魔一旦入了魔道,必會導致生靈塗炭,羣魔復甦,最後使這血瀛大地從此覆滅,我身爲天女,豈可因其毀了這片淨土,又怎可棄百姓不顧,你知不知道,若不在這個時候結束她的生命,所造成的後果你能收拾得了嗎?”冰冷的青蒙此刻也因爲激動而顯得有些傷感,她雖然跟青魔沒有什麼感情,但是要狠心地去結束如此年幼的一個孩子的性命,她又怎的忍心,又怎的不憐惜?

“你沒試過又怎麼知道不行,你難道沒發現嗎,青魔他自己也在努力抗爭着,他也不願被魔性之血征服,不然的話,他早都已經墮入魔道了,可是如果你連他最後的意念都斬斷了,那它的努力還有什麼用,難道讓你相信一次就那麼難嗎?”婕藍已經非常的生氣,對青蒙大聲呵責着。

青蒙的心在動搖,她爲了抑制自己動搖的心,將長劍握得更緊了些,冷冷道:“你自己仔細聽一聽,你看你聽見了什麼?”

婕藍心中一動,依她言凝神靜聽,卻聽得微弱的夜風中傳來嘶吼聲,那嘶吼聲悠遠而低沉,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又來自沉睡的大地,而這吼聲帶着渴望,帶着釋放的歡喜,帶着肆虐的慾望。

婕藍不由得一驚,他看向一旁昏死過去的青魔,但見其身周已經被縈繞在強大的邪氣之中,使得茗棋和潭棋他們都無法靠近,婕藍看到這幅景象,難以相信地搖着頭,道:“難道他已經覺醒,而妖魔也已經開始復甦?”

“你現在明白了吧,如果現在不殺了他,接下來死的不只是他,而是千千萬萬的人命,甚至包括你,包括他。”青蒙痛苦地說着,而她言中的‘他’,青蒙明白指的是承風。

“這…怎麼可能?”婕藍頓時待在那裡,她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不讓青蒙殺害青魔,那麼勢必會給清周城帶來災禍,但倘若讓青蒙殺了青魔,那她又怎麼對得起青兒,怎麼對得起茗棋,怎麼對得起備受折磨的秀心,又怎麼對得起她的心,更何況他們同爲血魔,即便不是同母所生,但血魔間的靈性相通,誅殺他就如同誅殺她自己一樣,她含淚道:“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看着到現在都還猶豫不決的婕藍,青蒙有些失望也有些歉然,她沒有再對婕藍說什麼,只是朝着昏死過去的青魔一步一步地緩緩走去,她走得極慢,可見她的心也在動搖。婕藍看着義無反顧的青蒙,心漸漸冷卻下來,尤其是看到她開始從後背中召喚出那把赤紅色的‘斬魔劍’後,婕藍更覺得心寒不已,也感覺到了百年前承風的心痛與絕望,誰能承受得了自己最愛的人朝自己揮出斬魔劍,誰能忍受最愛的人如此絕情,她默然道:“如果有一天我墮入魔道,你是不是也會朝我揮下斬魔劍。”

青蒙聽到婕藍這樣的疑問,怎不觸動,她面色悽然,沉默許久,才默然道:“我會努力阻止你墮入魔道,倘若我阻止不了,那我就會由我來結束你的生命,而我會永遠記着你。”不知道爲什麼,雖然她的答案婕藍早已料想到,但是她這樣的回覆既讓自己很感動也覺得很是失望,可是命運難道就不能再改變嗎?

青蒙走近青魔的身側,她看着這個被黑氣縈繞的孩子,心下里很是不忍,但是她還是顫抖着手舉起斬魔劍朝青魔揮下去,一旁的茗棋見到她,以爲她是來救大家的,但沒想到居然要殺了他,茗棋連忙跑到青魔身前,擋住青蒙的斬魔劍,哭道:“你爲何要殺他?你爲何要殺青兒?”

“這應該是我問你,你作爲侍魔者,侍主墮入魔道,你該怎麼做?你忘記了你身爲侍魔者的天職了嗎?還是說,你要和他一起葬送在我的長劍之下?”青蒙冷漠而高傲地說道。

“我不會讓你殺了他的,決不會,青兒不會墮入魔道,他一定會好起來的。”茗棋實在無法相信青蒙居然要殺害他,因爲前些時日的時候,她還冒險來救青兒,才幾日怎的就變了。

“看來你是真的想要一同死在我的劍下了,天命之令的第五條大罪,還要讓我念於你聽嗎?”青蒙還是不忍殺掉茗棋,因此提醒她道。

茗棋聽到這句話,立刻明白了面前這個美麗絕俗的女子身份,她停止了哭泣,愕然地看着面前這個人,她知道,天命之令中說到若血魔一旦墮入魔道,爲害世間,其所屬侍魔者便應將其斬殺,倘若侍魔者未完成使命或者阻擋其他血魔者與天女除滅墮魔,可將其一同誅殺,以示警令!

可是就算這樣,茗棋也不會害怕,她只道:“那你殺了我吧,先殺了我再殺青魔,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青魔死在我前面。”如此決絕的話,青蒙聽着也很是觸動,因爲這讓她想到了崎雪和承風之間的那段深情,可是就算感動,她也無法棄天下蒼生不顧,她只冷言道:“那我就顧不得你了,走開!”她飛躍而起,左手探出,頓時便朝茗棋的胸口衣襟抓來,茗棋召喚出靈力想要反抗青蒙,但是本來受傷因而勉強召喚出靈力的她如何會是天女的對手,青蒙輕易地破除她的靈力,隨後抓着她的衣襟,將其拎起朝外拋擲出去。

看來青蒙還是不忍心殺了茗棋,所以只是將其擲開,她將茗棋推開之後,隨後舉起斬魔劍朝青魔揮斬而去,青魔身周的邪氣像有生命力一般聚攏在一起,反擊向斬魔劍發出的紅色玄光。

兩股力量再次交匯在一起,頓時不斷碰撞,不斷侵襲對方的身體。婕藍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青魔所釋放出來的邪氣居然能夠擋住‘斬魔劍’的攻擊,這個看起來風一吹就倒了的孩子現在真的已經走上墮魔之路,而能否回頭,已經無人能夠預料。

婕藍不知道該是去阻止青蒙,還是該坐視一旁不理,她矛盾着,掙扎着,不知道該怎麼辦?而茗棋見青蒙真的對青兒動手,她怎的不擔心,忙得奔跑過來,想要阻止,但是剛一跑近,就被他們強大的力量給反彈開,茗棋幾次努力結果都是這樣,急得她幾乎要大哭出來。

而正當戰局僵持着時,突然聽到背後傳來秀心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喊聲,衆人連忙回頭朝聲音的方向看去,但見青魔母親此刻被那胡烊抓在手中,他將大刀割在她的脖頸之上,原來這胡烊被青蒙靈力所震之後,竟然還沒死,他靜靜地聽着他們之間的談話,因爲害怕他們發現他沒死,所以一直假裝着死了,但是見到那個青衣女子與青魔相鬥在一起時,他覺得這是個絕好的逃命時機,因此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相鬥的兩人身上時,他又再次將痛暈過去的秀心從潭棋手中奪了過來,隨後一刀砍在秀心的肩胛之上,昏死過去的秀心再次感覺到痛苦,又醒了過來,大聲呼叫而出。

胡烊肆虐而瘋狂地笑着,笑聲顯得痛徹寒骨,他只道:“鬥吧,鬥吧,只要青魔完全覺醒,你們都會死,覺醒吧,覺醒吧,可愛的孩子,你難道沒聽到這世間都在召喚你的聲音嗎?快覺醒吧,你不覺醒是不是,那這樣你該醒了吧!”那胡烊舉着大刀,又在秀心的背後割了一刀,鑽心的疼痛讓她再次大喊而出,因爲太過痛楚,叫喊的聲音都如此的沙啞。

昏死過去的青魔再次聽到他母親的呼喊聲,悠悠地又清醒了過來,他擡起頭看着被胡烊抓在手中的母親,再次震動了他幼小的心靈,他努力站起來,一步一步朝他母親的方向走去,他邊走邊聲嘶力竭地喊道:“放開她,放開她!”他每呼喊一聲,瞳孔的顏色便變化得越加厲害,魔性之血復甦得也越漸快速,而身周縈繞的邪氣也越來越重,重得青蒙幾乎都無法控制得住,也被她逼得一步步後退。

秀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變得像個魔鬼一樣,黑色的長髮,血色的瞳孔,沾滿鮮血的他被籠罩在邪氣之中,感覺像個從地獄走來孩子,她心痛不已,她不願見到自己的孩子因爲自己而變成這樣,她不願再讓他因自己而受傷,她忍住劇痛,顫聲道:“青兒,青兒,不要這樣,不要爲了母親變成這樣,母親喜歡的還是原來的那個你,青兒,母親不要你忘記我,不要你忘記我!”

她一說完,便雙手主動抓着胡烊的大刀,那胡烊不知道她抓着想要做什麼,正當他疑惑之時,秀心突然握着刀柄將刀尖直朝自己的胸口刺去,那胡烊和婕藍衆人都是大驚失色,忙得想要搶步上去救她,可是秀心決心已定,她絲毫沒有猶豫,那胡烊也嚇得竟忘了阻攔。

只聽到刀劍戳破胸膛的聲音,只聽到心碎的聲音,只聽到她傾倒的聲音,只聽到震動天地的叫喊聲,只聽到青魔悲絕的痛喊聲。

婕藍沒想到會這樣,她連忙搶上前去,將扔怔在那裡的胡烊一劍割斷他的頭顱,隨後將秀心抱入懷中,看着胸口不斷噴涌着鮮血的秀心,婕藍幾乎也要崩潰了般,她想起自己母親,想起那個夜晚,自己母親也是這般死在自己懷中,可現今,命運還是逃避不過嗎?她頓時也淚流而下,連忙召喚出靈力想要將她的傷口癒合,但是胸口是性命最爲關要位置,無論婕藍的力量有多厲害,也無法挽回秀心的性命。

留着最後一口氣的秀心顫着手抓着婕藍,道:“帶…帶我到青兒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