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澄心堂,這位後主詞帝回想這次與小周後的會面,一時心潮難平,遂揮筆一蹴而就,填寫了一首《菩薩蠻》:
蓬萊院閉天台女,畫堂晝寢無人語。
拋枕翠雲光,繡衣聞異香。
潛來珠鎖動,恨覺銀屏夢。
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
寫好之後,便派宮女把這首詞送給小周後。看完這首詞,小周後完全明白了姐夫的心意。尤其那一句“相看無限情”寫得多麼含蓄,又多麼濃烈,多麼引人遐思啊!她不禁想起姐夫說的大舜和娥皇、女英的事來,莫非姐夫就是大舜再生,姐姐和自己就是娥皇、女英?要不,爲什麼姐夫的眼睛長的和大舜一樣,姐姐恰好也叫娥皇”
而在李煜那邊,“午睡驚夢”事件之後,小周後充滿青春的面容,鶯鶯燕燕的聲音,豐滿動人的體態,隨時隨地晃動在眼前,就連睡夢中也常常與小周後相會。他的整個身心都被小周後吸引了,熱戀的火焰烤着他,他實在不能堅持下去了。何況,以帝王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小周後爲什麼不能爲我所有呢?
只是,娥皇正在病中,不能不照顧她的情緒。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想到偷情的滋味,李後主感受到從來未曾嘗試過的激情與奇趣。李後主對小周後久已暗中垂涎,現在她已來到宮中,如何還肯輕輕放過?但如何下手真是難煞了李煜。
李煜寫了密信約小周後月夜到御苑紅羅小亭,派心腹宮人送給小周後。紅羅小亭是李後主在御苑羣花之中建築一亭,罩以紅羅,裝飾着玳瑁象牙,雕鏤得極其華麗,內置一榻,榻上鋪着鴛綺鶴綾,錦簇珠光,生輝煥彩。只是面積狹小,僅可容兩人休息。李煜遇到美貌的宮女,便引至亭內,任意臨幸,所以亭中都時時備有牀榻、錦衾繡褥等牀上用品。
接到密信,小周後很是興奮,決心按期赴約。
這是她首次和李煜幽會。三更之後,月光朦朧,萬籟俱寂,小周後輕出畫堂,按照送信宮人的指引慢慢向移風殿走去,只是腳下的金縷鞋發出有規律的響聲,讓她感到驚心動魂,只好脫下金縷鞋,提在手上,前瞻後顧地向紅羅小亭走去。小周後但見內中地方雖小,卻收拾得金碧輝煌,設着珊瑚牀,懸着碧紗帳,錦衾高疊,繡褥重茵,又有月色朦朧,不禁十分好奇。
突然間,她發現有一男人消然從紗帳中快速逼近,定睛一看正是李煜。小周後不覺紅潮暈頰,李煜早已執定了小周後的纖手,當小周後驚悟一切時,已無處可以藏身,不覺紅潮暈頰,嬌羞無地。只得含羞說 :“姐夫陛下,小妹把一切都交給你了,任你盡情地愛吧!但願日後不要辜負小妹啊!”
事實上長大懂事了的小周後也知道自己生得玉貌花容,常常對鏡自憐,深恐自己的這般才貌,將來落入庸俗人手裡;又見姊姊嫁得李煜,冊立爲後,做了南唐的國母,享不了的歡娛快樂,心裡本來羨慕夾雜着嫉妒;現在見李煜看中了自己,軟語溫存,願效鸞鳳,芳心早已許可,現在見了後主卻不得不做出嬌羞的樣子,故意推卻,無非是進一步吊起後主的胃口。一經後主再三央求挑逗,也就半推半就着順了後主,任由李煜擁進懷中恣意輕薄了。
由於初次與男性接觸,小周後渾身上下不住顫抖,嬌喘吁吁。李煜沒功夫再言語,只是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然後萬般柔情地擁着周薇走向繡榻,二人度過了一個難忘的不眠之夜。
後主是個風流天子,得了小姨子小周後這樣的美貌可人兒與自己有了私情,心中得意非凡,少不得又要借詩抒情了,便形諸筆墨,填了菩薩蠻詞一闋,把自己和小姨子的私情,盡情描寫出來。第二天,李煜回到澄心堂,激動地將昨夜的情景寫成了一首《菩薩蠻》。其詞道: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
奴爲出來難,教郎恣意憐。
這闋詞兒,填得十分香豔,很是撩人情思,早被那些長期情慾壓抑的妃嬪貴人宮女傳播開來,到處傳唱,流於宮外,以至於後主與小姨子的暖昧關係連民間也知道了,傳爲風流佳話。
李煜只在紅羅亭內日夕取樂,早把其她衆妃嬪拋在九霄雲外。那些妃嬪經了李煜這樣的冷落,未免心懷怨意,恰巧李煜填了這兩闋詞,把所有的私情,都真實地描寫出來。就有妃嬪藉着探問周後疾病的名目,來到中宮,把兩闋詞作爲證據,將李煜與小周氏的私情,一齊告知周後。
開始娥皇對於妃嬪拿來的兩闋詞尤自不很相信,清純的妹妹怎麼會揹着自己與姐夫有私情呢。後來,她見到了妹妹,說是已被姐夫接來多日,幾次來看姐姐,都碰上姐姐在昏睡。
聽到這裡,娥皇什麼都明白了,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與妹妹交談。就在娥皇病情日重,最需要李煜陪伴的時候,風流成性的李後主卻對娥皇的妹妹產生了戀情,並很快發展到頻頻幽會,這深深刺痛了娥皇的心。周後經此一氣,懷着深深的恨意,病情日益加重,不上數日,竟自撒手塵寰。
李煜見周後亡故,傳旨從厚殯殮,附葬山陵,諡爲昭惠皇后。娥皇死後,回顧十餘年來的恩愛生活,李煜痛心疾首,內疚不已。他親臨娥皇靈前哭祭愛妻,並寫下長達兩千多字的祭文。在祭文中,他橫溢的才華,真摯的感情,極力頌揚娥皇美麗的容貌、超人的才華,重溫了他們伉儷情深的恩愛生活。最後,不顧自己的身份,署名“鰥夫煜”,命工匠鐫刻在娥皇陵園的巨碑上。
埋葬了娥皇之後,在與娥皇共同生活的後宮內,李煜處處觸景生情,人去樓空,琴在人亡,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李煜鬱鬱寡歡,寫下了許多情真意切、極爲感人的悼亡詩,如“層城無復見嬌姿,佳節纏哀不自持。空有當年舊煙月,芙蓉城上哭蛾眉。”
娥皇死後,小周後便陪李煜住在宮中,幫李煜分憂解愁,渡過難關。
娥皇死後四年,小周後才與李煜正式舉行婚禮,(娥皇死後一年李煜的母后鍾氏去世,李煜按照古禮要守孝三年)重新用皇家規格最高的儀仗迎娶小周後,婚禮舉行的第二天,李煜大宴羣臣。
照慣例,赴宴的羣臣自韓熙載以下,都要寫詩賀喜。但是,極有意思的是,大家都知道自周娥皇死後,如今這位新國後就已經長住宮內了,鐘太後和國丈府的宣傳口號是“養於宮中待年”,實際上大家口耳相傳,多情國主有兩首“手提金縷鞋”之類聞名遐邇的豔詞,就是爲她所寫的。昨天那場隆重的大婚禮,其實不過是做做過場,新娘子和新郎官早就偷偷行了夫妻之實了,哪來的什麼洞房花燭、新婚燕爾可言。因此衆人寫出來的賀詩怪腔怪調,與其說是恭賀不如說是諷刺。
對於羣臣的態度,李煜倒也不動氣,一笑了之,可謂盡顯文人的豁達。他接着又接連數日舉行慶賀儀式。
自此,失去周娥皇的李煜再也不管政事,抓緊餘下的時間與小周後遊覽金陵美景,變成閒雲野鶴,只 是吟詩作對,與小周後繼續過着才子佳人的生活。
後來,周薇終於成爲正式的國後,因其是娥皇的妹妹,也貴爲皇后,便被人稱爲小周後。此時南唐內外交困,久被國事折磨的李煜只有在小周後的柔情和嫵媚下才感到自己的生活仍有樂趣可言,但這使他更不理國政,整日與小周後等女寵浪跡在一起。
小周後愛綠色,所服的衣裝,均爲青碧,豔妝高髻,身服青碧色的衣服,羣裾飄揚,逸韻風生,妃嬪宮女見小周後身穿青碧之裳,飄飄然有出塵之氣質,便都效仿小周後,爭穿碧色衣裳。宮女們又嫌外間所染的碧色不純正,便親自動手染絹帛。有一個宮女,染成了一匹絹,曬在苑內,夜間忘了收取,被露水所沾溼。第二天一看,顏色卻分外鮮明。李煜與小周後見了,都覺得好。此後妃嬪宮女,都以露水染碧爲衣,號爲“天水碧”。後來民間又有傳言說是日後宋太祖趙匡胤攻大南唐的預兆。因爲趙匡胤是天水人,而“碧”字又諧音於“逼”字。
李煜與小周後寸步不離,視六宮粉黛如塵土。小周後不但相貌生得美麗,並且知書識字,素擅音律,較之已故的大周后尤爲精妙。
她好焚香,自出巧思製造焚香的器具。每天垂簾焚香,滿殿氤氳的芬芳。小周後坐於其中,如在雲霧裡面,望去如神仙一般。但在安寢時,帳中不能焚香,恐怕失火,所以用鵝梨蒸沉香,置於帳中,香氣散發出來,其味沁人肺腑,令人心醉。沉香遇熱氣,其香方始發出來,沾着人的汗氣,所生之香,便變成一股甜香。小周後取了一個名,叫“帳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