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外面的小尼姑心中波瀾狂涌之際,卻聽笑雪風對旁邊垂立的女尼道:“敢問大師,此地可有一名爲許南蓉的女子?”
那女尼雙聲合十高誦佛號:“阿彌陀佛,施主說笑了,此地乃佛門清淨之地,哪有什麼許南蓉?”
許南蓉法名慧塵,一入佛門,俗家之名早已沒人提起,那女尼自然不知道。
三郎一陣悵然若失,望着佛像怔了半晌,喃喃自語道:“也許是我太過惦念,想必蓉兒不在這裡,哎,蓉兒,你到底在哪呢?”
他長嘆一聲轉身行出門來。
門外的許南蓉聽他腳步聲出來,忙隱身到了一棵樹齡足有數百年圍粗的蒼柏之後,一顆芳心劇烈跳動,她企望笑雪風能看到自己,又不願他看到自己。
笑雪風雖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這佛門清淨之地盡是女尼,他又哪能四處亂望,即使感覺到身後有人,又怎能隨意回頭觀望,豈不是失了禮麼?他在滿懷失望中已然緩步出了廟門。
許南蓉一陣踉蹌,貼着牆壁緊走幾步,掩在廟門之後,淚眼婆娑地望着笑雪風上了白馬,馬蹄得得中漸漸消失在山路上,她淚如雨下,幾次想開口喊他,可是她沒有勇氣,櫻脣張成了o型,可是那自己曾經最得意,最引以爲傲的“三郎哥”三個字最終沒有喊出口。
見笑雪風已然完全沒有了蹤影,不由掩面痛哭,轉身欲奔,一回頭卻撞在一老尼身上。
她凌亂的心思一下子清醒過來,待看清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師傅肅寧師太時,忙稽首道:“弟子莽撞了,望師傅原諒!”說完匆忙的擦着自己臉頰上的淚水。
老尼撫着她的香肩,望了她片刻道:“真是個苦命多情的女子,我觀你對他舊情未了,既然如此,你何不重返紅塵去尋他呢?”
“不,師傅,弟子知道錯了,從今以後弟子定當用心修行,不再以他爲念。”
“阿彌陀佛,緣去緣來,自有定數,你又何必爲難自己,你且繼續在此修行,待來日機緣到來,你想通了,再決定去留便是。”
老尼說完打了個稽首,兀自回了禪房。
許南蓉粉首低垂,喃喃自語:“我要忘了他,我犯了天大的罪孽,又怎有臉面再見他……”
可是……她的動作卻明顯的出賣了她,她轉身望着早已無人的山道喃喃自語:“三郎哥,你這是要去哪裡?奴就在這裡,你怎地沒有看見……你爲何沒看見你的蓉兒啊……”
淚水又一次打溼了粉頰,今夜註定是兩個人的難眠之夜。
晨鐘暮鼓,歲月悠悠,她真的忘得了他嗎……
出了廟門上了官道,想到約定之期將至,笑雪風不敢再有耽擱,想找蓉兒也只有等此事完了,他暗下決心:到時候自己定要翻盡所有的庵廟也要將蓉兒找出來。
可他又哪裡知道,一次的擦肩而過,任你再努力兩人也只會越走越遠,因爲她就在這裡,你向前走怎會有她的身影?無數的有情人正因爲擦肩而過,而成爲訣別。她們會有機會再見嗎?
落日的餘輝影照在官道上,將他的影子拖的很長,孤獨而蕭索。楓月庵的暮鼓也響了起來,晚課的時間到了。
他不敢再停留,翻身上馬快馬加鞭連日趕路,向北行去。這日便到了河南境內的登封古城。
丐幫總舵位於洛陽與登封之間,丐幫名滿天下,笑雪風略一打聽便已知道。
他見前面一桅酒幌在秋風中獵獵飄舞,趕了這麼久的路也覺腹中飢餓,便下了坐騎進了店中準備用些酒菜飯食。
此時已過了飯點,店中酒客並不多,他選了處僻靜之處點了飯菜,擡頭忽見南窗下坐了一人,乃是一青衣葛帽的青年人,一雙眼睛不斷向外張望着。按理此時正值秋季,涼風習習,而那男子竟將木窗展開一條縫隙向外焦急的張望。
笑雪風本以爲他有什麼要緊事,起初並未在意,低下頭自斟自飲起來。
吃完酒菜正要起身,驀地,一陣涼風撲面而來,一股羶腥味直衝鼻端,薰得他一陣反胃,不由擡頭向風頭看去,見這陣羶味正是從窗前男子處飄過來,隨着秋風不斷的捲入,這股腥羶味也越發濃厚。
他暗忖道:“此人怎麼如此大的羶味?”
忽地,他記起自己在現代世界時聽過的一段評書《岳飛傳》,評書中金烏術的軍事哈密赤就是因爲常年食用羊肉,身上的羶味過大,而被登州守將陸登識破,進而被割掉了鼻子,成爲千古笑談,難不成此人是金國人?
“呵呵!”他笑了,金國?說句難聽的話,此時還不知在哪個旮旯裡受苦呢?此時的女真人也許尚未脫離原始社會,怎能衣着光鮮地跑到這裡?難道是遼國人?
但有此想他便又坐下來,換了處背風的桌椅,點了一壺竹葉青,邊自斟自飲邊暗暗觀察窗前男子。
那男子正焦急地向窗外張望,突然面露喜色,轉過身來。須臾,一衣衫藍縷,穿着極象丐幫弟子的青年人行上樓來,顯然他是這裡的常客,小二雖見他衣着破舊卻並未阻攔。
更令人不解的是:廳中空位衆多,他卻偏不坐,向店中僅有的幾人掃視了一眼,稍一躊躇,便徑直走到那滿身羶味的男子桌前道:“敢問仁兄可否賞杯酒喝?”
那男子雖講得一口中原話,但若仔細聆聽,卻仍能聽出非是中原人,笑雪風不由來了興致,更加仔細地觀察二人。
卻聽羶味男子道:“老弟但坐無妨,我也正愁沒個伴當飲酒,你來了正好陪我喝兩杯。”
那乞丐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那男子便又點了幾道酒菜,爲那乞丐也斟了一杯酒。
那乞丐端起酒杯卻並不着急飲入,客氣道:“多謝仁兄賜酒,請問你們那裡下雪了嗎?”
那男子一怔,卻又立即平靜下來,迅速地向四下掃視了一眼,低聲道:“下了很大的雪,都已經沒馬蹄了。”
那乞丐面露興奮之色道:“那匹紫騮馬沒事吧?”
“紫騮馬沒事,就是那匹白馬被凍傷了。”
此話講完兩人會意地一笑,並不再說話,那乞丐匆匆用過酒菜便出門而去,那膳味男子稍作等待,也不再耽擱,結了酒錢,也快步出了店門。
兩人的對話可謂聲音極低,別人雖然聽不清楚,但笑雪風何等人,卻已聽的一清二楚,他細品着兩人的話,也覺前言不答後語,想這兩人既然不識,卻怎又象熟人一般問起馬的事情來,怎麼越品越象自己看過的諜戰片或抗日片中地下黨的接頭暗號呢?
心中暗忖道:“哈哈,原來這接頭暗語在古代早已有之,我何不跟上去看個究竟。宋遼大戰一蹴即發,也許有什麼發現也說不定!”
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扔了一錠銀子在桌上,不待小二找散銀,也跟着出了店房。
走出店房見二人果然如自己所想一般,一前一後向鎮外走去,前後相隔卻也有百米左右的距離。
笑雪風遠遠墜着,隨着二人一路出了村鎮來到了郊外,郊外人煙稀少極難隱藏,好在笑雪風輕功絕頂,藉着幾株大樹倒也能掩藏身體。
眼見前面閃出一座殘破的房屋,清風吹過破舊的窗棱嗡嗡直響,想來已荒廢許久了。
兩人環顧四周見並無異樣,相繼進入房內。
三郎一閃身如同一縷青煙飄過迅速掩到了窗外。這處房屋無人居住,久經風吹雨打已經不成樣子,透過斷落的窗櫺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面的情景。
只見兩人見了房間,那膳味漢子轉過身來卻已換了一副桀驁不屑的相貌,冷冷道:“你們這麼久沒有消息,蕭元帥可是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若是怪罪下來,我們可都擔當不起。”
那乞丐低頭哈腰,一副恭順模樣道:“是!是!齊幫主雖然坐了幫主大位,可是最近聽聞本幫南分舵即將前來興師問罪,連日來幫主疲於準備,是以才耽擱了向元帥稟報。”
那遼人不料如此,微微一怔又道:“怎麼樣,你們有把握嗎?會不會耽誤了大事?”
“不會,不會,幫主已佈置好一切,而且幫主還爲太后拉攏了另一人歸順大遼,不過他提了一個條件。”
“何人,什麼條件?”遼人倨傲無比一副居高臨下模樣。
“天下第一劍華山派掌門嶽霄雲,他答應助我丐幫度過難關,一同籌劃大事,只是待太后得了天下,要答應他坐這武林盟主之位,一切幫主在信上都已向太后稟報,還望特使在太后和元帥面前多多美言,嶽霄雲確是個可用之材。”
說着他將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件交到了遼人手上。
遼人接過信件揣入懷中,卻又道:“那件大事會不會有所耽擱。”
那乞丐又作揖道:“一切幫主都已在信中交代妥當,只待幫主平滅了南舵衆人便開始行動。”
“如此甚好,一定要謹慎行事,莫要走露了風聲,耽誤了大事。”
“是,是,是!”
兩人交代完畢便準備先後離開,笑雪風躲在窗外聽得一清二楚,氣得咬牙切齒,他沒想到齊永年那賊子不但背叛了丐幫,暗中竟然投靠了大遼,而且連嶽霄雲這等人物也一同倒戈,若真是這樣,對方里應外合,那大宋不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