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算完了一筆快遞款，王北北終於放了兩天假。
王媽特批的，說是現在也沒那麼多訂單了，他兩口子能搞定，讓王北北多出去轉轉；
王爸也誇了張一帆一通，說他不但有想法，而且做事地道。
他是老江湖了，換句慶來說，什麼事都見得多了；
合夥的時候都說得好好的；
有的還好，只是在發生利益衝突或者說意見不合之後才破裂；
有的侵吞財物，或者拖拿款項，甚至惡劣的還有捲款逃跑的；
而這些張一帆都沒有，帳在淘寶裡，快遞公司都有個數據，明明白白的....
淘寶一結款，張一帆就把錢給打過來了；
用王爸的話說，就是這個人靠譜，能長期合作，所以讓王北北別斷了友情；
王家是長期做生意的，算帳一流，很快就能算出利潤；
自己家雖然出了不少人力，但是一天收入也有兩三千塊錢，而且算起來基本上就沒有什麼投入；
那些開飯店，鬧市臨街開門面的，說不準都賺不到這麼多，而且還有高昂的房租什麼的....
難得放個假，王北北也樂得輕鬆，早上起來了就開車往張一帆家跑。
在他看來，張一帆那裡什麼都好玩，可以上山採野果，可以下河抓魚，順便泡泡清涼的溪水....
而且，有張一帆這個當地人在，也不怕被人欺負；
只不過，張一帆對此真的興趣不是太大，若不是挨着王北北的面子，他還寧可躲在房間裡，吃着自己做的冰棍，玩電腦。
爲了滿足王北北這個沒見識的城裡人的好奇心和玩心，張一帆只能拎了只簸箕，提了個小水桶，帶着他到村旁的小溪邊——實在是扛不過王北北在那裡磨。
小溪裡抓魚並不難，村裡的缺下酒菜了，弄個簸箕或者魚籠過來，兩三個小時就能弄盤下酒菜；
當然，抓到的魚個頭都不大，有個拇指大小的已經算是大的了；
弄起來也麻煩，一盤有幾十上百條，要一條條破開肚子，取出內臟，而且這些魚滑不溜湫的....
但是，吃起來香啊！
在鍋裡用小火慢慢煎，或者裹點麪粉用油炸....
吃到嘴裡那味道，香香的，脆脆的，而且鮮味十足....
是道下酒的好菜，王北北吃過一回就再忘不了那味兒....
抓魚的方式也很簡單，找個水流稍急點的地方，把簸箕扎到那裡，然後一個人在上游一點的溪邊草叢下踩水，很快提起簸箕就能撈出幾條小魚仔；
不過這種方式有點累人，方便的方法也有，就是用電魚機，不過村裡沒什麼年輕人呆家裡了，電魚的也就少了....
張一帆也不屑於玩電魚機，這玩意太傷天和了，像鎮上旁邊那條河，就因爲電魚的人太多了，結果魚蝦都給電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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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帆把王北北帶到溪邊，教了他抓魚的方法，又示範着抓了幾條小魚，然後就任他折騰了...
他自己則是抓水蜈蚣去了...
水蜈蚣，其實又名水夾子，其實就是龍蝨的幼蟲，因爲頭部前端生着一對像蜈蚣的夾子，故而被稱爲水蜈蚣；
水蜈蚣是肉食性的，喜歡吃些小魚小蝦，一般都生活在河流淺灘處；
無毒，被驚擾到了之後會捲成一團，直接撈起就好，一般情況下不怎麼咬人；
這東西味道很不錯，而且很香，又有嚼頭，是個上好的下酒菜；
把它清洗後，下鍋爆炒或用辣椒、辣醬，加點鹽黃燜，再或是甩幹水分下油鍋煎炸，用來宴客絕對一流，能爲主人贏來一片讚譽。
張一帆做的，就是提着水桶，然後將灘上的石頭一一搬開，拾撿石頭下面藏着的水蜈蚣....
搬起石頭後，被驚到的水蜈蚣會抱成一團，然後慢慢彈出水面，很容易辨識，然後抓取....
這事張一帆小時候就喜歡幹，比抓魚容易多了，而且處理起來簡單，連內臟都不用去，直接炒；
什麼工具都不需要，只要拿個水桶甚至是塑料袋，然後做些搬石頭的動作就好，往往一次可以收穫一大盤....
王北北興高采烈地捧着簸箕，裡面裝着四五條小拇指都不到的小魚，看到裝魚的水桶裡多了些看起來黑乎乎，奇醜而且怪怪的爬蟲，有點發傻。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把魚倒到了水桶裡，然後問張一帆：
“小帆，這是什麼蟲子啊，會不會吃掉咱們抓的魚？”
“水蜈蚣，這可是好東西，晚上你吃了就知道了，”張一帆答道，手裡還在忙着翻石頭。
“看起來挺可怕，挺噁心的樣子，”王北北道。
“放心吧，吃不死你，保證你吃了還想吃。”張一帆回道，順手把手裡抓的兩隻水蜈蚣扔到桶裡。
王北北多看了幾眼，大概沒看出好吃在什麼地方，張了張嘴，卻沒說話，老老實實繼續他的抓魚大業——也許那些蟲子沒什麼好吃的，但是這小魚確實好抓，比去什麼農莊釣魚好玩多了；
這是收穫的感覺；
每一次出手都不怎麼落空！滿滿的成就感！
這是幸福的感覺；
每抓到一條魚，都能讓自己回味那種曾經嘗過的香和鮮！
吃着自己從溪里弄到的魚，那該是多好的滋味啊！
“小帆，你說，那個驗瓜神器的訂單是有點慢慢變少了，反而那有機肥的訂單，有點越來越多的感覺，你有什麼打算？”王北北突然轉了個話題。
“能有什麼打算，有單就賣唄，”張一帆回答道。
“可是，養豬場關了啊！”王北北停下腳步，他本來還想往上游走走，再找個地方，逮上幾條魚，踩過的地方，魚要麼跑了，要麼已經進簸箕了，沒什麼重複的意義。
“沒事，我僱了個女孩子，在村裡幫我收豬糞，原材料暫時不是問題，”張一帆說道，然後又好奇地問了一句：“你以前不是很排斥這有機肥嗎？怎麼現在反而跟我問這個？”
“我媽那種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那東西有錢賺，眼饞着哩，這時候你就算直接讓她寄豬屎，她都樂意，還別說這個跟餅乾差不多的有機肥餅了，我敢不幹嗎？”王北北坦誠說道。
“這，算是真香嗎？”張一帆笑道。
“嗯，確實真香！”王北北同樣笑了。
“小單照常賣，大單的話得和我吱個聲，我怕產量不足，”張一帆很認真地說道。
“有這話我就放心了，前段時間我都不敢把商品上架，被問急了才放了一些出去，”王北北說道，然後再次換了個話題：“這次你應該手裡有不少錢了吧？”
“毛，錢都被我爸給沒收了，就給我留了五千塊，我還得付那女孩的工資，”張一帆一肚子苦水。
“這也有點太過份了吧？我的三萬多塊都拿到手了，現在正想着該買什麼車，你才五千塊，還要拿來付工資.....”王北北說的話，似乎有點打抱不平的樣子，但是表情和語氣，卻是一幅裝逼的德性。
“你看我這個表，去年買的！”張一帆一本正經地指了指左手；
其實，他左手手腕裡空空如也，他不習慣戴錶，也沒錢玩手錶，但是，話裡的意思，就是對王北北的反擊；
每個人的家庭都不一樣，王北北那種商人家庭出來的還好；
可是自己，老爸暴脾氣，明明思想過時了，還動不動拿他的歷史來說事；
老媽，守財奴，錢幾乎是可進不可出，不然以家裡的家底，也不至於連輛車都沒有；
可這就是生活，總不能把他們給扔了，然後過孤兒的生活——這個想法，張一帆從來沒想過。
當然，對於將來，他一樣沒什麼願景。
被人看扁得太久，想弄點東西來試實自己而已，說什麼目標....
在他看來，也許，老婆，孩子，熱炕頭，一家人健健康康，安安穩穩地過着就好；
就這麼點追求，要是非要再加上點愛好，那就是能弄些自己想弄的東西就好。
讀書，沒讀書的料，腦子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就那麼個樣子，老是有幾個小人在那裡竄，偏偏止都止不住....
做生意？
也算了吧，別人能忽悠的一大把，什麼一個億的小目標，什麼對賺錢沒興趣...
他扯不來，跟人聊天，屬於冷場那種，而且不知道市場方向，知道了也不一定願意去跟風....
研發使我快樂，研發讓我賺錢！
張一帆就這麼個想法。
蠢也好，笨也罷，反正自己就這樣，管別人怎麼想的？
折騰了大半個月，結果家裡資產一下子翻了個倍，老爸能不能接受都是個問題；
這事估計對他會有點打擊，折騰半輩子的養豬場，結果還不如兒子折騰不到一個月；
接下來的時間，倒是可以好好弄一下，給自己好兄弟設計的自動撿破爛機；
只不過，這玩意，張一帆想了想，就憑自己，怕是一個也弄不起——成本實在是有點貴。
“小北，你買車的事能不能先緩一緩，然後我這邊有個想法，需要點資金。”張一帆又說道。
“要多少？”
“最少得要兩三萬吧....”張一帆想了想說道。
“成，給我個準數，明天打給你，”王北北想都沒想就答道。
“這東西可能短期內是看不到錢的，一兩個月還不了你錢，我估計得半年！”
“沒事，半年不收你利息！”王北北很爽快地說道。
張一帆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這纔是兄弟。
這項目本來就是爲了幫王北北的，但是他也存了點自己的心思，若是王北北表現出點猶豫，那這事就不談了；
真要有個東西要搞，去說服自己父母拿錢還真沒多大難度，反正有經驗了，大不了撒撒嬌，賴皮一下什麼的....
想要的效果，就是讓父母看到，自己的兒子能賺錢，把錢就一直存銀行，只會一直貶值....
也就是要讓他們看到，他們這種小農主義，其實是在綁着兒子的手和腳。
張一帆不是太多心思，只不過，網絡信息太發達了，坑親戚的人，已經見多了；
坑孩子的父母，也見過不少，演藝圈的某些人就被父母坑個要死；
是人都會自私，但是得有個度....
張一帆有個底，自己的父母不會坑自己，無非就是小農思想在作怪。
這倒沒什麼，他們有他們的想法和觀念，那都已經形成好些年甚至幾十年了；
想去改變很難，而且張一帆很懶；
而他自己，也有自己運作的方法。
在改變觀念之前，淘寶的錢，他們能看到筆賬，但是，跳開了淘寶呢？
連智能手機用了都會抓瞎的人，你擔心他會知道太多？
接着張一帆想到的就是那個一心要買有機肥的侯總...
有這麼一個貨主，再有王北北這貨，又是本地交易，你交錢，我交貨，這該跳過那兩個老人的搞事了吧？
雖然，萬把塊的訂單，對於看到了幾十萬的驗瓜神器交易額的張一帆來說，真不是個事了，有免疫力了.....
但是，什麼時候都是錢抓在自己手裡的爽。
父母也不例外。
明明是我自己賺的錢，然後，你們就是用什麼娶媳婦，什麼爲了家裡發展之類的話來騙我......
偏偏張一帆還真知道些事情，就自己父母這德性，這些錢，要真不是動什麼大的裝修，或者再蓋個大院子，否則只能在銀行裡等着貶值.....
他們那種思想，張一帆早就看透了，偏偏想不到辦法——自己沒有說服力啊！
......
然後，張一帆只能想着，多捉一點水蜈蚣，回去下酒。
帶點欣慰，
因爲，王北北竟然肯擱置他的買車計劃，把錢投到自己這裡來。
這份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畢竟是幫他家設計的東西，當然，現在也沒告訴他。
弄出來之後會是什麼樣，其實現在張一帆心裡也沒個底。
這個情是承下了，然後，該怎麼做，就只能做着。
“小帆小帆快來看，我逮到了一條鮎魚，怕是有二兩重了.....”王北北在那裡叫道，一臉興奮，甚至有點中了五百萬大獎的即視感。
鮎魚，野生的用來熬湯很鮮，紅燒，煎煮都很不錯；
但是，就這麼一條不到二兩重的能幹嘛？
煎或者炸都有點浪費，但是熬鍋湯，那還真就沒味.....
“好東西，晚上一起煎了，”張一帆說道，表情自然，語氣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