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還在飄蕩。地面的積雪這會已經超過了二十公分，厚厚的，蓋住了雜草枯葉，也讓黑暗消失，不是明亮那種，而是就算漆黑，也可以看到雪地上的痕跡，或者人。
離開裂縫，封朗一隊人影快速飛奔上到了山樑上，順着清晰的痕跡直撲山下，短短的時間，蹤跡就上樹了。
封朗打頭，納蘭朴樹緊隨其後，人影騰空而起，在林中飛蕩着，消失在雪花飄落的夜空。
封朗他們這一隊，除了固定的小刀，狐狸，灰度，戰狼還有納蘭朴樹和哈日圖都是隊裡最強的，唯一的新隊員就是薛少波了。
但薛少波的特長除了爆破外，是狙擊榴彈槍，也是小隊最可靠的火力手，甚至是突破的可靠力量。
進入他國境內，是不允許跟他國不對發生交火，可不是說一定不可以，難不成人家圍剿也不還手嗎？只是盡力上避免而已。
所以，封朗留下了薛少波。
他不確定會不會跟這裡的軍隊遭遇，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只要遭遇，他不會手軟，毛子對他來說，同樣沒有半點好感，跟小島國比起來更甚。
不過，他可不會主動去撩撥什麼，能避開，當然必須避開。
隨着他們的身影消失，雪夜安靜了。
他們消失在黑夜當中，大朗帶隊也向直升機的位置奔去。
奔跑中，雲雀跟上幾步，小聲說道：“隊長，回去後我要請假幾天，連夜走。”
“爲什麼？”大朗沒有因爲雲雀的稱呼有什麼不舒服，他曾經是隊長，也永遠是雲雀他們的隊長，但還是覺得奇怪，老兵了，怎麼想着回去就請假？
“我要安葬了呂寒梅，處理她的後事。”雲雀聲音很平靜。
呂寒梅……
大朗頓了頓，想起封朗臨走說的西五里。
他是知道封朗和呂寒梅之間的糾葛的，不全，也知道一部分，也知道這怕是要完成封朗的囑託。
想了想問道：“需要幾天？”
“五天。”雲雀早就想好了，說道：“隊長，另外，封朗的爺爺和二叔，還有嬸子能不能在我休假這些天回村裡一趟。”
“很重要嗎？”大朗覺得很奇怪。
要是安頓呂寒梅他能理解，可讓老人們回來這又是爲何呢？畢竟影子還沒有落網，存在在很大的風險的。
“非常重要。”雲雀說的很平靜。
大朗想了想，說道：“我可以給你假，但老人回來需要研究一下。”
“謝謝隊長。”雲雀腳步不要停，但感覺到身後揹着的骨灰很沉重。
大朗是知道01號和雲雀的關係的，跟他請假是正常手續，但完全可以跟他父親請假，不過他沒有多想，雖然那更快捷。
他相信雲雀不做心理輔導也不會有問題，地下的戰鬥過程有其他人也一樣還原，雲雀不一定非要在營地裡蹲着。
但他並不知道，影子，根本就不知道小山村的存在，更不知道封朗爺爺和二叔，所以，老人已經沒必要在軍營裡了。
這一切，都被呂寒梅藏在了心裡。要不是商場突然遇到封朗她沒控制住，喊出了封朗的名字，或許，連認識封朗都沒必要跟影子交代了。
他們一路飛奔到了直升機停留的位置，短短的時間，就在山谷裡超低空飛行，轟鳴離去。
天，漸漸的亮了。但雪花卻並沒有停止，而且並沒有減弱。
一宿，地面的積雪已經超過了三十公分，還看不出要停的樣子。
雲雀，開着一輛勇士，疾馳在高速上。
她很擔心高速封閉。
目前，高速的積雪還看不到，都被往來的車輛捲起，飛到了路下，路面有一些車輪碾壓出來的雪殼，但不耽誤行駛，只要不是緊急剎車，不會有問題。
但風停了，溫度降下來就很難說了，起風，更麻煩，不是煙炮也要封閉高速。
而且她不能等，她也着急見到孩子。
此時，大山裡，封朗他們在一處隱蔽的位置停了下來。
半宿的奔跑，加上後半夜頂着雪飛掠，已經讓手套徹底溼透，不烤火，他們已經無法樹上飛掠。影子，同樣已經落地，但根本不停留。
“看看位置。”封朗看着掩埋近半的足跡，吐出一口哈氣說道。
狐狸快速拿出懷裡的終端，點開，略一查看，關閉，說道：“方向還是兜圈子，沒有直行，目前距離最近的火車道最少四十公里了，距離最近的村鎮超過了八十。”
不去城鎮……
封朗摘掉手套塞進了懷裡，虛着眼睛說道：“全體都有，手套塞進懷裡，用身體的溫度烘乾，備用手套不要用，戴上抓刀手套，我們要攆黑瞎子了。”
“隊長，什麼叫攆黑瞎子？”薛少波一邊換上抓刀手套，一邊問道。
“走。”封朗沒回答，一邊跟上足跡，才一邊說道：“幾年前，我跟同村的武哥追一隻上千斤的黑熊，追了它整整一個月，最後，它餓的皮包骨了，站在我們三四百米，不跑了，就這麼看着我們倆。”
“那開槍啊？你們沒搶嗎？”薛少波好奇的小聲問道。“有槍，但是掛管。”封朗邊走邊在耳麥裡小聲說道：“掛管有效殺傷力的距離一百米以內，遠了，子彈飛了是小事，就怕打壞了值錢的物件，要是打碎了熊膽，或者傷了肝，這一個月就白攆了，所以，要靠
近百十米以內才能爆頭，或者擊中心臟。”
狐狸在隊伍裡也好奇的問了句：“那你們就這麼一直攆？它跑的比你們快吧。”“沒錯。”封朗留意着幾十米外的足跡，感知着周圍說道：“頭一天，它奔出了七八十公里，但它剛開始尋找食物，我們就到了，離着五六百米它就發現了我們，跟着狂奔，在林子裡開始兜圈，每次，都是它
要停下來的時候，我們追到附近，半個月，它幾乎沒怎麼吃食，最後冒險渡江，嘴裡還叼着一條馬哈魚呢，我們就到了，魚便宜了我們，在這片山裡追了十幾天，它纔不跑了。”
“那你們開槍了？”納蘭朴樹也憋不住的問了句。
“沒。”封朗腳步不停，說道：“我和武哥就坐在它三四百米的距離外，武哥抽菸，我吃野菜，坐了整整一天，天黑它才動的。”
“啊？就這麼看着坐了一天？”戰狼很不理解、
封朗將手指收進袖口，說道：“沒錯，那會它已經要拼命了，它快不行了，我們靠上去，到不了百米它就會衝過來，到時候很難保證不打爛它的內臟，所以，我們就等，等它再走。”
“還追啊？”薛少波想象不出這需要多大的耐心。要是他，早就開火了。“那會是毛子山林裡，開槍太多會引來部隊的，所以，我們只有一槍的機會。一槍，很難判斷方向和距離。”封朗慢悠悠的說道：“最後，我們相距連四十米都沒有，它都坐不住了，就這麼半趴着看着我們，
直到我武哥開槍，一槍掀開了天靈蓋，才結束了追逐。”
真夠……
所有人腦海裡都掠過這個念頭，但跟着明白了，封朗這是告訴他們要很有足夠的耐心，有足夠的毅力，跟前面領先的影子比拼意志，比拼耐力。
的確，他們追了這麼久，影子依舊領先他們十幾二十分鐘，按着距離，三公里開外。
這說明影子速度並不比他們慢，要不是中間兩次封朗根據地形判斷，取直抄了近路，他們恐怕還會被拉下。
封朗已經意識到了，對方這是跟熊瞎子一樣開始慌不擇路，草木皆兵，在山林裡玩命的跑，試圖拉開距離了，這會，好獵人就要有足夠的耐心，慢慢的追，追的對方體力消耗殆盡，就能鎖定了。
對方不往人煙的位置走，他們反倒有利，不用擔心毛子的部隊會被驚動，在合適的距離裡，看到影子，就可以實施狙擊了，一擊遠遁，悄然返回。
在他們徒步的時候，影子同樣一身的雪花，手套已經塞進了懷裡，徒步在茫茫的大山裡行走。
他不敢停，身後，一直危險緊隨，如芒在背，讓他受傷的身軀都得不到休息，又不敢進入人煙的位置。
他沒有接應，一旦跟當地的警察或者部隊發生了衝突，他沒機會離開的，就算他實力強。
那也這只是不被鎖定的情況下，或這會是大城市裡。
村鎮，幾十戶，幾百戶人家，這頭槍響那頭都聽得見，跑？兩個村鎮距離十幾公里，幾十公里那是常事，況且，鐵路沿線可是大軍囤積的，要不，他也不至於穿過鐵路，進入這邊的山林了。
最關鍵的是他不知道追兵距離他多遠，他根本不敢潛入有人煙的位置，否則，他即便成功潛入，對方要是引來警察或者部隊，他一樣沒跑。
抓了把雪填進嘴裡，他腳步不停，看了看手腕上的終端，快速前進。
他並不相信身後的強敵能夠一直跟着，拖，他也要拖垮後面的追兵！封朗很有耐心，他是獵人出身，當然知道什麼時間獵物會崩潰，會垂死掙扎，周圍幾十公里沒人，那就追到對方無力奔跑了，就可以鎖定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