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班的晚飯，自然沒有人去食堂了。
緊閉的房門裡，濃郁的菜香，辛辣的酒味混雜。
也不知道邵軍哪來的路子，除了帶着的那瓶一升的原漿，又弄來了同樣的兩瓶。
九個人，六斤六十五度以上的烈酒還真不少。
烈酒，不到二十分鐘，除了封朗，哈日圖，巴日格勒，樸景權外，都有了酒意。
“說你們還不信。”薛少波臉色潮紅，因封朗對他描述的如何打傷馬超不承認，不反駁，讓其他人都持懷疑態度，就算封朗打傷了馬超，他們也不相信薛少波說的那麼炫酷。
“你們就是肉眼凡胎。”薛少波嚥下嘴裡辛辣的酒漿:“哪天讓封朗再打一架，你們就明白了，那真的是武林大俠的範。”
“還來？”鄧鑫嘴裡滿滿的大嚼着，口齒不清的說道:“打一次就訓練加倍了，十公里還能承受，再來一次，那不是要二十公里了？那不完蛋了。”
“就是……”韓銳也附和道。
“且！”邵軍舉着手裡的龍蝦大鰲，指點着每一個人，醉態可掬的說道:“你們這腦力，以爲薛郎不打傷人，你們就不用雙倍訓練了嗎？從你們答應當兵，從你們進入這個軍營，就跳進坑裡了，這裡到處都是坑，你們根本跳不出去。”
封朗因話題是自己，遂頓住要大口灌下去的動作，看向有了醉意的邵軍。
其他人也都看向邵軍，熱鬧一下子凝固了一般，不知道邵軍能說出什麼新鮮東西出來。
“你們當這是地方單位呢，還是當你們的體育隊，體校？”邵軍環顧了一圈:“這是部隊，規矩跟地方可不一樣。”
“我先給你們上一課。”邵軍依舊舉着大鰲，點動着說道:“先說班長處理決定的宣佈。第一，如此重大的決定，不該他一個有可能明年後年就轉業的老兵，來營房宣佈。”
對啊……
所有人都不吃了，但沒插嘴，知道邵軍還有下文。
“再有。”邵軍依舊晃動着手裡的大鰲說道:“開除軍籍？以爲這是私人單位呢，說開除就開除。”
“邵軍，難道還不能隨便開除軍籍？”韓銳推了下眼鏡問道。
“咱們再說說遣送，遣送分好多種。”邵軍沒回答韓銳，自顧自的說道:“第一逃兵，且是在逃一個月以上的，一月內的基本都是關禁閉教育，封朗不是。第二是違法犯罪，就算封朗犯罪了，那也需要軍事法院審理，服刑後遣送原籍，封朗也夠不上。第三，是違紀，那需要警備司令部，或部隊軍務科處理後，處以開除軍籍處分，再遣送回原籍，絕對不是連隊能決定的。”
說到這，邵軍頓了下:“封朗就是打架，還不是主動尋釁滋事，重傷？你們誰看到了？處理，也不是就這麼直接宣佈就完了，你們都被班長玩了。”
“我湊！”薛少波騰的就站了起來:“班長看着挺實誠的，怎麼這麼奸滑。”
“還真是，真被耍了。”韓銳最難受，可剛說完，他突然看向邵軍說道:“那你明知道幹嘛不說出來，還選第二個？”
“沒用的。”邵軍嘆了口氣說道:“咱們班被列爲鮎魚了，這次不選，下次挖坑更兇殘。”
“鮎魚？啥意思？”封朗知道鮎魚，一年還不少吃，但不知啥意思，於是不解的問了句。
“就是肉食的魚類。”邵軍擋住其他人要解釋的動作，說道:“食草的魚要想活命，那唯一的途徑要麼快速長大，讓鮎魚吞不進去，要麼就是讓它攆不上，我們，就是連隊裡選定的鮎魚，刺激其他班快速生長……”
哦了……
封朗有點懂了。
“那打架不是班長他們設計好的吧。”樸景權疑惑的說道:“那這次不打架就不會被選上了吧。”
“想得美。”邵軍搖了搖頭:“先不說封朗打架太沒水準，事件肯定是偶然，臨時決定和胖子去訂餐的，時間還沒定，當然不是預謀，但這不是被選上的理由，在這之前，已經鎖定了咱們班，這次躲過了，還有下次，早晚的事。”
“不是吧。”徐輝搖頭道:“至於這麼費事嗎？”
不等其他人說話，邵軍接着說道:“眼鏡還問我爲啥選2，因爲我們都2，萬一不選他來真的呢？這事怎麼敢亂賭？真開除了封朗，你們哪來的神油可用？”
也是啊……
除了封朗感覺複雜外，其他人包括眼鏡和胖子都明白了。這鉤怕是不咬不成了。
見衆人沉默了，邵軍看向封朗說道:“封朗，再說你，你身手真的牛，可動手太沒分寸，不管理由是什麼，打人，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那就忍了？”封朗眼睛虛了下。
“就是，幹嘛忍？讓我我也揍他。”
“慣他毛病，噴糞就得讓他長記性。”
巴日格勒。樸景權他們紛紛說道。
“忍？忍是熊包。”邵軍一揮手說道:“我從小跟老兵在一塊混，他們常說，愛欺負不反擊是孬兵，先動手是熊兵，打輸了更不行，但要打的有理，既要解氣還不能被罰纔是王道。”
打的有理，有節制，似乎並不難。這些幾乎都是從小就進入體校啥的，打架，處理同學關係啥的都門清。
邵軍白話半天，封朗也眼前一亮。
他從小就跟心狠手辣的人精打交道，腦力當然不笨，只是接觸社會少，沒那麼多彎彎繞罷了。
他並不知道邵軍其實爲了避免他再衝動打人，才羅嗦這麼久，再被重罰，邵軍同樣遭罪。
封朗目前的弱點就是不能捱罵，一旦讓其他人揪住，神仙也救不了他。
邵軍，拿酒的時候已經弄明白了馬超的底細，知道這貨在散打隊仗着家裡有錢有人，拳頭硬，在社會上沒少打傷人。
而家裡，各種手段齊上，馬超愣是沒有被哪怕拘留過。所以，政審這塊才合格了，也讓一些被託到的人無法拒絕。
畢竟也算是好苗子，就算沒啥太好的成績，也不讓他參加比賽。
所以邵軍料定這事沒完，馬超就算找不來人進軍營動手或者使絆子，傷好了，怎麼可能嚥下這口惡氣？
“邵軍說的有道理。”哈日圖灌進半缸子白酒，哈出一口酒氣說道:“這不叫玩陰的，保護自己的確必要，封朗，這次你也長個記性，但決不能慣着這類人的臭毛病，他父母慣着沒人管，這幫人沒必要慣着，要是打架，我在我也上，不過再動手要有數，可別真弄個遣返就犯不上了。”
“不說這些了，再遇到再說，喝酒。”馬騰舉起酒吆喝了一聲。
“喝！”
所有人都回過神來，酒局再次熱鬧。
他們大吃大喝，連部那裡又在開會。
雖然懲罰了五班六班，殺雞給猴看了，但善後並沒結束。
六班長陶軍說道:“馬超是我招的兵，可你們知道的，這是硬塞進來的，要不是因爲他是散打隊的，估計上面也不會同意，現在的情況大家也看到了，先不說後面的麻煩，教化都要費勁了。”
“怕他上面有人嗎？”連長眼中厲芒一閃:“整個陸軍，上尉班長，少校班長，中校連長怕是絕無僅有了，馬超的叔叔就算是總參的，也無權干涉這個新兵連的任何訓練與決定。你們儘管放手幹，不論是來鍍金的，還是得到消息要進入實驗大隊，好獲得戰功往上爬的，在這，他就是龍也得盤着！過不了關，就滾蛋，誰也不行！”
“這麼訓練新兵我還是頭一遭。”劉忠笑道:“不過我喜歡，更喜歡裡面那條鮎魚，一個月考覈，時間緊了點，這幫小子有底子，倒是問題不大。”
封朗並不知道他就是那條鮎魚，也不知道這個新兵連其實哪裡是普通新兵連？
他灌下半缸子白酒，熱氣上涌中，眼睛虛了起來。
被耍不反應不是他性格，當鮎魚？
自從上次被假警察騙了，愛人呂寒梅還沒了消息，他將痛苦壓在了心裡，滿腦子想的事情就是雲雀說的，這幫人云雀他們十幾年一直接觸，只要達到雲雀他們的高度，就能找到這幫混蛋！
想到雲雀那神乎其技的狙擊，他豪氣升騰，又倒了滿滿一缸子，半斤開外，舉起跟好喝能和的巴日格勒，樸景權，哈日圖，努力將大家喝不動的白酒送進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