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朗足足喊了兩三分鐘,聲音嘶啞,大腦缺氧,身體搖搖欲墜,董金武到底是沒能再睜開眼睛。
他沒有流一滴淚,兩個眼角卻蜿蜒流下鮮紅的血跡。
封郎沒有暈逆,無力嘶喊的一刻,擡手蹭了下眼角撕裂流下的血跡,將手裡的指環吊墜戴在了脖子上,小心的塞進了棉襖裡。
“武哥,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嬸子,二叔和石頭。”他看着臉上肌膚已經發白的董金武,極爲平靜的說道:“等石頭畢業,我就給你報仇……我一定殺光這些王八犢子!”
封郎聲音嘶啞,語氣森寒,不是很濃重的東北口音帶着無盡的恨意。
風聲嗚咽,似乎在哭泣。雪花從枝頭被搖落,努力的要掩蓋住這滔天的恨意,血腥的殺戮場。
林間,他那單薄的身影穩穩站立,似乎,瞬間長高了兩公分。
這一刻,他不會再緊張的渾身僵硬,這一刻,他不會再緊張的連胳膊都動不了了,這一刻,要是回到對方開槍之前,他會毫不猶豫的終止對方的動作。
靜立了一分鐘,將武哥的面容深深印在腦海中,他猛地掉頭,在雪窩裡拽出自己的揹包,掏出自制的傷藥,利索脫掉棉襖,掀開秋衣,快速給肋間那道皮肉翻卷的擦痕上藥。
跟着,迅速穿上棉襖,揹着自己的槍來到幾個死人身邊,抓起雪裡的槍擺弄了下,覺得是把微衝。
擦乾淨槍上的雪粒,他沒有猶豫,直接塞進揹包,跟着將對方的揹包裡的東西倒在了雪地上,挑揀彈夾,子彈,還有手雷,和像手雷一樣的物體,手槍,全部塞進了揹包。
摘掉對方揹着的長槍,研究了下,感覺怪怪的,但沒有扔下,直接背上。
匕首啥的沒動,他不是軍事發燒友,家裡連電腦都沒,偶爾去網吧,也是看書補課,試圖完成學業居多,遊戲基本不玩。
他哪裡知道,這個揹包裡的東西都是高科技結晶,不論那傢伙剛纔使用的微衝,還是身上揹着的ak74m,都是目前老毛子最先進的武器,連帶手槍都是著名的馬卡洛夫式手槍。
那些人身上的防彈背心,包裡的夜視儀,哪一個不比那把短小,拿在手裡沒有一巴掌長的小手槍要實用,值錢!
這是一支精銳,卻被善於隱藏氣息的兩個華夏獵人辦了。
他們是僅次於著名阿爾法的精英,在世界都能排上名次,卻在山林裡,沒有大意的情況下,被兩個沒有丁點軍事素養的獵人幹掉了,還是以少勝多。
封朗此時眼中只有武器,偶爾玩一回cs,加上自己本身是炮手,也就是獵人,當然關注點都在武器上了。當然,現金他一點沒拉,就算花花綠綠的不是rmb。
他將這人身上和揹包收拾利索,跟着來到其他幾人身邊,又背了一把突擊步槍,將所有彈夾全部收拾起來,一人兩把,一大一小的手槍也都沒放過,拿着那把霸氣的狙擊槍比劃了下,扣上了鏡頭蓋。
封郎收拾好那些槍械,來到董金武的身邊,將槍豎在他身旁,深吸了口氣,放下已經幾十斤重的揹包,抄起董金武的揹包,找出斧頭,拎着厚背尖刀就走向了那些馬鹿。
這些,他不會扔下!
一根鹿鞭四五千,大點的五六千;一個鹿心也要一千多塊,兩千塊。加上鹿筋,鹿眼窩,一頭公鹿差不多一萬塊呢。
這是武哥拿命換來的,他怎麼會扔掉!
他安靜的嚇人,揹着三杆槍,輪動斧頭快速劈砍,血漿飛濺中直接開膛,割掉鹿鞭,摘出心臟。
拿出心臟後,點燃打火機專用的氣罐,經過改裝的噴頭噴出火苗的一刻,拿着還冒着熱氣的心臟迅速湊近火苗,焦糊味道剛剛飄起,心臟的血管部分驟然收緊的一刻,結束了最後一道工序。
鹿心,值錢的是鹿心血!
要是不會處理會導致裡面的存血流盡,就不值錢了,滿的曬乾後一千大幾兩千塊,碰到心臟不好急用的,三千四千也不是沒有過。
野生的,跟家養的可兩回事,差着勁呢。
雪地裡,橫七豎八的屍體中,封朗獨自無聲的忙碌……
這一刻,他臉上看不到一點悲痛,只是陰沉着,跟要滴出水來一樣,但心裡卻跟刀割一般的疼痛。
第一次殺人,竟然沒有讓他崩潰。除了開始冒出了點不適,這會,他看到那些死人,跟看到馬鹿的屍體沒啥區別。
鹿心好處理,鹿筋抽起來要麻煩點,但也沒有太耽誤,他這活幹的多了,要不是家裡森保盯上了他跟武哥,他們就不至於跑到這來冒險了。
風聲嗚咽依舊,林中熱氣隨風飄蕩,濃濃的血腥味被風吹散,但這裡依舊跟殺豬場一樣,滿地刺目的血紅,血腥氣濃郁的近乎粘稠。
半小時之後,封朗潔白的衣褲已經沒了白色,後背斑斑紅點,正面全部血紅,原本俊朗的面孔,變得血糊糊一片,看着有些猙獰!
他僅用了二十分鐘不到,六隻馬鹿全部開膛破肚,摘掉了值錢的部件,分類裝進了攜帶的方便袋裡,塞進了武哥的揹包。
封郎此時並不知道,一羣同樣一身雪白,抱着同樣制式武器的身影,從七八公里之外,一路狂奔而來,這會距離他連千米都不到了,最多六七百米了!
而另一個方向,同樣有一羣全身雪白的身影在林間狂奔,目標,也是他這裡。
雪地狂奔不容易,雖然山半腰的雪只有半米不到,七八公里距離,他們半小時也到不了。
武裝五公里越野就算他們是強者,不論山道林間,平時二十分足夠,但這會腳下鬆軟,半小時能到就不錯了,更何況還不止五公里。
正是這樣,給封朗忘記槍響後會引來麻煩,沒有及時離開,留出了足夠的時間。
封朗拎着滿是凍結血漿的斧子,遊目四望,似乎,在尋找那隻頭鹿。
半響,他吐出一口長長的哈氣,似乎纔回過神來,他拎着已經有二十多斤重的揹包,返回武哥身邊,一樣樣的將武哥身上的東西收起,依舊沒有掉淚。
封郎收拾利索,看了眼身上已經血紅的衣褲,扭頭看向地上的屍體,略一猶豫之後摘掉搶,迅速脫掉已經板結的衣褲,挑了身乾淨的,快速扒掉穿上,沒有丁點忌諱那是死人的。
他要安全返回,沒有點僞裝手段很容易被發現,被森警抓住就是麻煩。
看着脫掉外罩、披風,露出的脖子上那個冒着綠色火苗的骷髏頭標誌,薛郎滿腔的恨意,盯着那個標記看了片刻,他收回視線,用雪洗掉了臉上手上的血漿,看向武哥的冰冷屍體,準備火化,他要帶着武哥骨灰回去……
突然,他已經有點麻木的大腦驟然發炸,強烈的不安讓他汗毛根根豎立!
他一下子清醒了,瞬間從混混僵僵的狀態裡醒轉,眼神陡然銳利,抄起自己的掛管,拎起了那把狙擊槍,哈腰奔向旁側的高處。
他到了邊緣,小心的探頭查看,不知道這種從沒有過的,讓他發毛的感覺意味着什麼,看了眼周圍,卻沒發現什麼異常,覺得奇怪之餘,依舊不踏實,於是慢慢舉起狙擊槍,摘掉了鏡頭蓋開始收索。
跟着他看到了遠處幾百米外的雪地裡的痕跡!
還有人!
封郎一驚,迅速跟着足跡搜尋,跟着看到了二百米外,一羣雪白的身影在林中縱跳飛奔,速度相當的快!
他手中鏡頭一轉,找到了另外兩溜痕跡的主人,同樣一身雪白,同樣抱着跟自己收拾的戰利品一樣的槍支,同樣奔跑迅速,在潔白的雪地裡,跟三支利箭撲向這裡。
封郎剛剛看清三支包抄的人影,突然頭皮一陣發炸,大駭中下意識的一低頭,臉一下子砸進了雪裡!
那陣冰冷的感覺剛剛傳進腦海,咻的一聲尖嘯,耳鼓受到刺激的同時,一枚子彈貼着他的頭皮在棉帽子上鑽了個窟窿,頭皮火辣辣的一疼,帽子就被掀飛,掉落身後。
我靠!
封朗瞳孔驟縮,一縮脖,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那個位置,抓起帽子戴上,拎着兩杆槍哈腰就跑。
三夥人粗略看到要有十幾個,沒二十也差不多了。
別說都是制式武器,就算沙槍,他也不是神仙,不跑,絕對的傻狍子。只是奇怪那槍爲何沒聲音。
他幾步就奔到收拾好的東西跟前,顧不上狂跳的心臟,也顧不上檢查頭頂受沒受傷,將兩人的揹包塞進一個戰利品的大揹包裡,用力甩到後背上,抄起挑好的兩杆突擊步槍,抓着武哥的掛管橫在了揹包上面。
封郎動作飛快,短短几秒就收拾利索,就在哈腰要扛起武哥的一刻,咻的一聲尖嘯,在他哈腰的同時,一枚子彈掠過他的後背,鑽進了他前方的雪地裡,炸起一蓬雪霧和凍土。
不好!
封朗大驚中一個翻滾,跟着抓起自己的掛管,抓起那杆狙擊槍的一刻,又是一聲尖嘯傳來,剛剛縮回拿槍的手,一枚子彈就擊中了他拿槍的位置,嘭的一聲,炸起的凍土打在他的臉上生疼。
封朗一下子靠在了身後的樹上,這一刻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看了眼幾米外的武哥,一咬牙,費力的站起,哈腰狂奔而去……
他帶不走武哥了,再不走,他也別指望活着了。
封郎此時的決定,無疑是對的,但是,他忘記了自己身背的負重了,十把手槍,五把微衝,全部的武器兩個基數的彈藥,兩把ak74m,兩把土造掛管,一把svd狙擊步槍,還有手榴彈煙霧彈,閃光彈……
一把狙擊槍就五公斤了,就算微衝手槍都不沉,可那是鐵的啊!數量多了,一樣是難以承受的負荷。
還有六根鹿鞭,六個兩個成人拳頭還要大的心臟……
這些全部加起來,封郎的負重已經超過了五十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