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的深了。
林間,也安靜了。只有營地的篝火在烈烈燃燒。
他們,不介意敵人衛星能發現,因爲並不打算遮着藏着。
同樣也不擔心有敵人靠近,因爲戰地雷達已經支上,任何生命,只要靠近,都逃不過捕捉。加上無人機,敵人是不可能無聲無息靠近的。
冰層下,嚴重的缺氧,讓進入修煉狀態的雲雀漸漸的失去了自主的呼吸,體溫一降再降,意識已經模糊,不可能自己醒來了。
封朗,同樣存在這個問題,因爲他是修煉狀態下進入睡眠的。
溫度,隨着臨近半夜,更低了,已經低於三十度。
那些值崗的,也扛不住了,紛紛返回了宿營地烤火。
世界,徹底安靜。
冰層下,也死一般的寂靜。
雲雀的臉上,慢慢的被霜花覆蓋,呼吸,已經微不可查。
封朗稍好一點,但也滿臉霜花,氣息極其微弱。
他是睡着了,深度睡眠。
可就在意識漸漸模糊,即將陷入死亡沉睡的一刻,熟睡中的封朗突然感覺一陣心驚肉跳。
他瞬間清醒,結束了練功,凝神靜聽。
可是,數秒,他也沒聽到任何動靜。
感受到身體冰冷,他快速穿上棉襖棉褲,不等鑽出睡袋,突然一驚。
雲雀的呼吸幾乎聽不到了。
怎麼回事?
他小心的拿起蒙着的頭盔打開了燈光。
這一看,他大驚。
雲雀滿臉的霜花,顯然凍僵了。
怎麼可能!
他迅速關掉光源,推了推雲雀,試圖叫醒她,可是,卻沒有任何反應。
心急之下,剛要鑽出睡袋,感受到呼吸困難,他突然懂了,洞內缺氧,應該是二氧化碳中毒一類的。
明白的一刻,手忙腳亂的將雲雀連帶睡袋裝進自己的睡袋,拎着刀,來到了那個位置,試探了下,知道絕對鑽不過去,於是,毫不猶豫的脫掉棉襖,費力的擠了出去,到了近前,刀尖一探,明白了,通風口真的被堵住了。
他毫不猶豫的快速摳通,清新冰冷的空氣灌進來的一刻,他稍微擴大了點縫隙,費力的退了回去,在渾身哆嗦,身體僵硬的情況下,快速穿上棉襖。
跟着,摸着黑,手伸進了睡袋裡,給雲雀進行推宮過血,顧不上忌諱,用人工呼吸給雲雀進行心臟復甦救治。
缺氧昏迷,最好的辦法就是高壓氧艙。
封朗試了試沒有效果,知道情況緊急,迅速找到地上的防毒面具,以及製氧設備,兩個設備連接到一起,將面罩給雲雀戴上,將供氧開到最大。
這樣,最多維持倆小時,但卻可以保證氧氣濃度足夠。
忙碌完,他再次伸手進入睡袋,解開雲雀兇罩的束縛,在手掌清楚的觸碰中帶來的心跳裡,拉上睡袋拉鎖,隔着睡袋,給她進行按摩,活動僵冷的血脈。
他不知道能否救回雲雀,但能想到的辦法他都想了。至於用雪搓,他覺得這會還不用,因爲,雲雀的身體還很柔軟,顯然沒有凍僵。
不斷忙碌中,他一點不寒冷,反倒熱乎乎的,就算心急如焚。
還好,他看到了雲雀在面罩下的呼吸,漸漸的粗重,已經有了復甦的跡象。
短短十幾分鍾,感覺到雲雀心跳漸漸變強,靜脈動脈的試探,也感覺到了血液流動,並開始變強,雖然沒有甦醒,可也有復甦的希望了。
封朗在確定雲雀不會馬上凍僵,有恢復的希望的一刻,手上的動作更快了,不斷的揉動雲雀的身體,活動她那已經有點僵硬的肌肉和四肢。
雲雀,其實並非二氧化碳中毒昏迷,缺氧是一方面,關鍵是寒冷,體溫驟降,在練功的情況下,無法醒來。
就跟之前封朗在外面的時候練功一樣,醒來時間延長了。唯一的不同就是,溫度隨着缺氧,呼吸緩慢,體溫不受控制的降低,最終會被凍死。
封朗的推宮過血,已經讓她加速了血液循環,在氧氣充足,兩個睡袋的保溫下,體溫已經開始回升,甦醒,時間問題而已。
但封朗並不知道,他不知道雲雀是在練功,也不知道這種環境下練功會死人,凍死。
他努力給雲雀活動着,但云雀除了體溫回升,並沒有醒來。
連續一個小時的忙碌,他掀開了雲雀的面罩,因爲霜花已經堵住了通氣管道,供氧也無法讓廢氣排出了。
摘掉面罩,將她的頭戴上棉帽,僅漏着鼻孔,做好了最關鍵的保溫措施,昏暗的光線下,看到雲雀呼吸穩定,氣流進出的霧氣,遂脫掉棉襖,再次鑽過狹窄的空間,將裂縫上的霜刮掉,保證空氣暢通,在渾身冰冷下,爲雲雀繼續活動身軀。
連續兩次脫掉防寒衣物,就算活動着,體溫也迅速流逝。
他動作越來越慢,滿臉的霜花,讓他意識漸漸模糊,眼皮沉重,忍不住睏倦。
這是溫度驟降,體溫低於生命體徵的正常現象,人,會漸漸的睡去,最終睡死。
他費力的活動着雲雀的胳膊和腿,隔着厚厚的睡袋,努力的捏動。
意識雖然有點模糊,但意志力讓他依舊保持着清醒。
但他並沒有去思考自己這種狀態下,註定會被凍僵。腦海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救回雲雀。
這會,時間來看,外面的溫度已經到了最寒冷的時段,就算穿着厚厚的防寒衣物,體力流失,會導致體溫下降,活動,也難以恢復體溫,除非劇烈運動,否則,活人也會活活凍死。
就算空間狹小,封朗只要做幾百個俯臥撐,就能讓血液流速加快,體溫恢復正常。
但他這會根本沒想自己。
難道這就是宿命嗎……
感受到雲雀呼吸極爲穩定,封朗模糊的意識裡略過了這個念頭。
爺爺他們,爲了夏彤的爺爺,付出了十幾個精英的生命。
父親,董家大伯二伯,爲了夏彤的父親,付出了兩條生命,以及二叔難以恢復的內傷,成爲廢人的代價。
到了自己這輩,再次跟夏家相遇,之前他以爲,宿命,到了這就終結了,自己不用再付出生命了。
可現在來看,似乎,自己依舊難以逃過宿命的桎梏。
他不能讓雲雀出現意外,哪怕爲此付出生命的代價。即便是死,也不過是宿命輪迴,不可逃避罷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讓意識集中,他依舊沒有停頓,坐在隔潮墊上,爲雲雀活動着胳膊腿,試圖用最後的生命之火,救回雲雀。
漸漸的,他沒了力氣,意識模糊之前,慢慢的歪倒了下去,下意識的抱着睡袋裡的雲雀,淡然的笑了。
或許,這就是他無法逃過的宿命,但他盡力了,能否救回雲雀,這會他已經無法考慮了。
他一直沒有注意到自己即將凍僵,要不,幾分鐘時間,他就可以恢復自己的體溫,但這會,意識已經迷離,低溫的侵襲,他就算想自救也來不及了。更何況,他就沒想。
雲雀依舊安靜的熟睡着,靜靜的,毫無雜念。
由於封朗的動作並不劇烈,她一點沒有受到影響,依舊靜靜的躺着。
不過,體溫卻在回升,因爲,有兩條睡袋保溫,身體散發的可憐熱量,很好的被留在了睡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