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沫幽幽轉醒,只感覺渾身痠痛,尤其是後腦勺,那鈍鈍的疼痛尤爲清晰。世人都道養虎爲患,果然沒錯。她現在就是做了相同的事情,反受其累。
她渾身沒有一絲力氣,應該是中了軟筋散的毒。
她唯一算錯的一點,就是不該在自己回到蓮谷之前放了白菁。
不過,也算白菁好本事。不知哪裡來的銀兩僱請了一位身手不錯的武林高手,先是用自己做誘餌吸引她注意力,然後讓那名男子背後偷襲。
就是趁着她外出左相別院,前去抓藥的空當就這樣盯上了她。
那當頭一棒,打的極重。若不是夜沫感覺帶背後有人,警惕的躲閃了一下,恐怕現在已經魂歸西天了。她可不敢抱有再次穿越的幻想,生命誠可貴,且行且珍惜。
“你現在還得意嗎?”白菁就坐在她的對面,用一雙嗜血的眼睛看着她。那眼底的優越與得意,都是極爲明顯的。
夜沫沒有說話,只是不言不語的看着她。
那淡然冷清的眼神,反而刺激了白菁。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張閒淡恬適的臉,這雙冷清澄澈的眼,勾走了他的太子,害她失去了一切。她怒從中來,只是反手一伸,就狠狠的打向了夜沫的臉頰。
瞬間而來的疼痛和暈眩並沒有讓她變了臉色,只是眉頭緊鎖。
這女人,瘋了嗎?
臉頰之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不用想一定是紅腫不堪。嘴裡微微腥甜,應該是流血了。她輕啐一口,果然是一片猩紅。
白菁看見夜沫吐出一大口血沫,心情爽到了極點,臉上的表情越發猙獰。
“你將我弄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夜沫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問道。
“你猜呢?”白菁看見夜沫狼狽,戲弄她的心思更甚,滿臉嘲諷的說道:“你不是很聰明嗎?那你就自己猜猜看。你若是猜對了,我或許會大發慈悲的放了你。”
放了她?可能嗎?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她還是要猜,因爲只有知道她下一步的打算才能找到應對的策略。
夜沫垂眸,一百種可能在腦海中縈繞。
“怎麼了,聰慧過人,文采出衆的白四小姐也有想不透的地方?”白菁繼續諷刺,她用的這些詞都是太子曾經用來稱讚過夜沫的話。所以,白菁真正耿耿於懷的地方,還是沒能嫁給太子滄熙。
“你想帶我回帝都。”夜沫淺淺說道。
“倒也沒錯。”白菁美目一轉,恨意不退。
這個不難猜,因爲現在的他們正在一個馬車之上。破舊狹小的馬車發出難聞的氣味,她被綁縮在一個角落,也真是這樣的憋屈所以全身痠痛。馬車顛簸,依稀感覺到胃部強烈的不適。
至於去帝都,那更簡單。
在帝都的將軍府她纔是千金小姐,出了將軍府她就什麼都不是了。經過醉迷閣那番折騰,她定然不會不害怕。所以她最有可能的打算,就是重返帝都做她的將軍府三小姐!
“你要我回去代你出嫁?!”夜沫眉頭更是沉了幾分。
若是目的地是帝都,那麼她的目的就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
她既然是逃婚出來的,就表明她不肯出嫁。而現在,還將自己綁縛在這裡,那麼目的很明顯了。她若是想報昨日之仇,必定會將她賣去附近的青樓妓館,又怎麼會將她拖來拖去。那麼,她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她還有利用價值。
至於這個利用價值就是代她出嫁!
嫁給她說的那個兇殘暴虐的四皇子!
“啪,啪,啪。”三聲強而有力的擊掌聲,正是白菁所發出的。她冷冷一笑,得意忘形的說道:“白薇不愧是白薇,仍然是聰明過人啊!”
話音剛落,又是強而有力的一個巴掌,狠狠扇在了夜沫的另一邊臉上。
“只可惜,這種聰明讓我很不喜歡!”她摸着自己的手,發出陰測測的笑。
夜沫再次被打,依然沒有改變臉色,只是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女人就是個瘋子,不管她說什麼,她都只是想要拿她出氣而已。即便是她沉默不語,她想要打她,依舊是要打。那麼,有何必隱忍不言,讓她心裡不痛快一陣也是極好的。至少,還可以掏出些許信息。
“臨嫁換人,你就不怕欺君之罪。”夜沫將一口血水嚥進了肚子裡,忍着雙頰的疼痛淡淡說道。
“欺君?皇上的聖旨只是說要將鎮南將軍府的小姐嫁給四皇子滄語爲妃,有沒有指名道姓的說是哪個小姐。既然沒有特別指明,你又是正牌的將軍小姐,又何來欺君之說。”白菁似乎在就做好了單算,因此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絲毫遲疑。
“……”
原來如此,這也就是她執意帶自己會帝都的原因。不過也正因如此,她纔沒有將她殺死,或是用別的方法報復於她。
“你應該感謝皇上,若不是這道聖旨,你現在恐怕已經再乞丐窩裡,被那些髒兮兮的乞丐玷污了。不顧也得感謝你自己,至少你出府的這段時日尚且沒有嫁人,否則……”白菁傲慢的說道,一雙眼睛滿是似笑非笑的惡毒。
“……”
她說的還真的沒錯!還真得感謝這道聖旨。
不過,也多虧了滄國皇室宗親的明確規定:“凡加入皇室之女子,必須爲完璧之身。”所以,所有即將嫁爲皇妃或是太子妃的女子,都會有宮裡的嬤嬤詳細查驗,否則不能出嫁。最後還寫明瞭:“若是故意隱瞞,其罪當誅!”
若是她已經嫁人,或者已非完璧,那麼她很可能會將她……
想到這,夜沫的眉鎖得更緊了,雙眼猶如冰窖一般寒澈。
“你是不是很開心啊?”白菁繼續自說自話,臉上的表情依然可怖,就像是一個即將得手的變態殺人狂。
“……”
開心?當別人跟她一樣變態?
“我聽說四皇子武功高強,人也長得絕色俊朗。至少不會比你昨天帶來的那個山野村夫差,所以你是應該感到開心纔是。”
“……”
山野村夫?應該是火蓮,不過她說的倒也沒錯。在血蓮谷成長的火蓮,不是山野村夫是什麼。她說道火蓮的時候眼神忽明忽滅,還在咬牙,似乎是對昨日蓮罵她的事耿耿於懷。
“四皇子很好的,出了雙腿殘廢,偶爾就愛拿老婆出氣。據說上一任四皇子妃,就是被四皇子活活鞭打致死的。”白菁說着這些話,還一邊看好戲似的瞅着夜沫,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到害怕。
可惜,她失算了。
因爲夜沫的神情至始至終都保持一致,淡然無畏的樣子。
“白薇!你不要得意,等你進了四皇子府,暗無天日的日子纔有你受的。”白菁終於被夜沫這樣的神情激怒了,一根手指直直的戳着她的鼻子,惡狠狠的說道。
她,犧牲了那麼多才換來的復仇機會,竟然不能讓自己的仇人動容。世界上,難道還有比這更加可氣的事情嗎?!
但轉念一想,或許是因爲白薇沒有見識到四皇子的可怕,所以才這麼淡定的。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所以她不懼亦不奇怪。
可她見過!前一任四皇子妃正是她的閨中姐妹。
最後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神形癲狂,只會大聲哭鬧了,喊着四皇子的名字。那遍體鱗傷的痕跡,有鞭打的,有針刺的,還有被不知名東西烙過的。沒過多久,她就死了。坊間一直流傳着,四皇子是暴虐成性,虐妻上癮的惡魔!
當她被賜婚的時候,確實嚇得渾身膽寒。
“哼。”白菁一聲冷哼,冷笑着說道:“總之,你要好好感謝我纔是。能夠成爲皇子妃,如此榮高的事情,別的女子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求之不得,確實是求之不得!”夜沫也順着她的話淺淺說道。
不過,這句話並不是應和,而是發自內心的。
若是現在就這樣將她解決了,或是將她丟到乞丐窩裡,她恐怕已經遭受不測。但白菁卻將她帶回了帝都,真是這樣給了她緩衝的餘地。只要有一線生機,她是不會那麼容易放棄的希望的。
這求之不得,確確實實是真的求之不得啊!
然而,回到帝都,該怎麼讓她重回將軍府。又該怎麼讓她先白菁一步出嫁,這些都還是問題。不過,這顯然不是她該擔心的問題。該爲這些事情操心的人正是坐在自己面前自鳴得意的白菁。
白菁看見夜沫順着她的話開了口,就當她是最後的掙扎,繼而露出勝利的笑容。她轉頭,看向馬車外,再低頭看了看手臂上依然鮮豔的守宮砂,陰測測的笑了。
佔了她的便宜,自然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一個女子,身無長物,能靠什麼手段向一名武功高強的男子索求幫助?那自然只有自己的姿色了。
她並不笨。她想的很清楚,即使被佔了那麼一星半點身體上的便宜,只要守宮砂仍在就是最重要的籌碼。回到帝都,只要讓孃親找來殺手,將這個男子結果了,那麼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想到這裡,眼底又升騰出陰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