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功,是什麼?
行蹤飄渺,疾步如風。這種武功傷不了人,卻是最好的逃命功夫。夜沫執意想要修習這門功夫也是爲了一個原因,那麼就是在自己無法與敵人抗衡的時候,至少不會變成己方的累贅。
“哼,我就說了,你若是修習輕功我便不再爲你配製解藥。”火蓮正在一旁磕着瓜子,一臉看好戲的輕佻模樣:“我倒要看看,你什麼時候纔會毒發。”
夜沫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他說的沒錯,自從那日開始,他便沒有在爲她配製過壓制毒性的藥丸。卻每日時不時的爲她倒上一杯藥茶,這茶不甚苦澀,加了蜂蜜雖然味道不好卻也很好嚥下。
這藥茶的作用,她就連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火蓮性格倔強,脾氣彆扭。他當日揚言說要是她修習輕功便不再給她藥丸,他自然要力爭做到。也正是因此,才做出現在這樣捏着鼻子哄眼睛的事情來。
“小姐,已經兩個時辰了,要不你休息一下?萬一毒發了……”綠柳在一旁擔憂的看着夜沫,小紫苑就站在她的髮髻上,搖着尾巴,嘴裡還叼着半隻桂花酥餅。
不愛吃肉食,而愛吃甜糕點的狐狸,想來也是絕無僅有的。
綠柳說她已經聯繫了四個時辰了,有那麼嗎?夜沫看了漸漸縮起來偷懶的太陽,好像是很久了。
有些時候,你若是一門心思的做些什麼事,真的會忘卻時間,忘卻疲累。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是大漢淋漓,四肢痠軟了。
人的潛能是無限大的。
這句話說的真是沒錯,要是半個月前,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可以再烈日當空下,帶着百十來斤的綁腿,聯繫四個時辰的梅花樁。
細圓木釘制而成的梅花樁,大小隻能容納半個足底。
不過,做的很漂亮,也很穩當。統一的大小,粗細,清晰的木紋,排列。不僅僅像是一個練武的工具,還有點像藝術家可以擺置而成的藝術品。影寒特地將梅花樁擺成了“飄渺行”的步伐,每一個樁,就是一步。
這種步伐,所靠的不是學習之人的內力。而是讓人眼花繚亂,產生迷惑作用的步伐。不管是對敵,還是逃跑,都是不可多得的佳法。也正是因此,也很適合她休息。
此刻的夜沫雖是疲累不堪,但學習這件事自然本能僅憑可人意願,要看師父的說法。師父說能休息,那麼便可以;只要師父沒有準許,那麼就算是在累,在難熬,她也會堅持下去。
影寒是個不錯的老師。
她當初還擔心,影寒會對自己放水,怕他不能嚴格訓練自己。卻沒想到,他相當的嚴厲,比一般的武習教頭還要嚴厲。不過,這正是她想要的訓練。
她不知影寒的真實想法,只當影寒是對武功格外嚴苛而已,這正是如此,他的武功纔可以練的如此好。
也正因爲如此,她的進度很快。甚至可以讓綠柳看不清她的移動方向,也可以偶然在影寒的手下巧妙脫身。她能夠脫身,並不是她的輕功已經練到很好的地步,而是因爲她太瞭解影寒的武功路數,而影寒也沒有使出全力。
她清楚無比,若是敵上一個陌生的武林高手,她斷不可能脫身。
事實上,影寒心底也有他的想法。
習武之事,向來都是嚴是愛,寬是害。就是因爲夜沫對她重要,他纔會格外認真的訓練他。他現在若是看不得她流汗辛苦,那麼日後遭遇敵人,很有可能就會流血傷骨。
這些道理,是他作爲殺手一路摸爬滾打出來瞭解到的道理。自己只要再強一分,速度再快一點,那麼倒在地上的就會是敵人,順利活下來的就是自己。
影寒看着夜沫投來詢問的眼光,而她腳下的步伐絲毫沒有停止過,便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今天的訓練到此結束。
夜沫看見影寒應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踏完最後幾隻木樁,安穩的落地。
綠柳馬上迎了過去,而小紫苑踏着綠柳頭上的髮髻飛身一躍,先一步撲進夜沫的懷裡。咧着一嘴小白牙,做出一副得意的樣子,看着遠處姍姍來遲的綠柳。
它伸出粉嫩的舌頭,替夜沫舔舐掉額頭漸漸滑落的香汗。
也不知爲何,或許是心理作用,每次紫苑乖巧聰明的模樣,加上一溜溜小小的調皮總能讓夜沫身上的疲累緩解不少。想到這裡,她笑着伸出手指輕點紫苑的眉心。
紫苑狐狸鼻子微微一抖,然後做出一副左搖右晃的姿態,就好像自己被她迷暈了一般。
一旁的綠柳哈哈笑出聲,還不忘將一塊甜糕點喂進它嘴裡。
“哼,無聊!兩個無知女人,逗弄一隻白癡狐狸。”火蓮一股嫉妒十足的語調從各背後飄來,搖搖望去,還能看見那隻高傲的下巴。
與火蓮相處這麼久了,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總是說着重傷別人的話,企圖換來一點關注。這個四十多歲的大叔,卻有十七八歲的容貌,七八歲的心。
“蓮,你平日帶在身上的茶水還有嗎?口很渴。”夜沫輕輕搖頭,那茶水正是藥茶。火蓮要面子,她也沒有必要點破。
“有。”火蓮好似變戲法一般,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隻茶壺,重重的擱在了桌子上,但是他的臉色明顯比說那話時好了很多。
夜沫走向前去,直接拎着茶壺就往嘴裡倒。
“小姐,注意,注意形象。”綠柳看着自己小姐粗魯的喝茶姿態,連忙說道。甚至想要上前奪下茶壺,將茶水倒入杯中再遞還給她。
“你家小姐還有形象可言?”火蓮輕嗤一聲,嘴上雖然說着誹謗的惡語,但那眼中一閃而過溫柔卻騙不了人。“千金小姐的事情,已經是成年舊事了,現在再搬出來讓她做個大家閨秀,恐怕比登天還難。”
綠柳看着夜沫面不改色提着茶壺喝着茶的神情,撇了撇嘴。
雖然她不討厭這樣的小姐,更可言說喜歡這樣隨性自在,灑脫清爽的小姐。可是,離家畢竟是大家族。小姐要是如此嫁進去,豈不是會給人家笑話。離公子也是大家公子,要是看見小姐這樣,會不會嫌棄?
不過她,顯然是多慮了。
“小姐,這個茶真的很好喝嗎?”看着小姐不顧形象的一飲而盡,綠柳鬼使神差的冒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這話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確把夜沫問愣住了。
好喝嗎?
畢竟是藥茶,雖然有些茶水的清香,但是畢竟還有藥物的微澀。好喝是算不上的,要說難喝,自己還天天要喝,豈不是自己找虐的節奏?
“這茶,口感雖然一般,但是喝上去卻有一種讓人安心無比的感覺。”夜沫思索再三,淡淡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安心還真是沒錯,不會毒發當然安心了。
影寒自然知道這茶水裡是什麼,看見她被綠柳問的囧了半天,突然憋出這樣一句話,不覺的揚起了嘴角。
而火蓮,聽了她的話,感覺心情倍爽。
算她還有良心。
這茶便是壓制夜沫毒性之藥的事,恐怕就只有綠柳一個人不知道而已。
“哦,那麼這茶豈不是叫做安心茶?”綠柳一向是個好奇寶寶,繼續發問。發問的過程,還不忘把紫苑往自己身邊劃拉。
可惜,紫苑是什麼脾氣,又是何等機靈。
怎麼會那麼讓她輕易馴服,自然而然的從夜沫的懷裡竄到夜沫的肩頭,又從肩頭竄到背後,躲在了她柔順的墨發之後。
看着紫苑的不合作,綠柳只有垂頭喪氣的份。想着這次失敗,終有一日可以把那毛茸茸的紫色小東西摟在懷裡。
安心茶嗎?到也真的沒錯。
夜沫聽見她如是說,微微的點了點頭,就當是默認了她的話。
“那麼,蓮公子,你明日能不能也給我多泡一壺?”綠柳天真的問道,一雙眼睛還是時不時的看向紫苑。再不就是,偶爾越過夜沫的身側看向在一旁調整梅花樁的影寒。
梅花樁的調整也很簡單,只是把它的頂部面積減小。用影寒的話說,練到最後,可以站立在猶如楔子一般的樁定之上,屹立不倒。
顯然自己還差很遠。
就在這時,一隻信鴿撲泠泠的揮舞着翅膀落在火蓮的頭頂盤旋。可難料的事情發生了,也不知鴿子是故意還是實在憋不住了,那一坨鳥糞就那麼不偏不倚的打在火蓮的髮帶之上。
這髮帶,也是火蓮難得的男裝打扮之一。
這鴿子,……
果然,他氣沖沖的將一把毒粉往空中灑去。夜沫連忙施展飄渺行,拖着綠柳就往一旁閃避。而影寒,站在不遠處,看見那兜頭傾瀉而來的毒粉,自然一個縱躍,飛到了百米之外。
這貨,是白癡嗎?
夜沫嘴角微微抽動。
果不其然,扔上去的毒粉,雖然被鴿子吸進了身體裡。火蓮也全部中招,雖然他基本上算是百毒不侵,可那兜頭而來的白色粉末可不是假的。
一瞬間,就將他澆成了白麪人。
就是這個時候,他才彷彿回過味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然後,就在風中石化了。那狼狽呆滯的模樣,簡直是見者開心,聞着欲笑。
被夜沫拉走的綠柳,也終於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就連夜沫,也捂着嘴巴笑出聲響。影寒這在一旁,用看白癡一般的眼神看向火蓮,最後還輕輕嘆了口氣。
“晚上,一定要吃烤乳鴿!”看着衆人的反映,火蓮通紅着一張臉,咬牙切齒的爆出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