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語驚四座,登時便讓這百花宴中人人瞠目結舌之後,便即竊竊私語。猶其是那些百官的夫人們,平時哪敢有如此放肆的語言?非但不敢,更是聽所未聽,聞所未聞。關鍵的是,那些一品夫人,誥命夫人們,聽到皇后之言後,瞧見皇上的面上神色,竟是極其的盛寵,依然口角噙笑地舉箸優雅地挾着小菜送進皇后的小嘴。
一時之間人人都屏氣凝神地,想聽聽花如月的回答了。
花如月狠狠地咬着櫻脣,怒極,卻瞬間把怒氣藏下,擡起臉來,一副我見猶憐狀,楚楚動人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臣妾這貴妃是太后娘娘的懿詣親封,臣妾只是遵從太后的懿詣入宮爲妃,哪敢先想皇上是否寵幸的問題?皇后如此大庭廣衆之下問此問題,臣妾不懂回答!”
花如月這一句“臣妾不懂回答”還當真是回答得妙極了!當即便把納蘭凰嫣的問題擋了回去,讓在座的人都覺得她很是溫婉得體,德禮兼備。
就連太后娘娘納蘭錦儀也有些惱火道:“嫣嫣,你是皇后,要有皇后的風範。”
納蘭凰嫣冷笑緩緩道:“母后,就因爲我是皇后,有皇后的風範,所以纔要問清楚了她,免得日後她後悔莫及。聽清楚!我的皇上夫君說了,此生只寵我一人,後宮即使三千佳麗,他也懶得多看一眼。花如月,納蘭凰語,你們可以住進後宮,也可以被封爲貴妃,但我的夫君皇上今生今世絕不翻你們的牌子!你們考慮清楚了,還要不要做這個貴妃。又或者什麼時候奈不住了再出去!”
“譁”地一聲!就象平地一聲雷,天要塌下來似的!皇后此言太狂妄了!太不象話了!太過驚世駭俗了!
花將軍第一個“咻”地站起怒得顫抖道:“這個……這個……是堂堂皇后該說的話?”
相爺跟着沉聲喝斥道:“嫣兒,是爲父教導不善嗎?你貴爲皇后,怎麼能說出如此狂妄無禮,違反三綱五常的話來?”
納蘭凰嫣依然是坐着的,只淡淡定定地,柔柔拉着尾音回道:“本宮如何違反三綱五常了?依本宮看來,相爺和將軍纔是違反了三綱五常吧?本宮乃堂堂鑾宮帝國的皇后,爾等都是身爲臣子。有臣子如此器張地站出來,指着皇后吹鬍子瞪眼地說話的麼?這君臣之禮難道將軍和相爺不懂?還是你們覺得自己功高可蓋主了?”
納蘭凰嫣說完,素手輕輕一拍,衣袖輕甩,凌厲的眼神在相爺和將軍的臉上掃過,那氣勢竟是一點也不輸堂堂的大將軍和相爺。
將軍和相爺俱都被納蘭凰嫣所說嚇得一愣,再怎麼想也沒想到一個黃毛丫頭一旦坐上皇后的位置,竟敢拿皇后的皇威來鎮,壓他們。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但這君臣之禮確爲首禮,她也並沒說錯。所以儘管氣得發抖,又難以反駁。一時之間氣怒不得,竟有些啞口無言。
正在這時,一個老官員抖抖顫顫地走出來,跪下伏地高聲說道:“老臣叩見吾皇!叩見皇后!皇后就算是天女降世,老臣也要斗膽說句。這歷朝歷代,祖宗規矩,皇上三宮六院,是爲延續子嗣。皇家不能血脈單薄,皇上乃是多子多福!皇上盛寵皇后老臣也覺合情合理。但皇上要獨寵一人,這可是萬萬不能。皇上乃天子龍身,雨露均沾纔是正理。”
“啪!”的一聲,納蘭凰嫣聽到那“雨露均沾”四個字,便忍不住小手掌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拍,怒道,“什麼雨露均沾!這只是你們男人想娶了妻子之後,又想娶別的女人,見色起心,多多益善的藉口!皇上要是三宮六院,天天雨露均沾,那纔是有傷龍體!你是不是想皇上天天沉迷於女色,無心朝政?”
這老臣子嚇得不敢擡頭,仍然是葡伏於地回道:“老臣萬萬不敢!我們歷代先皇都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但並無一人沉迷於女色而疏於朝政,望皇上明察!”
鳳鑾爵這時候輕輕地拍了拍納蘭凰嫣的背脊,柔柔地向那老臣子開口道:“起來吧!坐到原位上去。皇后所說不過是在替朕傳話。朕和皇后相親相愛,朕的腦海能裝天下,但心裡呢,卻只能裝下皇后一人。這皇家子嗣的問題,朕會和皇后多多努力,絕對不會讓皇家血脈單薄。正如皇后所說,朕確是打算要一生獨寵皇后!這是朕的私事。你們是不是要因爲朕只寵一人,就要造反翻天了?”鳳鑾爵說話的聲音不大,也沒有半分怒氣,但卻涼薄如冰,很有皇者的氣勢,不怒自威。
“臣……不敢!”原先跪着的老臣聽到最後一句,不禁覺得有些鬧大了。再怎麼說,也不能因爲皇上不納妃而翻天吧?要是被扣上造反的罪名,腦袋能硬過刀嗎?當然是先縮回去再說。
於是,所有的文武百官都禁了聲,不想做那出頭鳥。反正皇上還年輕,現在說不納妃,又不等於將來不納妃。皇后如今年輕美貌,迷惑了皇上,過幾年不就色衰愛弛了嗎?他們又何必在這風頭火勢上站出來?現在,就只等着看好戲作壁上觀不更愜意嗎?
要吐血當然也是花將軍和相爺吐血吧?
相爺和花將軍都被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抖。花將軍抱拳向太后娘娘道:“太后娘娘,你看着辦吧!哼!”他狠狠地一甩衣袖,竟坐回了座位上,不想作聲了。心想,早知道這麼沒臉,還不如把月兒指給鳳鑾軒,扶鳳鑾軒上位。反正北平王多次派人到他府上暗示過。這鳳鑾爵當真讓他失望!簡直就不象話了。
太后娘娘怎麼也沒想到納蘭凰嫣和鳳鑾爵給她出了一個這麼大的難題,讓她也感到臉上無光,但看他們那婦唱夫隨,夫唱婦隨的默契,只怕就算是她開口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反而更加沒臉罷了。所以,她乾脆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強硬地說道:“兩位貴妃繼續敬茶!皇上也是人,也會想錯,如今年少,只是一時之氣。日後自然會想通的。”
於是,花如月繼續敬茶,納蘭凰語也照樣敬茶,一切的禮數照樣進行着。鳳鑾爵和納蘭凰嫣已經把話說明,醜話已說在前頭,她們仍然要敬茶,他們夫妻倆也就喝下了他們手中的茶水。然後,繼續旁若無人地用膳。
沒想,一直沒說話的西度公主突然站起來,清聲地說道:“本王妃要敬皇上和皇后一杯!皇上皇后說得太動人了!皇上和皇后相親相愛,不想被別人打擾,這沒什麼不好!我們女人嫁了夫君之後,就一心一意地待自己的夫君,絕不會再想別的男子。男人娶妻之後卻還是不斷地納別的女人回家,這本來就不公平嘛!來!本王妃先乾了這杯!”夜月香說完,仰臉便幹了手中的杯酒。
坐在她旁邊的鳳鑾珏伸手一把將她扯了下來,低斥聲道:“你奏什麼熱鬧!給本王坐着。”嘴裡喝斥着,心裡卻在想着,要是他能娶到納蘭凰嫣爲妃,他也只想一生只寵她一個,可惜!他娶的是西度公主,叫他如何能專於一人?如此一想,更是妒嫉得發瘋。
在座的男人雖然很是不能認同皇上和皇后,但他們的夫人卻都拿眼瞪着他們,心中豔羨不已。雖然她們不認爲皇上真的會一生一世只寵一人。這不過是現在年輕氣盛,一時迷戀罷了。但有過這麼輝煌的一刻,身爲女人也值了。不過,更多的人都有着同樣的心思,那就是皇上不過是一時的迷戀,她們可還沒見過男人有本事的,猶其是高官厚祿的,能不三妻四妾?就算是家裡三妻四妾了,還要到外面尋花問柳呢。
而這場妃宴中最難堪的當然是兩個被封了貴妃的花如月和納蘭凰語了。當宴席散去之後,皇上本該要寵幸她們其中一個,或者兩個一起寵幸也是可以的。但是,經過剛纔皇上皇后的即席宣言之後,她們當然不敢再抱希望了。
默不作聲地走出百花宴,納蘭凰語只覺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幾經兜兜轉轉,心思百轉千回,身不由已,哪想到今晚還要如此受辱。原先是喜歡着鳳鑾珏的,被鳳鑾軒佔有之後,一門心思本在鳳鑾軒的身上了。誰知又做了皇上的妃子?做就做了,皇上還宣佈一生只寵一人。那不就是說,她嫁了人之後就得守生寡了?
一路上心思複雜地想着。以前太小她不懂守活寡是什麼意思。但自從有過鳳鑾軒之後,她可懂了。正自怨自哎地在小宮女的陪伴下往自己的妃宮走着,一邊走一邊絞扭着一條手帕時,花如月從後面追了上來。
“表妹,等等我!”花如月追上納蘭凰語,心裡還在恨得咬牙切齒,“我跟去你的妃宮,要不你去我的妃宮作個伴。今晚皇上肯定是不來寵幸我們的,氣死人了!”
納蘭凰語鶯聲道:“不來就不來唄!我又不稀罕!”納蘭凰語言不由衷地說着。事實上她有些擔心要是被皇上寵幸的話,她破了身子的事情怎麼掩蓋過去?那個黑衣人說要幫她,又將如何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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