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強這幾天總覺得心神不安,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
自從楚震東成爲新一屆政府的教育部長後,何強就覺得西南聯大中開始瀰漫起一種詭異的氣氛來,在楚震東成爲教育部長後的第三天,跟了自己十多年的秘書給自己遞交了一份辭呈之後,竟是頭也不回的辦好出國手續以後就走了,那在學校裡一直屁顛屁顛跟在自己身後的保安部長,竟然也辭職經商去了。每次在學校裡開會,自己坐在主席臺上,看着下面的人,竟然發現下面許多人看自己的眼神和嘴角處多了一些讓何強極度不爽的東西——有掩飾得很好的幸災樂禍,有等着看好戲的挪揄,還有的,則已經露出不屑,看你還能在臺上蹦躂幾日!在聯大,自己與楚震東的矛盾只要不是傻子差不多都能明白一些,就算後面不明白的那些人,幾年過去,慢慢也明白過來了,自己當日如何用手段把楚震東逼走,自己心知肚明,其他人也有洞若觀火的,今日楚震東貴爲教育部長,自己一個校長,如果楚震東要收拾自己,自己如何是對手,更不用說自己身上還有一大堆把柄,隨便拿出一個來都夠自己身敗名裂的了,嚴格起來,恐怕下半輩子都永無出頭之日,以今日之地位,還如何與楚震東鬥,又怎麼能鬥得了。
更讓何強感到恐懼的是,他覺得他已經看不明白上面的想法了,聾了,瞎了,一切消息都斷絕了,他最大的靠山,去年進了火化場,高層一番地動山搖,讓何強目眩神迷,分不清東南西北,楚震東坐上教育部長寶座固然讓何強恐懼。但讓何強更恐懼的,卻是他不知道究竟是高層主席團哪一位大佬或哪一派的力量在挺着楚震東,硬生生把楚震東捧成第一任無黨派出身的教育部長。楚震東的上臺,標誌着由楚震東所推動主導的ZH國教育系統全面改革時代的到來,也是清算何強爛帳時候的到來。從今年開始,這個世道讓何強覺得已經不是自己能看明白的那個世道了。自己與這個世道開始格格不入起來,這纔是何強最大的恐懼。
這幾天何強之所以還安穩的坐在聯大校長位置上,何強明白,這並不是楚震東放下了對自己的仇恨,就算不說兩人間的私人恩怨。估計楚震東也不會跟自己計較什麼私人恩怨——就說自己這些年把聯大弄得烏煙瘴氣這一筆賬,還有自己身上所造的那些孽,嫉惡如仇的楚大炮也不會放過自己,自己就是一個擺明的活靶子,這下面,自己身後,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準備着隨時對自己落井下石打落水狗的人在摩拳擦掌虎視眈眈,自己這幾天的安穩。是因爲楚震東的眼光還沒轉過來。現在還來不及顧及自己這樣的小蝦米,等一切穩定過來,那就什麼也來不及了。
何強也不是沒想過要重新和楚震東搞好關係以圖自救,這段時間,他着實做了不少的事向楚震東示好——在全校大會上大力讚揚楚震東對聯大的意義和功勞……不着痕跡的慢慢恢復一些楚震東時代聯大的舊制……前兩天他甚至親自到燕都跑了一趟,希望能找到機會與楚震東見一面。低頭服軟好緩和下自己與楚震東的關係,但燕都是去了。教育部的大門也進去了,但卻沒有見到楚震東。連電話都沒通一個,在教育部呆了兩天,楚震東卻一直在外面馬不停蹄的在全國各個地方的高校,中學,小學甚至是幼兒園視察考察,讓何強撲了個空,何強那幾天只能住在燕都的酒店裡,每天晚上在新聞上或媒體報紙上看着楚震東的行蹤無奈的嘆息着,就在何強在燕都那幾天,教育部長楚震東考察東部某省某木工自辦的木工技能學校並親自爲該校頒發辦學許可證和爲該校的那個只有小學文化的木工校長頒發教育部特聘職業技能教授資格證書的消息震動了整個ZH國的教育界,全國媒體大肆報道,南方某大報更是用一句有些誇張的話對此做了闡述——ZH國教育界的春天,來了!似乎是要爲這句話做最好的註釋,就在楚震東視察東部某省那個木工學校後的第二天,國家新頒佈修訂《個人所得稅辦法實施細則》給全ZH國所有的老師們帶來了一個巨大的驚喜,新的《個人所得稅辦法實施細則》中明確規定,從今年2月1日起,全ZH國所有在職或退休教師從今以後免交個人所得稅,教師羣體將成爲全國唯一一個有資格享受免交個人所得稅的羣體——教育戰線一片沸騰,如此德政,大振人心,舉國上下,一片贊同之聲。
沒有見到楚震東,在全ZH國教育戰線上所有人一片歡騰的時候,何強灰溜溜的回到了聯大,惴惴不安,這個世道,讓何強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了,不過何強沒有完全灰心,似乎是從國內前些年那些大城市熱衷在國外尋找什麼“兄弟城市”“友好城市”中得到了啓發,回到聯大的他馬上又想出了另外一個主意——讓西南聯大與震東大學聯動,也搞個什麼“兄弟學校”與“友好學校”之類的名頭,爲此,他甚至專門跑到滄虎,涎着臉皮親自出馬商談相關事宜,但讓他失望的是,從始至終,震東大學就只有一個校長辦公室的秘書出面接待了他,態度不冷不熱完全公事公辦半句多餘的話都不說只是委婉的拒絕,震東大學的現任校長,主導學校的基金會的那些高層,他一個都沒見着,何強終於絕望,感覺到一種讓他難以抗拒,要讓他窒息的氛圍慢慢開始籠罩在他的周圍……
……
房間內,一張張的百元大鈔和各式美元英鎊歐元等東西像垃圾一樣散落一地,何強像是沒有頭的蒼蠅一樣在收拾着東西,一股腦的往皮箱裡裝着,開始時何強往皮箱裡裝了差不多半皮箱錢,裝着裝着,何強一下子醒悟了過來,要是出境的話這些錢可能帶不走,他又忙着把錢全部倒了出來,人民幣不帶了,多帶了一點美元和歐元。然後就是幾樣貴重的東西,名錶,首飾。
馬上出國避避風頭的想法是今天早上纔有的。今早何強早上出門的時候剛從家裡出來一腳就踩到一堆狗屎,素來有些迷信的何強的心裡一下子就糾結起來,想法來得很突然,但這個想法一生出來。竟然一下子像野草一樣在何強的心裡蔓延開來,再也無法抑制,今天勉強在學校裡呆了一早上,下午的時候參加了一個會議,然後何強就火急火燎的來到了這裡。這裡的產權登記在何強的前妻名下。而何強早在兩年前就把前妻連同子女送到了國外,並辦了個假的離婚手續,先讓家裡人出去探探路,何強現在就是一個裸官,這處秘密據點,就連何強的秘書都不知道何強在省城還有這麼一處藏身之所,何強也是狡兔三窟,沒想到今日真的用上了。
房間內只有簡單的裝修。房間的每道窗戶都掛着厚厚的遮光窗簾。窗簾從不打開,即使是白天,進到屋裡以後也要把燈打開纔看得見東西。
人說忙中容易出錯,這話果然不假,何強一個人在房間裡折騰了兩三個小時,卻是越折騰越亂。每每等東西要收好的時候,又一下子突然想起忘記帶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於是又手忙腳亂的找一番,正如此刻。收好行李的何強剛要走,卻一下子想起不知道自己把那份美國某野雞大學發來的邀請他參加某國外學術會議的邀請函放到哪裡去了,於是又翻箱倒櫃的一通亂找,這東西平時作用不大,等到要逃命的時候,才現實出它的不凡來,有了這份東西,過海關的時候就容易多了,而且也有了名正言順的藉口,可進可退……
手機已經響了三次,何強看了看,是陌生的號碼,就一直沒接,等到何強終於找到那份邀請函的時候,關着房門忽然之間猛的一聲巨響,此刻如兔子一樣容易受驚的何強覺得安靜的房間內像是突然打了一個雷一樣,一下子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等他擡起他那張倉惶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這間房間內竟然一下子多出四個人來,怎麼回事,自己明明記得已經把外面的防盜門鎖好了啊,這幾個人是誰,怎麼進來的,何強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裡此刻全是一堆漿糊……
最後關頭破門而入的幾個調查局小組幹員此刻也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房間內的一切——何強驚慌失措的坐在地上,房間內就一張牀,而在牀上和牀下拉出來的紙箱裡,那一捆捆的鈔票再加上地上散落的那些,目測至少有近千萬,別的不說,光那些垃圾一樣堆在牀上的名錶和首飾,就至少有幾十件,一件件都價值不菲……
“你……你們……是誰,錢可以拿走,但……不要傷害我……”何強哆哆嗦嗦的說着,直接把眼前這幾個人當成了悍匪了。
行動小組領頭的那個男人看看房間內的一切,嘴角掛起一絲不屑的微笑,看何強的目光,就像是看一隻蒼蠅和蟑螂,“何強嗎?”
“是……”回到了是之後,何強才反應過來,這幾個悍匪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好像有些不對。
“你被捕了……”
……
穆蒼藍的車隊還沒有從機場駛到MK的市區,負責抓捕審訊何強和項目ZH方負責人的兩個小組就地審訊,均取得重要口供,眯着眼睛聽完瞿明山的報告,再詢問了一下坐直升機到某縣的行動小組是否已經到位,在得到肯定回答後,穆蒼藍只說了兩個字:“收網……”
這個時候,葛明在滄虎大酒店的婚禮宴席纔剛剛結束,葛明的一大堆同學和同事正拉着新郎和新娘吵吵嚷嚷的要到酒店樓上見識一下傳說中省城最頂尖的傳說中可以媲美錄音棚的KTV包房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