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吃晚飯，爲什麼不說？”餐館裡，沈璿冰點完菜將菜單交給服務員，這纔看向對面的溫雪寧。
電影放到一半的時候，他聽見了她的肚子在叫，問她有沒有吃過晚飯，她說：“我忘了。”
沈璿冰沉默了兩秒，然後帶着她出了電影院，就近找了家餐館，先吃飯。
半場電影的時間已經能夠讓他確定，溫雪寧對電影的喜愛度並不高。
溫雪寧確實是忘了。她下了課就去了湖邊，然後就去了學生會。她根本沒想過要跟沈璿冰來看電影的。
但她不能說，那樣會顯得她很在意沈璿冰似的，而且也不符合她的性格，所以她說的是：“跟你沒關係。”
沈璿冰看了她一會兒，緩緩地說：“你跟小時候不一樣了。”小時候的溫雪寧可愛又嬌軟，還是個哭包，現在這個雖然好看，長相上也說得上可愛，但真的難以讓人喜歡起來。
哥哥到底是看中她哪一點了？難不成是小時候的情誼？
“你不也是。”溫雪寧話接得很快，語氣卻還是冷淡的。
這不服輸的倔強模樣倒有一點兒小時候的影子。沈璿冰笑了下，然後這笑容就像風中的煙，沒一會兒就被吹散了。
溫雪寧有一點好奇，想要問他在想什麼。但她開口說的卻是：“我買了跳舞機。”
沈璿冰疑惑地看着她。
“我會打敗你的。”
沈璿冰沒有那麼強的好勝心理，所以他無可無不可地說：“等你。”
溫雪寧對這態度卻不滿意。她那麼認真，沈璿冰卻輕描淡寫，好像顯得她的認真是個笑話似的。“我會打敗你。”這一次她說得更堅定。
“嗯。”沈璿冰這次回得更隨意了。
溫雪寧生氣，卻沒有發作，只是不說話了。
她不說，沈璿冰也沒有要找個話題聊的意思。兩個人沉默地吃完了飯，出了餐館，溫雪寧直接往電影院走。
沈璿冰拉住她說：“你不喜歡，就不用看了。”
“你喜歡？”
沈璿冰一下子就讀懂了她這三個字裡的意思：你喜歡，所以陪你看。他目光審視地看着溫雪寧，彷彿要從她臉上找出個答案來。但溫雪寧卻是一臉的面無表情。
“你喜歡我？”他終於問。不然他真的想不通溫雪寧這一系列行爲的目的。但他同時又懷疑，喜歡一個人不是會盡力討好對方，不斷提升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印象分的嗎？可溫雪寧的這些行爲，都是讓她掉分吧。
溫雪寧冷着臉：“自作多情好像不是個褒義詞。”
“我也覺得你不像是喜歡我。”沈璿冰直接問：“你想我做你男朋友，去學生會等我，請我看電影，目的是什麼？”
溫雪寧也很直接：“想跟你鬥舞。”
“可是我不會。”沈璿冰的語氣算得上真誠了：“你不用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我看了你很多視頻。”溫雪寧直視着他的眼睛：“你會跳舞，不僅會，還跳得非常好。”
“那是從前。”沈璿冰半垂眼簾，怕自己泄露多餘的情緒：“我現在不會了。”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就是不會了。”他睜開眼看向溫雪寧的身後：“我不會再跳舞了，你找別人battle吧。”說完他越過溫雪寧走了。
溫雪寧看不懂沈璿冰眼裡複雜的情緒，但她看着他的眼睛時莫名覺得心疼。她想不通爲什麼會這樣，等她回神時，沈璿冰已經坐進了出租車。她追過去，車子已經走了。
“男朋友不是該送女朋友回去的嗎？”她喃喃地問了這個問題。
回到住處的時候戴妍香已做完兼職回來。見她開了門，笑吟吟地瞧着她。溫雪寧被她瞧得將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妍妍？”
戴妍香坐在沙發上沒動，手裡的書被她雙手平壓着：“你去找沈會長了？”
溫雪寧見她正常了才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嗯”了一聲。
“你還主動去學生會等沈會長了？”
“是。”
“你昨天可是說，要換一個目標的。”戴妍香驚歎地說：“這才過了一天。”
“妍妍……”溫雪寧轉過臉來問她：“如果一個人很喜歡做一件事，卻說永遠也不會再做了，那原因會是什麼？”
她表情太過認真，戴妍香收起了八卦的心思，也跟着認真起來：”大概，是因爲這件事會讓他傷心吧。”她記得溫雪寧問過類似的問題，“沈會長說，他永遠也不可能跳舞了？”
“對，他說他不會再跳舞了。”溫雪寧回來的路上，腦海裡反覆想着沈璿冰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和語氣。雖然他在盡力地掩藏情緒，可一直關注着他的溫雪寧卻還是看到了他說這句話時的難過和哀傷。
他不想放棄的。溫雪寧想：他還是喜歡的，只是，卻不得不放棄。可是，爲什麼？溫雪寧想了一路，卻還是想不到會是什麼原因。
戴妍香說：“喜歡，卻不跳了，那必然是因爲喜歡這件事，而傷害了別人，一般來說這別人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溫雪寧沒再說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戴妍香立馬拉住她：“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溫雪寧纔想起來已經是晚上近11點左右了。她只好坐回沙發上，懷裡抱着抱枕，拿起手機解鎖，點開她哥的微信，打了幾個字又刪了。
她想問問她哥，但又覺得，這種事讓沈璿冰講出來，比她找別人問出來會更好一些。
戴妍香看着好友臉上的表情從一臉猶豫到堅定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所疑惑的問題想通了，於是爲好友感到開心。她笑說：“阿寧，你真的不喜歡沈會長嗎？”
溫雪寧聽聲後擡頭看她，這問題戴妍香問了不止一遍，她已經沒耐心回答了。
她一臉不耐煩，戴妍香也不怕，微笑着繼續問：“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阿寧剛剛是想回家問誓哥，關於沈會長的事吧？”
溫雪寧不置可否地盯着她，但心裡其實是有些開心的：妍妍對我果然瞭解！
“你要是真的不喜歡沈會長，昨天說下那樣的話後，今天是絕不可能去找她的。可是你還是去了，說明你不願意離開他。”
“可要是喜歡，我喜歡他什麼？”溫雪寧問出這個問題後陷入了沉思，她從沈璿冰身上找不到任何能讓她心動的點。是個學霸？不好意思她對學霸沒興趣？他長得帥，可溫雪寧見過比他更帥且還有個人魅力的，沈璿冰他哥就算一個，而且脾氣性格明顯比沈璿冰好；學生會會長的身份？成爲他女朋友很有成就感？可她自己拿下的國內國外的冠軍頭銜更酷。
這些都不能讓溫雪寧喜歡他，要不是沈璿冰會跳舞，溫雪寧甚至都注意不到沈璿冰。
那還有什麼呢？
溫雪寧想了許久，最終想到的，還是沈璿冰躺在樹上，慢慢睜開眼來看她的那副模樣。就是因爲這嗎？
大概是她想這個問題想得太深刻，這晚睡覺的時候，溫雪寧做夢都是沈璿夢那雙琉璃般的淺色雙眸。只是，與往日不同的是，夢裡的沈璿冰始終是一雙彎彎的笑眼，而不是冷淡而疏離的，便是笑，也只一瞬，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就沒了。
夢裡的沈璿冰說話也很溫柔，會像小時候一樣喊她“寧寧妹妹”，與她在同一件舞蹈室裡跳舞，跳累了，會像小時候那樣拿袖子當毛巾，給她擦汗。
溫雪寧從夢裡醒來的時候有片刻的恍惚。她睜着眼看着天花板好一會兒，然後去找手機，想給沈璿冰發短信：接我去上課。
但手指都移到了發送鍵上的時候，她卻沒有點下去，腦海裡莫名回想起那次抱着冠軍獎盃被人堵在後臺時，那個男人說的一句話：年輕人不可太驕傲！於是將內容全部刪掉，改成：作爲男朋友，你應該給我買早餐，送我去上課。
她反覆讀了幾遍，還是不滿意，又全刪了。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她想要表達出來，卻好似變得十分艱難。
“我爲什麼要他來接我？我們又不是真的男朋友。”溫雪寧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放棄了給沈璿冰發短信，起牀洗臉刷牙去了。
但她這天早上問了戴妍香一個問題：“妍妍，我是不是真的驕傲得不討人喜歡？”
戴妍香正在給自己扎頭髮，這時候轉頭看她，好一會兒才說：“其實也沒有，你之所以驕傲，是因爲你足夠自信，不需要依靠他人的肯定來證明自己。不過，有句話叫高處不勝寒，所以我和誓哥都希望，你能稍微走下來一點，陪一陪我們這些普通人。”
溫雪寧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說：“你和我哥纔不是普通人。”
“嗯，就像這樣，偶爾說一兩句誇讚別人的話，”戴妍香將頭髮紮好，轉身對她一笑：“我會更喜歡你的。”說完她就出了衛生間。
溫雪寧看着鏡子裡她消失，然後才盯着鏡子裡的自己，試着讓自己露出一個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