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二天上午,鍾慶鳴把羅建叫到家裡。羅建23歲,中等身材,因爲長期打零工,身體很結實,動作敏捷。臉曬得很黑,皮膚很粗糙,手上都是老繭。他幹過汽車修理工,也幹過家庭裝修,人很精幹,手藝不錯。可他脾氣暴躁,所以不是被老闆炒魷魚,就是炒老闆魷魚。他給鍾慶鳴家幹過室內裝修,鍾慶鳴覺得他幹活利索,以後家裡維修電路,疏通水管,修理汽車什麼的都找他。鍾慶鳴出手大方,羅建也很願意給他幹活。今天羅建來到鍾家,以爲鍾慶鳴又讓他幹什麼活,可鍾慶鳴卻把他領進書房,並關嚴了門,好像是要談什麼事。
鍾慶鳴拿起桌上的精緻啥瓦納雪茄,遞給羅建一支,自己也點上一支。羅建還沒抽過這麼名貴的雪茄煙,誠惶誠恐地接過,又非常享受地品嚐着。
“小羅,聽說你爺爺得病住院了?”
一聽這話羅建神色暗了下來,“是的,心臟病很嚴重,需要做心臟搭橋手術,得花很多錢,可我家沒錢呀。”
“我可以幫助你。”鍾慶鳴看着羅建說。
羅建一聽這話,“卟通”給鍾慶鳴跪下了,“鍾總,我父親去世得早,我爺爺盡力撫養我。您能救我爺爺,就是我再生父親,我會一輩子孝敬您,一輩子爲您效勞。”
“我可以給你十萬塊錢爲你爺爺看病,但也求你爲我辦件事。”
“鍾總請吩咐,我一定全力去做。”
“我想讓你幫我除掉一個叫初文廣的人。”
羅建吃了一驚,“除掉一個人?”
鍾慶鳴點了點頭,又說:“我本不願意下手,可他鐵了心要毀我,我只好動手了,我也得活不是?”
羅建沉默片刻後說:“不給我爺爺動手術,他老人家就活不成了。鍾總,我答應您。”
“好,我們商量一下怎麼做。”鍾慶鳴盯着羅建,說:“首先要把握兩個原則。第一,要做得乾淨,不露馬腳。第二,如果你暴露了,就一人承擔,不要露出我。”
羅建點點頭:“我知道了。”
鍾慶鳴看羅建臉上猶有顧慮之色,又說:“你也不要有什麼顧慮。爲救爺爺而果斷行動,是孝順的行爲,是義舉,中國古代就有不少這樣的義士。”
羅建默默地點點頭。
兩人又接着商議具體做法。
11
2011年8月15日0時10分,南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重案一組的刑警接到報案來到案發現場。
“田組長,在這裡。很慘唷!”年輕刑警郝東對組長田春達說。
田春達加快了腳步,風也更加強勁地撲面而來。
“肇事逃逸嗎?”田春達蹲了下來,看着死者,嘴裡不由嘀咕:“……這還真慘。”
“被車撞了開來,好像又被車拖行呢。”郝東說。
田春達站起來,環視四周。這裡是郊區公路的一個岔口,很僻靜。
“身份呢?”田春達問到,並取出筆記本。
“初文廣,男、三十八歲,住址是光明路79號三樓四單元。”一個搜查過死者身上的警察回答。
田春達記錄着,他的手腕不停動着。
“他的錢包掉在後方十公尺左右的地方,裡面有身分證。錢沒有掉,有兩百多元。”
“和身分證的照片對比,確定是他嗎?”
年輕警察說:“早就和照片比對過了,確定是本人。”
“不好意思,是我來晚了。我家不比你們的值班宿舍,來這裡單程也要一個半小時啊。”
年輕警察沉默了。
“家屬呢?”田春達又問。
“按他手機上的妻子電話號碼打了電話,但是沒人接。”
“錢包裡有名片嗎?”
“有。”
“是本人的嗎?”
“對。他是市文聯的作者。”
“那就打電話去他單位,應該會有值班的吧。叫對方告訴我們緊急聯絡電話,找到同事或領導的話,就找得到家屬了。”
接着田春達四處檢查,偶爾和別人交談。
“好,屍體擡下去吧。”檢查完現場,田春達下達命令。
“師傅有什麼看法?”郝東問。
“還不能說什麼——詢問過發現屍體的人了嗎?”
“還沒有。是名路過的女性。因爲醉得很厲害的,報告110後,就——”
郝東用手比劃了一下,是嘔吐的動作,又說:“她在休息。我想也差不多該詢問她發現屍體的經過了。”
“是年輕女孩嗎?”田春達問
“二十二、三歲吧。”
“喝得爛醉,而且在這種時間一個人走夜路?”
“聽說是和同行的男人吵架了。”
“噢。時下的女孩子啊!”田春達發出感嘆。他又看看四周說:“這一帶看樣子,可能沒辦法期待有別的目擊者吧。”
郝東點頭:“這裡是個偏僻之地。正是適合殺人的地點呢。”
“應該是預謀殺人。死者被汽車拖行了一段路,頭部又遭到毆打,有給予致命一擊的跡象。”田春達說。
郝東指着前面說:“來了。就是她。”這時他手機響了,他走開去接電話。
那酗酒姑娘走了過來。她穿着很時髦,長得也挺漂亮。
田春達問她:“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於惠。”她聲音有些沙啞。
“在哪工作?
“在百貨商店上班。”
“你已經好多了嗎?”
“看了那麼恐怖的東西,沒那麼快平復的。”姑娘說。
田春達問道:“你是怎麼發現那個屍體的?”
“在我甩掉那個男人時。”
田春達默默聽着。
於惠的笑聲有些乾澀。“對不起,我從頭開始說。今晚我在常去的小飯店裡剛認識的一個上班族。吃完飯他說用車送我回家。可車開出一段路後,他就用言語挑逗我。我不是那麼隨便的女人。我就想有技巧地甩掉他,於是說自己喝醉了,在中途下了車。這條路是回我住處的捷徑。”
“你可以告訴我們下車後到這裡的路線嗎?”田春達問。
於惠帶領田春達走了起來。夜裡可以聽到“沙沙”的腳步聲。
回到現場的時候,田春達馬上問她:“你晚上去的小飯店叫什麼名?
“叫香來飯館。”
“送你的那男人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那男人叫什麼名字。或許他還在這一帶徘徊也說不定。”她一臉不悅地說。
“你發現屍體的時候是單獨一個人嗎?”
“對。嚇死我了。”
“有沒有聽到尖叫或什麼聲音?”
“沒有。我想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
“也沒有看見汽車或什麼人影吧?”
“嗯,什麼都沒看見。除了那具屍體。”
“一個人走在這種地方,你不怕嗎?”
“比和意圖露骨的男人走在一起要安心多了,而且當時我滿腦子只想甩掉他。越是這種時候就越偏是看不到警察的影子。”於惠板着臉說。“我也不喜歡走這條路,而且我也跟這起案子無關。”
這時,一個警察一邊說着什麼一邊走了過來。
田春達對於惠說:“謝謝你的協助。我想今後可能還會麻煩你,但是今晚這樣就行了。我派人送你回家吧!”
這天晚上,終究沒能和被害人的家屬聯絡上。初文廣單位的領導趕到現場確認了屍體。他不滿地嘀咕:“他老婆去哪裡鬼混了?老公都被殺了。她卻沒個蹤影。”
田春達沒有吭聲,他靜靜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