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橙怔了怔, 說道:“好,我馬上過去。”
陸瀟看向他,“怎麼了?”
他掛斷電話, 露出抱歉的表情, 說:“不好意思, 醫院那邊臨時有情況, 我得過去一趟。”
儘管陸瀟還在意猶未盡, 不過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
葉橙看了眼時間,才三點不到。
他想了想說:“要不你先在這裡等我,我晚點再回來找你。”
約會到一半, 把人單獨丟下總歸是不禮貌的。
“跑來跑去多麻煩,我跟你一起去好了。”陸瀟提議道, “萬一需要人幫忙呢。”
葉橙笑了笑說:“那就一起走吧。”
陸瀟隨手把卷子收了放進包裡, 眼神飄忽道:“對了, 那個獎勵,我可以留着嗎?”
葉橙意味深長道:“給你留到開學, 前提是你得把作業都寫完。”
“那我肯定能寫完啊,今天晚上就寫完你信不信?”陸瀟立馬開心了。
“別了,可別年紀輕輕就熬夜猝死。”葉橙笑道。
兩人去退了房,出來的時候中間還間隔了半米,絲毫看不出剛纔在裡面做過什麼事。
到了醫院門口之後, 陸瀟不由感到有點心虛。
一想到等下要見到高秋蘭, 而自己又對她的寶貝孫子做了那樣的事情, 他就感到渾身不自在, 好像對不起她似的。
他停下腳步道:“你上去吧, 我在樓下等你,需要我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葉橙看的出來他臉皮還不夠厚, 也沒爲難他,“那你先找家咖啡店坐會兒,估計不用幫忙。”
如果真的找到合適的骨髓,應該不會太費周章。
他走了以後,陸瀟插着兜在樓下無聊地閒逛。
走到門診的時候,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先是不太敢相信,等走近了才驚訝地喊道:“陳臻?”
男生聽見他的聲音,看了過來,也詫異地說:“陸瀟!”
兩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置信。
他們已經大半年沒有見過面了,彼此打量着對方。
陳臻似乎長高了一點,頭髮也剪短了,露出清秀的面部輪廓,沒有之前看起來那麼陰鬱了。
他穿着灰色的舊棉襖,手上拿着一堆化驗單。
“你怎麼會在這裡,家裡人生病了嗎?”陸瀟問道。
陳臻說話的時候依舊輕聲細語,“我爺爺長了個瘤,要住院開刀。”
他爺爺向來身體不好,陸瀟是知道的,他皺了皺眉道:“嚴重嗎?”
“醫生說是良性的。”
陸瀟看着他,略有些擔心地問:“那你的手術費怎麼辦,不夠的話我可以先借你。”
他是真的把陳臻當兄弟,所以說話很直接,沒有拐彎抹角。
陳臻很是感動,沒想到大半年沒聯繫,他開口就是要借自己錢。
他趕緊搖頭道:“不用不用,我爸給我打了錢,加上我最近在兼職,手術費夠的。”
他爸媽都在外地打工,隔三差五會給他點錢。
“那就好,”陸瀟沉默了片刻,說,“你轉到哪裡去了?我都聯繫不上你。”
陳臻似是想到了一些十三中的事情,低下頭道:“我現在在青山上學,跟以前的同學都不怎麼聯繫了。”
爲了走出那段陰影,他甚至連玩的最好的陸瀟都不敢找。
陸瀟去過幾次青山,但他家裡的門都緊閉着。
“嗯……好好保重,你成績那麼好,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學的。”陸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明白陳臻不願意回憶起十三中的日子,因此也沒有再問他要電話或微信。
陳臻支吾了幾聲,在原地徘徊。
陸瀟看了看窗口,“你在等報告嗎?”
“嗯,估計還要半個小時。”陳臻說道。
陸瀟想着以後可能再也不會見了,便開口道:“出去喝杯咖啡吧,我請你。”
醫院門口就有一家咖啡店,兩人走了出去。
陳臻點了杯熱美式,陸瀟忽然想到了葉橙,對他說:“你可以試試苦橙口味,挺好喝的。”
“哦,好。”陳臻不怎麼喝咖啡,聽他的點了苦橙的。
陸瀟想着等下給葉橙帶一杯過去,可又擔心他喝了咖啡晚上睡不着。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帶,陳臻試探着問道:“孟阿姨最近怎麼樣了,身體還好嗎?”
“好的不行,只要我爸不回來她都很好。”陸瀟抿了一口拿鐵,心想真幾把難喝,葉橙怎麼會喜歡喝這玩意兒呢。
陳臻感慨道:“我都好久沒見她了,一晃十多年過去,我們也要上大學了。”
陸瀟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貌似才六、七歲的樣子。
那時候他被一羣野孩子欺負,陸瀟剛被髮病的孟黎罵了一頓,有火沒處撒。
看見有人打架,一頭撲上去幫忙,然後就認識了他。
“是啊,都十年了。”陸瀟笑了笑。
陳臻端詳着他,“我覺得你這段時間變化還挺大的,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哦?怎麼說?”陸瀟挑了挑眉。
陳臻猶豫道:“感覺你好像……沒以前那麼衝了,我也說不上來。”
陸瀟笑罵了一句:“操,你就直接說老子變溫柔了唄,那是因爲你沒看見我揍人。”
陳臻終於露出了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這纔是你吧,還是沒變。”
他們聊了些瑣事,陸瀟的手機震了震。
他打開微信,看見了葉橙發來的消息:【你在哪兒呢?】
陸瀟忙回道:【在咖啡店,我過去找你。】
葉橙:【我去找你吧,剛好給他們帶點吃的上去。】
陸瀟:【好,我在靠窗的位置,或者你到門口了叫我,我去接你。】
葉橙:【我又不是路癡= =】
陸瀟:【嘿嘿,你當然不是,我們橙橙最聰明瞭。】
陳臻見他滿臉堆笑,手指動的飛快,恍惚意識到了什麼。
直到他手機下滑,瞥見了那個備註,“寶貝橙橙”。
他咳了咳道:“你談戀愛了?”
陸瀟百忙之中看了他一眼,大大方方承認了,“是啊。”
“是你們學校的?”陳臻很震驚,沒想到他居然也會談戀愛,以前那麼多人追他他都無動於衷。
陸瀟神秘地說:“等下他要過來,不過你得做好心裡準備。”
“啊?”
正在這時,門口的風鈴響了。
陸瀟轉過去揮了揮手:“葉橙,這裡。”
陳臻看向門口,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走了過來,他登時瞪大了眼睛。
萬萬沒想到,陸瀟不僅談戀愛了,而且還是個男生。
直到那人走到眼前,他才發現他長得有多好看,冷淡剔透的眼珠瞥了他一眼,那人徑直在陸瀟旁邊坐下了。
葉橙老遠就看見他們在有說有笑,隨口問道:“這是你朋友?”
“他是陳臻。”陸瀟介紹道,“陳臻,這是葉橙。”
陳臻怯生生地對他點頭道:“你好。”
“你好。”葉橙不鹹不淡地打了個招呼。
不知道爲什麼,他心裡有點不太舒服。
也許是因爲早就從別人口中聽過這個人,也許是因爲這人和陸瀟有着他不知道的過去。
也許是因爲他覺得陸瀟騙了他,這個陳臻明明長得還可以,陸瀟卻說很普通。
“在聊什麼呢?”葉橙問道。
他端起陸瀟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操,又是全糖,難喝死了。
但他還是硬生生嚥了下去。
陸瀟敏銳地洞察到了什麼,葉橙不太會在外人面前故意表現得和他很親密的樣子,除非……他吃醋了。
他忍住笑意,想確認一下這件事,故意道:“沒什麼,就是一些小時候的事情。”
“你們小時候就認識了?”葉橙眯了眯眼睛。
他只是知道他們在青山認識,卻沒想到還是竹馬呢。
陸瀟憋不住了,聲音都帶着一絲顫抖:“是啊,我們六歲就認識了。”
葉橙的目光像兩道箭,倏然射.向陳臻。
陳臻沒想到這麼漂亮一個人,瞪人的時候竟然這麼嚇人。
他結巴道:“啊,是、是的……我們是六歲見面的。”
葉橙的臉色冷了下來,陸瀟怕把他惹毛了,趕緊見好就收,問道:“葉俏俏怎麼樣了?那人同意移植了嗎?”
葉橙沒理他,攤開手沒好氣地說:“手機拿來。”
“要幹嘛?”陸瀟邊問邊把手機放在他手上。
葉橙三下五除二打開小程序,硬邦邦地說:“點單,拿上去給他們喝。”
陸瀟的肩膀上下抖動,忍笑忍得快不行了。
救命,他怎麼能這麼可愛。
故意拿他的手機點單,是在宣誓主權嗎,哈哈哈哈。
陳臻一頭霧水地看着他們,小心地拿起自己的咖啡喝了幾口。
葉橙聞到一股苦橙的味道,臉色愈發臭了。
他把手機扔在陸瀟身上,指使道:“你在這兒等着,然後拿了送上來。”
“遵命。”陸瀟快被他可愛瘋了,還趾高氣揚地命令他,以後也請多多用這種語氣說話好嗎。
葉橙施施然地甩下他們走了,陸瀟終於大笑出來,惹得旁邊的人都看了過來。
陳臻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你男朋友是生氣了嗎?你爲什麼還在笑?”
陸瀟笑得嘴都要裂了,擺手道:“你不懂。”
陳臻的確是不懂,他起身道:“我該去拿報告了,還得送給主治醫生呢。”
“去吧。”陸瀟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說道。
“謝謝你的咖啡。”陳臻搖了搖頭。
其實他很多時候都挺佩服陸瀟的,因爲他身上有自己所沒有膽量和勇氣。
如果他談了個男生,絕對不敢像陸瀟這樣坦蕩蕩地說出來。
陳臻拿到報告之後,沿着過道走向電梯。
眼看電梯門就要關上了,他喊了一句:“等等。”
裡面站着一個人,聽見他的聲音,把電梯按開了。
“謝謝!”陳臻跑進去,氣喘吁吁地說道。
然後一擡頭,看見了葉橙。
陳臻:“……”
葉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