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葉橙溼透的校服散發着冰涼的氣息, 整個人縮在溫熱結實的懷抱裡,手臂還死死環住對方的腰。

他的手圈得很緊,陸瀟覺得有些呼吸不暢, 心跳聲比外面的雷聲還要震耳。

咚咚, 咚咚。

他活了十八年, 除了他媽沒抱過任何異性, 當然更不用說同性。

懷裡的人失去了平時的高冷, 宛如一隻被淋溼的小貓,在他胸前瑟瑟發抖。

陸瀟的喉結動了動,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該推開他,還是反抱住他安慰。

似乎怎麼做都不妥當。

直到走廊盡頭的聲音再次響起。

“嗷嗚——喵——”

弱弱的, 毫無攻擊性。

葉橙逐漸清醒過來, 這音調……似乎有點耳熟, 不太像鬼片裡的嬰靈。

有隻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動作非常生澀, 語氣卻很溫和:“別怕,是野貓,這裡經常會有。”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臉刷的紅了,趕緊鬆開手後退了一步。

要死, 怎麼就抱上去了。

陸瀟拍着他的手懸在半空中, 尷尬地收了回來。

葉橙想起了來這兒的目的, 暫時把驚魂未定拋到腦後, 看向他道:“你沒事吧, 怎麼到醫院來了?”

原本是陸瀟質問他,這會兒反倒被他問了。

陸瀟看了看他滴水的褲腳, 沒有回答他,而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你……是來找我的?”

“對啊,不然我冒這麼大雨來郊遊嗎。”葉橙說。

他不舒服地撩了一下衣服,渾身黏糊糊的感覺超級難受,像被什麼軟體生物纏住了一般。

聽見他的話,陸瀟的呼吸變得凌亂起來,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又鬆開,彷彿在壓抑着某種情緒。

葉橙東張西望道:“這裡連個值夜班的都沒有。”

他見陸瀟從門口進來,手裡還提着東西,問道:“你不會是覺得不舒服吧,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陸瀟的嗓音略帶沙啞,隱藏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溫柔。

葉橙端詳着他,試探地問道:“你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嗎?”

他已經儘量委婉再委婉了。

陸瀟嗆了一下,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沒事,是……一個親戚住院了。”他訕訕道。

葉橙瞬間鬆弛下來,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是你。”

“你是怎麼知道……”

陸瀟張了張嘴,剛問到一半,葉橙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淋了半天雨,在冷氣大的地方,着實凍得夠嗆。

陸瀟穿了件夾克,見狀馬上脫下來給他披上。

他顯然沒幹過這樣的事,夾克亂糟糟地堆在葉橙的肩頭。

葉橙道了聲謝,自己把衣服拽下來披好。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陸瀟晃了晃手上的塑料袋,說,“我上去放個東西,然後帶你去開房。”

話音剛落,兩人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葉橙摸了摸鼻子,“哦”了一聲。

陸瀟沒再說什麼,一臉不自然地轉身往電梯口走去。

葉橙一邊等他,一邊給高秋蘭發了條消息,告訴她雨太大自己不回去了。

本來這種天氣打車就困難,更別提在青山這樣的地方。

高秋蘭果然沒睡,回覆讓他注意安全,到住處之後給她發個定位。

葉橙不想讓她擔心,便一一答應了。

五分鐘後,陸瀟下來了。

“樓上只有一把傘,我把那把留在上面了。”他兩手空空地說。

葉橙說:“用我的吧,我們去哪裡?”

在來醫院的路上,他隱約記得看見了一家小旅館。

陸瀟說:“走吧,離這裡不遠。”

“你不用陪護嗎?”葉橙問他。

“不用。”他低着頭,似乎不想多說。

兩人走出自動門,狂風裹挾着暴雨撲面而來,雨水打得手臂生疼。

“又下大了。”陸瀟忍不住說。

葉橙把夾克還給他,頂着大風撐開傘。

他不得不兩隻手抓住傘柄,纔不至於讓風把它直接掀翻。

“過來一點!”因爲雷雨聲太大,葉橙說話都得用喊的。

陸瀟馬上朝他貼近,肩膀挨着肩膀。

兩人擠在一把傘下面,一腳踩進了雨中。

積水迅速地吞沒鞋面,暴雨傾盆般的潑在他們身上。

傘面像是被壓了一大盆水,甚至往下凹了凹。

“我他媽服了,每年夏天都要來這麼一遭。”傘還是不夠大,陸瀟被濺了一臉水,無能狂怒道。

一道閃電劃過,葉橙看清了他的樣子。

溼潤的髮絲糊了滿腦門,雨水從他的額頭流淌到下巴,黑漆漆的眼睛閃爍着不爽。

如同氣急敗壞的小狗,葉橙被這個想法給逗笑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對方心裡也是動物的類比,否則能當場吵起來。

陸瀟甩了甩頭髮,斜眼看他道:“笑什麼笑,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他的表情帶着幾分邪氣,帥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葉橙一時走神,沒掌握好撐傘的角度,狂風驟然把傘面吹的翻了過去。

嘩啦啦,雨水澆了一頭。

這下好了,兩個人全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

“葉橙!你在幹嘛?”陸瀟氣得都破音了。

葉橙忍不住大笑起來,陸瀟和他對視了一眼,也憋不住噗嗤笑了。

他們像兩個傻子似的,在雨裡指着彼此瘋狂嘲笑。

那把傘的傘骨已經摺斷了,再也撐不起來。

最後陸瀟沒辦法,只能用他兩萬多的夾克蓋在他們的頭上,在雨中一路飛奔。

兩雙修長的腿越過一個個水坑,濺起滔天的水花和泥點。

在夏天的雷雨中,他們依偎在一起奔跑和大笑。

很快,就到了葉橙看見的那家小旅館。

門口懸掛着一塊破敗的燈牌,上面寫着“如意賓館”四個字。

怎麼看怎麼像紅燈區。

陸瀟昨天晚上就是住在這裡的,因爲周圍僅此一家店。

剛開始,葉橙還擔心自己沒帶身份證能不能入住,結果旅店老闆只讓他手寫了身份證號。

老闆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渾濁泛青的眼睛在二人之間掃來掃去,不住打量他們。

“確定要兩間嗎?別大半夜覺得不划算來找我退房。”他操着一口青山方言問道。

他的語氣和長相一樣刻薄尖銳,記錄信息的手上全是老年斑,瘦得像是在骨架上貼了一層皮。

陸瀟不耐煩道:“兩間。另外再拿一盤蚊香,還有新的毛巾。”

他對葉橙說:“這裡晚上蚊子多。”

葉橙看了看周遭的環境,發黴的牆上佈滿蜘蛛網,天花板裂開了兩條縫,每一處都透着年久失修的味道。

唯一的老闆神神叨叨,表情像是隨時要罵人。

趁着他轉身找蚊香,葉橙壓低聲音道:“這不會是家黑店吧?”

陸瀟看了他一眼:“你想象力還挺豐富。”

“十塊。”老闆顫巍巍地把蚊香和毛巾遞上,蚊香還是那種需要用打火機點的。

陸瀟掃碼付了錢,帶着葉橙上樓。

老闆站在前臺看着他們,一動不動地像尊雕塑,十分詭異。

二樓的走廊上鋪着暗紅色地毯,上面油漬斑駁,縫隙裡塞着不知名的毛髮。

空氣中有股溼氣混合消毒水的味道,不算好聞。

不知是不是因爲淋了雨的緣故,葉橙覺得周身發冷,心裡毛毛的。

直到陸瀟帶他走到最後一間房,刷卡開了門。

“到了,你住這間,我住在你隔壁。”

葉橙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操啊!傳說中最容易鬧鬼的最後一間房!

命運般的最後一間房!

他欲言又止,到嘴邊的話很是燙口。

如果這時候說換房間的話,會不會顯得太慫了……

剛纔被一隻野貓嚇得亂竄,這會兒又要換房間,估計以後陸瀟能拿這件事笑話他十年。

——還是算了。

陸瀟幫他打開燈,裡面是個雙人標間。

他熟練地從櫃子裡取出鐵盤,用打火機點燃蚊香。

刺鼻的味道瀰漫開來,葉橙被嗆得咳了兩聲。

“燒一個小時就差不多了,記得滅火。”陸瀟說道。

葉橙點了點頭。

兩人面對面站在房間裡,方纔被壓着的侷促感又上來了。

陸瀟不由自主覺得緊張,眼睛和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我先走了,你有事再叫我。”他丟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葉橙其實想找個藉口多留他一會兒的,比如打個牌什麼的,至少等他洗完澡。

現在陸瀟走了,他就得獨自洗澡。

很多愛看鬼片又膽小的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一閉上眼睛就會幻想。

不是天生愛胡思亂想,而是根本忍不住。

葉橙在花灑底下差點崩潰,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着他,血紅血紅,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噬。

火速衝完戰鬥澡後,他從浴室跑出來,才發現沒有換的乾淨衣服。

葉橙突然慶幸,還好陸瀟不在,要不然就尷尬了。

他把所有的燈都打開,頂着半乾的頭髮躺在牀上,裸露的皮膚被劣質牀單摩得有些刺癢。

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了,但還是睡不着。

手機信號極差,一直在轉圈。

葉橙翻來覆去了一會兒,突然間,頭頂傳來啪地一聲,燈滅了。

他驚得一下子從牀上翻起來,筆直僵坐在黑暗中。

牀頭插着充電器的手機也暗淡下來,看來是停電了。

浴室裡傳來花灑滴水的聲音。

滴答,滴答。

葉橙抱住腦袋,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有點輕微夜盲,一停電就如同瞎子,彷彿置身黑暗的深淵。

兩秒中後,終於忍無可忍,果斷下牀穿衣服。

他在慌亂中摸黑,連褲子都穿反了。

然而再也等不及,直接赤着腳跑了出去。

葉橙跑到隔壁,急促地拍打着房門,小聲喊道:“陸瀟,陸瀟。”

門被從裡面拉開,周圍一片漆黑。

葉橙看不見面前的人影,只能聽到不是很均勻的呼吸聲。

他瞪着大眼睛,努力保持聲音平穩道:“停電了,呃,我能在你這裡待一會兒嗎?”

陸瀟靜了靜,低低地罵了句什麼,然後伸手將他一把拽了進來。

“你先別動。”他說。

低沉的聲音有點紊亂,但葉橙並沒有注意到,他緊張兮兮地站在門邊等着,陸瀟不讓動他也不敢動。

房間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這才反應過來,估計剛纔陸瀟沒穿衣服,現在正在把沒幹的衣服往身上套。

葉橙在黑暗中很沒有安全感,兩隻手胡亂往前摸索。

一隻手碰到了他,然後反手握住他。

陸瀟的手比他大一點,將他牢牢包住。

滾燙的掌心貼在手背上,葉橙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心裡卻多了幾分安定。

“跟着我走,別撞到牆。”陸瀟牽引着他往牀邊走去,問道,“你看不見?”

葉橙眨了眨眼睛,說:“看不清楚,你走慢一點。”

陸瀟很有耐心,任憑他一寸一寸往前挪。

在碰到牀邊緣後,葉橙才放鬆下來,磕磕絆絆地坐下。

陸瀟單方面地抓着他的手,又單方面地鬆開。

他放開的剎那,葉橙忽然覺得有點失去依靠,僵直着後背坐着。

另一張牀上,傳來陸瀟躺下的聲音。

葉橙嚥了口口水,沒話找話地問他道:“我會打擾你嗎?”

“不會。”陸瀟回答的很快。

房間裡安靜了片刻。

葉橙咬了咬嘴脣,又問道:“你那個親戚怎麼樣了,明天還要去陪護嗎?”

旁邊沉默了一會兒,說:“沒事,老毛病了,我明天和你一起回久隆。”

“哦,那就好。”

葉橙揪住溼噠噠的衣角,清了清嗓子道:“你穿着溼的衣服,不難受麼。”

陸瀟忽然輕笑了一聲,“你是不是一個人睡覺得害怕?”

“我沒有。”葉橙立馬矢口否認。

陸瀟往旁邊移動了些許,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聲音帶着藏不住的笑意,

“要是害怕,就過來。”

葉橙的臉轟然變紅,儘管知道對方看不到,還是涌起一股羞恥的情緒。 WWW ▪тTk án ▪c○

他一個心理年齡快奔三的人,居然淪落到被一個高中生恥笑。

“過不過來?”陸瀟挑起脣角,十拿九穩。

葉橙呼哧呼哧喘着氣,最終敗給了心理鬥爭,一骨碌從牀上翻起,挪到了他身邊。

和人貼近的感覺,頃刻間就將那種空間畏懼感驅散了。

葉橙怦怦亂跳的心終於平復了下來。

陸瀟的胳膊和他緊挨在一起,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你還說我,你自己不也穿的溼衣服。”

葉橙的眼神閃爍:“那我總不能光着跑過來吧。”

“我也不能光着給你開門啊。”

兩人再度安靜了,這個話題莫名讓人感到不自在。

明明是倆大老爺們兒,卻整的像小姑娘似的害羞,各自寧願穿着溼透的衣服貼着,也不願意在對方面前光着膀子。

甚至明知道,對方根本看不見。

葉橙枕在枕頭上,感覺到旁邊的人在注視着他。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他卻似乎能感受到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小狗的眼睛。

“陸瀟,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他忽然開口道。

這句話顯得有些突兀,但陸瀟卻絲毫不覺得詫異。

“說說看,什麼事。”他調整了一下姿勢。

葉橙說:“今後的一年裡,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留在十三中好好讀書,可不可以?”

陸瀟怔了怔,隨即嗤笑:“班長大人,你職業病犯了啊?”

“不是職業病,只是對你的期許。”葉橙看不見他的臉,卻一直看着那個方向,聲音逐漸放輕,“和我一起考上大學吧,陸瀟。”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同千斤鐵錘,緩緩地壓在了陸瀟心上。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不,應該說他認識的人當中,從來不曾有過葉橙這樣的人。

莫名其妙從最好的高中轉學,出現在他身邊。

莫名其妙從看不順眼,變成了他的同桌。

莫名其妙一邊督促他學習,一邊爲了他大雨夜的跑來青山。

……

太多的莫名其妙,總結起來或許就不是莫名其妙了。

這些話,就連他媽都不曾說過。

孟黎只會無休無止地抱怨,你爸又帶着那個賤人去度假了,遲早一天我要弄死他們。

哪怕一句,都不曾關心過他的學習和生活。

“和我一起考上大學吧”,這是陳臻也沒有提過的。

因爲似乎沒有人覺得他能考得上大學,有個高中讀就謝天謝地了。

而葉橙這樣門門都考年級第一的人,竟然說要和他一起考大學。

在陸瀟短短十幾年的人生裡,向來都是以自我爲中心。

他是個小霸王,蠻橫不講理,人人都怕他。

但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突如其來地產生了一種自卑。

在他眼裡,葉橙根本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那麼優秀,那麼耀眼,擺在面前的,是和他截然不同的大好前途。

“喂,你怎麼不說話?”葉橙見他久久沒有回答,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道。

陸瀟的臉色變了變,隨後恢復正常,狀似隨意地問道:“你想考哪所大學?”

“我的理想是A大,”葉橙說,“不過你別有負擔,我不是要你也考A大,你可以衝一衝自己喜歡的學校。”

陸瀟沒有什麼喜歡的學校,他除了A大和南都大學,甚至連別的學校名字都認不全。

“知道了。”他無聲地點了點頭。

葉橙的眼睛彎了起來:“這麼說你答應了?”

“嗯。”

“那拉個鉤吧。”

“……?”

葉橙爬起來,用手臂撐在牀上:“你們高……你們籃球隊不都喜歡擊掌嗎,那我們拉個鉤當做約定。”

他差點不小心說溜嘴,高中小屁孩應該都喜歡這種“儀式感”。

陸瀟差點想翻白眼,但還是被他連拉帶拽地拖起來。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葉橙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幼稚兮兮地扯來扯去,然後大拇指相貼,吧嗒蓋了個章。

他笑吟吟的,覺得很滿意。

“蓋了章,就不許反悔了。”

“一定要一起考上大學。”

葉橙慢慢躺下來,聲音逐漸小下去。

他本就困得睜不動眼睛了,愣是因爲害怕和焦慮才熬到現在。

此時了了一樁心事,瞌睡蟲自然上來了。

陸瀟和他中間隔了十公分的距離,藉着窗外的微光,隱約能看見他側躺着的輪廓。

從肩膀到腰線,彷彿上天的寵兒。

葉橙睡覺的時候喜歡把自己蜷縮起來,左臂搭在右臂上,呈現一個保護的姿態。

這是比較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陸瀟恍惚覺得好像看見過這樣的場景,葉橙恬靜地在他身邊入睡,似乎這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他被自己的感覺給荒誕到了。

哪來的理所應當,這明明是他們第一次躺在同一張牀上。

陸瀟搖了搖頭,閉上眼睛。

但那種安心騙不了人,隨着旁邊的呼吸漸漸平穩,他也睡了過去。

-

第二天早上,葉橙是被渴醒的。

他睜開乾澀的雙眼,感覺嗓子裡像是塞了一團棉花。

昨天淋了雨,還是感冒了。

身邊空無一人,牀單上殘餘着淡淡的體溫。

葉橙爬起來去洗漱,剛從浴室出來,陸瀟就提着早餐進來了。

“附近沒什麼店面,湊合吃一點,回去再吃別的。”陸瀟把包子扔給他。

外面還在下小雨,他的髮梢沾了點水汽。

葉橙吸了吸鼻子,面頰泛着不正常的潮紅。

“你發燒了?”陸瀟注意到他的不正常,探了探他額頭,確實有點燙手。

葉橙喝着豆漿,精神懨懨道:“沒事,吃點藥就好了。”

他從小一淋雨就發燒,原本以爲喝了薑湯會好點,但穿了一晚上溼衣服還是中招了。

“你在這兒等着,我去買藥。”陸瀟皺眉道。

葉橙怕麻煩:“回去再買吧,上課都要遲到了。”

“等着。”陸瀟沒再和他廢話,轉身出去了。

葉橙只好在房間等他回來,二十分鐘後,才吃了藥去退房。

陸瀟沒有叫他早起,起牀的時候就已經九點多了。一番磨磨蹭蹭,等到學校後,上午的課已經上完了。

他們剛一進班上,蔣進就喊道:“橙哥,你去哪兒了?一上午都沒來,華旺春還問了。”

葉橙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沒精打采地說:“他這會兒在辦公室嗎,我去補個假條。”

“在,剛纔於坤還去找他了。”蔣進看着他,“你怎麼感冒了?”

他又看了看陸瀟,隱藏的罪魁禍首倒是神清氣爽,沒有一絲生病的跡象。

“問那麼多幹嘛。”禍首不善地瞥了他一眼,蔣進識趣地閉上嘴。

葉橙從教室裡出來,直接去了教導處。

教導處裡面坐了個人,似乎是學生家長,正在和華旺春說話。

“報告。”葉橙敲了敲門道。

那個背對着他的身影轉了過來。

葉橙腳步一頓,愣在了原地。

過了好半天,他才嚅囁道:“爸,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