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南都已經初見夏天的影子, 夜晚微風習習，空氣中浮動着生機盎然的花香。
葉橙將車停進車位，看見昨天佔他車位的女孩放了個小禮物在地面, 紙條上寫着這是她做的點心, 想表達自己的歉意。
葉橙提着禮物盒, 坐電梯上樓。
剛一打開門, 就聽見屋裡播放着蹦迪神曲。
時嘉許戴着髮箍, 盤腿坐在沙發上化妝，看見他進門，連忙歡快地揮手道：“橙橙, 你終於回來了。快換衣服，等下我們出門。”
時嘉許是他的大學舍友, 是個小0。
這傢伙是個二世祖, 臨近畢業了也不急着找作業, 從A省跑來他這裡蹭吃蹭喝，說是要在南都待一段時間。
他們宿舍一共四個人, 另外兩個一人保研一人出國，只有時嘉許和葉橙走得比較近，剛好兩人都是gay，也比較有共同話題。
“等等，我坐會兒。”葉橙坐下來, 捏了捏了眉心。
他們約好了今晚去moonshine。
“你把那個實習辭了？”時嘉許一邊撲定妝, 一邊問他道。
葉橙點了點頭, “導師說他認識陸氏的上級, 讓我先把這邊推掉。”
時嘉許露出羨慕的眼神：“你導師對你真好, 不像我那位，根本撒手不管。”
葉橙拿抱枕砸他：“他問你畢業了打算做什麼, 你說收租，你讓他怎麼回？”
“我那是開玩笑的！”時嘉許躲了躲，看了看四周道，“話說你這裡真好，離市區也近，我都在考慮要不要付你一半房租了。”
這套房是葉橙實習後租下來的，爲了方便通勤和寫論文不被打擾。
他起身冷淡道：“趁早滾，我對你沒興趣。”
他去房間裡換衣服，留下時嘉許在外面咆哮：“老孃纔不喜歡你！你是1嗎？你又不是！爲什麼找個1就這麼難呢，嗚嗚，南都有1嗎？”
葉橙一顆顆解開襯衣釦子，換上一件T恤。
他從大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
但因爲沒有戀愛經驗，並不清楚到底是1號還是0號。
倒是時嘉許，每次都斷言他必定是0，對此，葉橙嗤之以鼻。
他走出來的時候，時嘉許的烘焙定妝總算結束了，正拿着大號刷子掃粉。
一看見他，眼睛都直了。
“我靠，你有沒有心啊，每次去夜店都cos清純男高中生，不給我活路？”
他臉上妝容誇張，但不得不說，是一些猛1會喜歡的風格。
“沒事，夜店裡的都喜歡你這種。”葉橙安慰他。
他去夜店本來就不是爲了釣魚，只是工作學習之餘去放鬆放鬆。
時嘉許的臉色更悲催了：“我他媽不想約.炮啊！我想找個正經1談戀愛啊！”
他們到達moonshine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moonshine有個特色——零點之前正常營業，零點之後開始聚集基佬。
說白了，這裡是個潛在的gay吧。
時嘉許和兩個男的拼了個卡，四人劃了會兒拳，其中一男的建議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
這男的顯然看上時嘉許了，而他朋友則一直在跟葉橙說話。葉橙反應比較平淡，弄得他有些尷尬，正好玩個遊戲可以緩解氣氛。
玩到一半，靠門口的地方響起一陣騷動。
剛開始誰都沒在意，直到人聲逐漸往這邊過來，他們纔好奇地看了過去。
一羣男人走了進來，燈光昏暗，但可以看出每個身高都挺高。
這種gay吧往往第一反應不是看臉，而是看身材，瞬間不少人的視線被吸引了過去。
那羣人簇擁着一個人，路過他們的卡座。
那人看起來接近一米九，穿着一身高定黑襯衫，瘦削挺拔，雙腿修長，走起路來跟男模有的一拼。
在混亂的音樂和人羣中，葉橙隔着幾個座位對上了他的視線。
“我操，好帥！！”時嘉許小聲尖叫道。
另外兩人的臉色都有點難看。
確實挺帥，不，應該算是天菜級別了。
側臉下頜線鋒利，鼻樑高挺，眉峰上揚，滿臉桀驁。
看着就很野，不是一般人能拿下的。
但是……
他看了眼葉橙，迅速擰起眉，移開了視線，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環視周圍。
他該不會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
葉橙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好像……看着確實像。
他眼見那人的眉頭越皺越緊，甚至縮了下手臂，避開一個上來跟他喝酒的男生。
噗，有點意思。
時嘉許興奮地提議道：“我們接着玩大冒險吧，輸了的，去問那個剛進來的要微信。”
葉橙笑了起來：“你確定要他的？他旁邊那個混血看起來更靠譜一點。”
“不要白不要嘛，就算被拒絕，也能和他說說話，”時嘉許的眼淚都要從嘴巴里流出來了，“好久沒見過這種極品1號了。”
那兩人不情不願，和他們開了一輪骰子。
萬萬沒想到，是葉橙輸了。
時嘉許滿臉豔羨地看着他，鼓氣道：“加油加油，要到的話記得共享！”
在他的慫恿下，葉橙只得硬着頭皮準備過去。
可就在他準備站起來的時候，那人忽然起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那羣人落座後，連經理都跑了過去，可以說是整個酒吧的焦點。此時他一走動，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他。
葉橙也愣住了，眼見他越走越近，最後在自己面前站定。
周圍竊竊私語。
“打擾一下，能不能加個微信？”他掏出手機，滿臉不耐煩地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且磁性，半個酒吧都安靜了下來，吃瓜羣衆似的打量他們。
“媽的，裝什麼呢，還不是個gay，剛纔老孃去蹭卡還把我趕走。”
“你可省省吧，你有人家長得好看？”
“那個0看起來也好帥啊……”
酒吧還沒到氣氛最嗨的時間，這些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入葉橙的耳中。
他感到臉頰發燙，不出意外地看見對方也有些不自然。
那人又把手機往前遞了遞，將二維碼放在他眼皮底下。
時嘉許捂着嘴，在身後猛戳葉橙。
葉橙這纔回過神來，尷尬地打開手機掃碼。
操，這麼多人看着，比他過去要微信還尬。
那人也像是受不了這種萬衆矚目的狀態，火速收起手機轉身離開了。
時嘉許瘋狂搖晃他：“啊啊啊啊啊啊，帥哥問你要微信！橙橙，你要脫單了！請客！給我請客！”
旁邊的0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葉橙：“……”
他從來沒被同性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搭訕過，基本問他要微信的都是偷偷摸摸，或者一臉猥.瑣地約他去開房，很少有這麼大大方方的。
這種感覺，不得不說其實還不錯。
葉橙狀似不經意地往那邊瞥了一眼，恰好遇上那人也在往這裡看。眼睛相觸碰的剎那，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過頭閃避。
那個男人舉起面前的威士忌，略帶光火地灌了一口。
旁邊的混血哈哈大笑，“艹，真有你的，陸瀟！他們經理說，那個小朋友從來不給微信，得虧你遊戲輸了，這是一出馬立刻拿下啊！”
陸瀟看向他，“周敏豪，你他媽閒得長毛了？帶老子來這種地方，你故意噁心我吧。”
另一人笑着說：“陸總，豪哥跟你開玩笑呢。我們是這家的常客，都是在十二點前在這裡玩兒，因爲後半場會變成gay吧。哈哈哈哈，他今天一早就說要整你。”
“傻逼。”陸瀟罵了一句。
周敏豪笑得打跌，“得了，今晚酒水我包行了吧。”
連續一晚上，時嘉許都瘋瘋癲癲的，喝多了哭訴爲什麼自己還沒有1，連不善言辭的葉橙都找到1了。
葉橙無語地把他帶回家，出門時他們的車和一輛紅色瑪莎擦肩而過。
副駕坐着剛纔那個男人，旁邊是代駕，他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時嘉許哭得更厲害：“救命！還是個開瑪莎的富二代！天哪，老天能不能行行好，賜給我一個騎共享單車的體育生就行了。”
回到家之後，時嘉許終於睡着了。
葉橙看了看手機，那人居然還沒通過他的好友申請。
他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太在意這個陌生人了，收起手機洗澡睡覺。
第二天早上，手機把他震醒了。
是陸氏的面試官，告訴他成功拿到了offer。
葉橙一大早就收到好消息，掛斷電話後立即給導師發微信告訴他，又打給高秋蘭，跟她說自己的工作落實了。
陸氏全球排名一百以內，絕對是諸多高校畢業生夢寐以求的公司。
葉橙遲疑了一下，又打電話給葉高陽。
那頭響了一分鐘，意料之中的無人接聽。
他略有些失望，順手看了看微信界面。
奇怪，那人還是沒加他好友。
簡直有毛病，自己來問他要微信，要了又不加，太讓人下頭了。
本以爲的豔遇變成一場鬧劇，葉橙無語地去叫時嘉許起牀，告訴他自己拿到offer了。
時嘉許備受打擊，哀嚎道：“你工作也穩了，男朋友也有了，說實話，你是不是揹着我偷偷燒高香了？”
葉橙說：“沒有男朋友，那男的沒加我。”
“什麼？”時嘉許一下跳了起來，“臥槽，真沒加你？他有病吧！擱這兒耍人玩兒呢，普信男！”
兩人噼裡啪啦罵了陸瀟一通，然後葉橙請客吃飯，慶祝自己拿到offer。
次日，他起了個大早。
按照面試官的囑咐，去陸氏報道。
公司坐落在山海路最繁華的地段，內部設施比他之前實習的五百強還要好。
他跟着一羣人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
這樣的上班生活，雖然不是葉橙期待的，但他想着或許能讓葉高陽覺得臉上有光。等到下次他回家的時候，知道這個消息一定很高興。
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刻，有人看向外面，忙不迭按下開門，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陸總早。”那個開門的人熱情洋溢地打招呼道。
其他人紛紛向走進來的人道：“陸總早上好。”
狹窄的空間內，葉橙擡起頭，看見了那個耍他的男人。
陸瀟穿着一身正裝，用一種吃了蒼蠅的表情瞪着他。
葉橙：“……”
陸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