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辯論團是兩男兩女,另一個男生叫胡適,還有兩個女生——劉琦和呂麗佳。日期漸進,四個人一下課就往網吧趕,從網上收集資料,學習辯論技巧。然後聚在宿舍樓下的涼亭,一起商量討論。
他們先預設場景,再演練論題。時間一長,人也乏了,就不容易專心。這種時候,四辯胡適的笑話總能逗得大家開懷大笑,緩解一下緊張的神經。因爲和民國大學問家胡適同名,大家都叫他“胡博士”。除了講笑話,胡適還能唱歌,儘管走調得厲害,他倒能陶醉其中。每到這時,呂麗佳就會出馬了。她有一個好嗓子,聲音甜而清脆,聽她的歌也是一段快樂的好時光。
練習了好幾天,效果還不錯。這四個,都是難得的“能說會道”,估計在高中裡也都不是什麼“老實學生”。特別是兩個女生,即使被辯得理屈詞窮,也還能擺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足足是讓樑秋見識到了女性的強大。
不幾日,辯論比賽就開始了,比賽採取淘汰制,對手由抽籤決定。三班辯論團公推胡適去抽籤,希望這個喜感的“胡博士”能有好運氣。他運氣確實不錯,抽到了二班,據輔導員說那是個實力最差的隊。樑秋也暗自慶幸,幸好沒有抽到五班。他可不想這麼早就與黃知添遭遇,他期待着能和他會師決賽,因爲只有那樣纔算的上是巔峰對決。
果真,第一場辯論賽,三班贏得十分輕鬆。自由辯論時間,胡適和樑秋幾次把對手駁地啞口無言。勝負幾無懸念,三班如願闖入次輪。在第一輪比賽中,五班同樣輕鬆地擊敗了對手。聽人說,那一場辯論比賽不能稱之爲“辯論”,因爲那簡直是黃知添的個人演講。僅此一戰,知添一下子成了學院辯論團的內定人選了。
次輪比賽只有三支隊伍,所以就由抽籤決定兩支隊伍先賽一場,勝者再和剩下的那隊比。三班仍然派胡適去抽籤,樑秋默默地期盼,希望千萬不要讓三班和五班先比。可是胡適這次沒那麼幸運,老天也選擇讓樑秋和黃知添中,必有一個不能晉級決賽。
這其中有幾天的準備時間。知道對手實力不俗,樑秋和黃知添都不敢小覷。除了自身查找資料、苦練技巧外,他們倆還要摸出對方的辯論思路。且不說兩人互相已經再熟悉不過,即使是陌生人的平常交談,也或多或少能瞭解到對方的思維模式。瞭解對方的套路,就會相應地想出對招,因此這場辯論比賽註定將會是精彩的。
當週週六晚,決賽首輪,學院各班的同學們很多都來觀賽,小小的教室被擠得滿滿的。樑秋和黃知添,各自作爲自己班級的二辯出場。這天的辯題是“大學生該不該談戀愛”,樑秋所在三班作爲正方,認爲應該;黃知添所在五班作爲反方,認爲不應該。
首先是雙方一辯做陳述
,簡短的陳述之後,裁判宣佈自由辯論時間開始。雙方二、三辯可以自由辯論,但兩隊各自用時都不能超過5分鐘。
這絕對純粹是他們兩個人的表演。
和其他人不同,他們並不喜歡引用經典。要知道,這樣的一個論題很明顯是個當代才產生的問題,任何經典直接當做論據都不能說服人。
樑秋先站起來發言:“對方一辯在陳述中說,談戀愛會影響學習,並是導致校園暴力和自殺案件發生的主要因素。這一點,我不能苟同。請問對方二辯,我們學校裡也有不少因爲談戀愛而互相激勵,進而雙雙成功考研的案例。你們何以能以偏概全,籠統說談戀愛影響學習?個別校園暴力和自殺案例的發生,確實是與談戀愛有關。但是這類問題發生的根本原因在於,當事人心理承受力的弱小和身邊親友關懷的缺乏。只要注意對他們的注意和關心,這樣的情況,發生的概率微乎其微。歸根到底這仍然是人的問題,請問‘談戀愛’本身又何罪之有?”
“對方二辯此言差矣!”黃知添反駁樑秋道。座下有同學被他這樣一句電視臺詞似的話惹得笑了出來。“我們說談戀愛影響學習,並沒有說它的影響一定是壞的,只不過存在一個很大的概率向不好的方面發展。事實上,你剛纔所舉‘雙雙考研’的例子,正好證明了我方論點——‘談戀愛影響學習’。至於說‘暴力案件’的發生,既然不能否定‘談戀愛’的影響,那就應當放棄爲好。人的生命何其寶貴,只能容許‘萬無一失’,豈能容許你所謂‘概率微乎其微’這樣的僥倖?”
“不對,世上的事情,哪有什麼絕對?我認爲,人活着,每天面臨的意外可能多的是。吃飯可能噎死,喝水可能嗆死,即使你躺着什麼也不做,也有可能突發地震,身遭不測。我認爲,因‘談戀愛’而死的概率,不見得就比你此刻因地震而死的概率要大。對不起,請原諒我的不當比喻。你將美好的愛情,始終和死亡聯繫在一起,不覺得是侮辱愛情嗎?”
座下有喝彩聲。
“亡羊補牢,尤未晚也。你既然知道吃飯可能噎死,喝水可能嗆死,自然每次吃飯喝水都特別注意,不然對方二辯也活不到今天。同樣的道理,既然知道‘談戀愛’危險,就應該格外小心,既然還沒有成熟的心理作爲保障,爲什麼還偏要輕易去冒險?你自己去也就罷了,爲什麼還鼓動他人?”
大家還不知道他兩人過去的關係,隱約覺得兩人老這樣‘死’來‘死’去,好像不太禮貌。
“你這話危言聳聽了吧,難道鼓吹愛情還是犯罪嗎?對方二辯,你所學所讀的愛情詩句,恐怕也不少了吧,你肯定也是往愛情的。不過照你現在所說,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愛情並沒有錯,不
過大學談戀愛就是冒險,大可以畢業之後再談。就像法律規定成年的年齡、結婚的年齡,人對於感情的認知是與年齡分不開的,而顯然我們現在的年齡還不合適。”
“那我請問對方二辯,你前一秒反對談戀愛,這一秒是否變成了贊成?肯定沒有吧。可見人對事物的認知,並不是一分一秒就能改變的。法律對於年齡的限制,往往以週歲爲計,但是請問一個差一天才年滿十八週歲的人跟後一天的他,又有多大區別?基本沒有。法律嚴謹,必須做這樣明確的規定。但是感情就沒那麼理性,也不死板。如果你喜歡上一個女孩,難道要硬生生忍到畢業才向她表白嗎?”
“對不起,我對於這樣的假設性問題,不作回答。不過我想拿你的話來反問你,你作何回答?”
正當大家還在陶醉如此精彩的辯論時,自由辯論的時間結束。之後辯論陳述環節就是形式性的,無亮點。
評委們稍作商量後,公佈辯論比賽結果。
“最佳辯手——黃知添!”
衆人鼓掌,粱、黃相顧一笑。接下來的話,大家都已經猜到。
“勝辯方——三班!”
衆人又鼓掌,談笑一番後,陸續退場。把最佳辯手讓給失敗的一方,這是慣例。不過不管怎樣,辯論就是辯論,論的精彩就行,輸贏倒在其次。榮譽屬於他們兩個人。
樑秋特地在門口等黃知添,兩人一起回宿舍。同學們見他們如此親切,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高中同學,疑惑頓時解開。
路上,樑秋無話,直到走到湖上小橋時,纔對黃知添說了一句:“你剛纔最後的那個問題,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不過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知添明白,也不說話。
“對不起,挑起你的痛處了。”
“沒關係,我們之間用得着說這個嗎?”
知添笑笑,話題一轉,講起了最後的決賽:“最後的決賽,你有信心嗎?”
“不瞞你說,”樑秋擡頭看看天上的明月,接着說:“我已然看到了最後的獎盃在向我招手。”
“這麼有信心?”
“連你都打敗了,試問,我還有對手嗎?冠軍,捨我其誰也!”
正如樑秋自己所說,他最強大的對手已經被他打敗,最後的冠軍還是到了三班的囊中。對於知添來說呢,被冠軍打敗,想想也不是什麼羞恥的事。從那以後,學院無人不知樑、黃兩人,他們也都如願進入學院辯論團。
三班爲這場勝利特地聚了一回餐以示慶賀,儘管可能同坐一桌的同學們都還互相不知道名字,但大家都吃的很開心。這些人都將會是相處四年的同學,四年的時光,最最美好的青春,不知道會有多少苦辣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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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