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個呂教授給《科幻世界》編輯部寄了掛號信,田立心的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
重生前,他也遇到過兩個姓呂的,但相處起來都不是太融洽。
這難道真是宿命嗎?
章琳見他沉吟不語,便追問起來,“你剛纔說什麼世仇?”
“只是無稽之談罷了。”田立心笑着否認,過了一會還是問道,“你應該知道,春秋戰國的分水嶺是什麼吧?”
“我學中文的,能不知道嗎?當然是三家分晉啊。”
“還有呢?”
“還有?田氏代齊?”
“對啊。西周時,分封到齊國的諸侯姜子牙,是姜姓呂氏,所以也叫姜尚或呂尚;田氏代齊,也叫田陳篡齊,我的意思你能明白了吧?”
“扯得有點遠了吧,天下姓田的姓呂的,又何止百萬千萬?”
扯得很遠嗎?
但總有人會記住這些歷史的。
在金老的小說中,姓田和姓陳的就沒幾個好人,或者說,他們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這僅僅是巧合嗎?
田立心真的很想親口問問他。
但現在,他也只能苦笑,“所以啊,我剛纔才說是無稽之談啊。”
章琳也就接着剛纔的話題聊了下去,“呂教授的確是來找你麻煩的,他認爲你這個高中生,是不可能對黎曼猜想有這麼深刻的理解的。所以呢,他認定是有人給你代筆了,他要求你在一個月內給他一個答覆,若是不給他回信,他就將寄給編輯部的信發到報紙上。”
“這麼中二的嗎?以爲地球都圍着他一個人轉啊?”
“中二?”
“就是以自我爲中心。”田立心解釋了一句,又說道,“這種人總以爲老子天下第一,畢竟他全力以赴做到的最好,還不如別人隨便搞搞。”
“額。”
“他應該也是研究黎曼猜想的吧?可能是我寫的《黎曼的貓》真的傷害到人家了,哪個研究這個課題的人,也不能接受,將黎曼猜想證明出來就可能將地球毀滅不是?作爲一個過來人,我倒是想給他一點建議,希望他不要在意外界的紛擾,而是繼續將研究進行下去。畢竟,他已經努力了這麼多年,要是再努力幾年,說不定就知難而退了呢?”
“你就這麼回覆他啊?”章琳笑着搖搖頭,她當然也知道他是開玩笑的。
田立心也沉吟起來,好一會才說道,“要不然,我給他寫一首歌吧發表到《科幻世界》吧,你覺得怎麼樣?”
“你還能寫歌?”
“小看人了不是?帶筆了嗎?”田立心瞪了章琳一眼,接過她遞來的鋼筆,又將印着《球狀閃電》的稿紙翻了過來,隨後就刷刷刷地寫了起來。
幾分鐘後,田立心就將寫好的歌詞推到了章琳面前,“你先看看?”
“字還真不錯,只是,這歌名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叫《郭源潮》?”章琳滿懷期待地拿起寫着歌詞的稿紙,看到筆跡後先是讚了一句,隨後又疑惑起來。
田立心寫的歌詞,正是宋胖子創作的那首《郭源潮》。
宋胖子最爲知名的,或者說傳唱度最高的作品,其實還是《董小姐》和《斑馬,斑馬》這兩首,他也因爲堅持原創新民謠,而獲得廣大文藝青年的追捧。
可惜,他後來就膨脹了。
他愛上了葉子。
而且還敢,在朝陽這塊神奇的土地上頂風作案!
在熱心羣衆的舉報下,職能部門也是第一時間出現,將正吸着葉子的宋胖子當場抓獲。
出獄後,宋胖子痛改前非,心也漸漸沉靜下來。
《郭源潮》便是宋胖子的復出之作,他也是憑着這首作品,獲得了第二十九屆寶島金曲獎的最佳作詞人獎。
由此可見,《郭源潮》的歌詞,在圈內是獲得認可的。
結合創作背景,這首《郭源潮》的詞意,正是將現在的自己與過去的自己劃清界限,同時也是在告別過去,告訴某些朋友以後就別來給自己添亂了。
田立心偶然聽到這首歌時,感覺是極好的。
現在,他將這首歌的詞寫了出來,表明的正是與呂教授勢不兩立之意。
兩人最好永遠都不要見面纔好,一如詞中所寫,——“你我山前沒相見,山後別相逢。”
那麼,歌名爲什麼叫郭源潮呢?
因爲這並不存在的名字可以作爲指代,不存在版權糾紛啊!
用現實的人做歌名,反而更奇怪吧?
田立心將這層意思告訴了章琳,後者這才恍然大悟,“你這首歌的詞寫得真好,尤其是這幾句,‘你的病也和我的一樣,風月難扯、離合不騷,層樓終究誤少年,自由早晚亂餘生,你我山前沒相見,山後別相逢’,我似乎真有些懂了。”
豈止是這幾句寫的好?
“買崑崙落腳、蓬萊放思想。”
“買人們的爭執釀酒湯。”
“買公主墳的烏鴉。”
“事發之木和東窗之麻。”
“買胭脂河裡船行漁歌。”
“黃金世界中萬物法則。”
……
“買石灰街車站的海鷗。”
“山水禽獸和年少一夢。”
“買太平湖底陳年水墨。”
“哥本哈根的童年傳說。”
……
這一首《郭源潮》,幾乎句句可見典故,娓娓道來中的意境何其深遠!
田立心也不能要求章琳全懂,所以笑着對她誇讚起來,“這又不是科幻小說,而是朦朧的現實之作,知道創作背景就很容易體會作者的心境能了。”說完這幾句,又不無擔憂道,“那位呂教授怕是看不懂的,我這算是對牛彈琴了吧。”
章琳倒似乎有更深的見解,“人家要是看懂了,再繼續糾纏你這首歌是代筆呢?”
田立心氣道,“對啊!你怎麼不早提醒我,這不是浪費我的感情嗎!”
“早提醒你,我不就看不到這麼好的歌詞了嗎?”章琳小人得志起來,又問道,“給一數學教授發這麼一首朦朧詩,真的不行,要不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那就只能當面跟他談黎曼猜想了?”
“他會和一個本來就看不順眼的高中生,談這種高深的數學問題嗎?”章琳笑着質問了兩句,又說道,“你若真在這個猜想上比他研究得更深刻,他還不被你氣死啊!”
“氣死他?”田立心喃喃地重複着着幾個字,靈光一閃之後也就下定了決心,“你的建議不錯啊。我決定了,就這麼回覆他,我要去川大開一次講座,就給他們講黎曼猜想,看他到底敢不敢答應!”
“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就是要氣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