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自古以來便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也正是因此,我們的振興之路一直牽動人心。
在2008年的時候,網絡上便廣爲流傳着這麼一段打趣的話:好好過個年吧,遇雪災了;好好上個網吧,豔照門了;好好傳遞火炬吧,鬧**了;發展農村醫療吧,發手足口病了; 買點股票吧,大小非減持了;坐火車吧,還出軌了;在家待着吧,還地震了;地震歇了吧,還颱風惹洪水了。一月二月大雪災,三月報紙見**,四月聖火被搞怪,五月地震來加菜,六月洪水趕集來——天將降大任於中國也,必先撞其火車,搶其火炬,震其國土嚇其國民。
南方除了難得一遇的雪災,基本上是颱風和洪水災害偏多。七月份,依然是洪澇災害的旺季。特別是全球污染日趨嚴重,各國家地區的氣候已經變得詭異多變。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出現什麼樣的災害都是不足爲奇的。
心菲難以掩抑心裡面的焦急,她道:“天生的奶奶病重,已經是不行了,可是老人家就是不願意閉上眼睛。她喊過你的名字,才斷了氣。天生一直有在她耳邊給她說,你現在很忙,而且現在天氣不好,可是老人家就是不瞑目。”說着說着,心菲的眼淚也一直沒有停歇過。
心菲似乎還想繼續說下去,慕容流年卻是已經阻止她。
慕容流年的聲音低沉,道:“走!”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吳天生也不會讓心菲來找他,這一點慕容流年何曾不懂。可是他現在很生氣,他生氣吳天生竟然連這樣的事都不第一時間告訴他。如果不是心菲找來,他肯定會被矇在鼓裡。最近慕容流年的心一直有着很不好的預感,他只是沒有想到會一連串發生這麼多他始料不及的事情。
安琪從廚房走了出來,喊道:“年,你要去哪裡?”
慕容流年這才發現自己走得有點意氣用事。他回過身,道:“琪,我回去南方一趟,你們留在這裡。對了,萬事小心。”說着,慕容流年便果斷的出了門。
心菲望了安琪一眼,接着也便隨慕容流年出去了。
心菲來的時候就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兩張飛機票,可以直飛廣州,然後再轉去湛江。湛江,也便是吳天生的老家。
吳天生和慕容流年是好朋友,如今這已經不是秘密。不過就是安琪也不知道,慕容流年和吳天生是在中國最南端的海濱城市湛江認識的。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很小,慕容流年算是流浪到的那裡。吳天生第一次看見慕容流年的時候,是在海邊,那個時候慕容流年已經奄奄一息。吳天生有着鄉下人淳樸的心靈,他把慕容流年揹回了家。就從那個時候開始,慕容流年和吳天生有了交集。
慕容流年對吳天生一家人的記憶本來就難忘,雖然有着鄉下人的小家子氣,但是對於他這麼一個陌生人,那一家子卻一直是真心對待。吳天生對慕容流年很好這自不用說,慕容流年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那一位駝着背滿臉滄桑皺紋的老人家。
那個時候,吳天生的家裡並沒有能力把慕容流年帶到醫院去,一到醫院就是一筆不菲的花費。可以說,慕容流年的這條小命是那位老人家硬是從閻王那裡給要回來的。老人家使勁的給慕容流年刮痧退燒,爲了給他調養身體,還特地附近大大小小的山走了個遍,找回一些草藥按時按鍾給他熬着吃。所以吳天生一家對慕容流年而言,不僅是滴水之恩,還有救命之恩。從那個時候,慕容流年便一直把那個地方當做自己的家,他喊那位老人家做奶奶。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慕容流年戀上了那個魚米之鄉。
慕容流年現在確實很生氣,吳天生明知道他對奶奶的感情之深切,卻偏偏沒有告訴他,他怎麼會不生氣。
慕容流年現在比心菲還要心急,心菲不知道他的經歷,不可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雖然現在的他看起來,很平靜,就是臉色沉得有點森然。
一位老人家嘴裡唸叨着一個人,下一刻死去卻硬是不願意閉上眼睛,這代表着什麼?
湛江現在正在逢遇洪水,颱風也時不時席捲過來。老人家在這樣的日子裡挺不過去,是很正常的事。不少老人躺在牀上的時候,一陣響雷過後,他們都能安靜的睡着,再也不醒不過來了。
每位老人其實在坐着的時候在看着天空的時候在念叨着什麼的時候,無非也就是在等待着一樣事情:等待着什麼時候能夠安心的離開。
每個人總有一天會離開,每位老人都想圖個心安,可以安靜的睡着。
心菲原以爲她的方式已經是最快捷的了,可是她沒想到,慕容流年把她帶到了北京軍區,在那裡已經有人爲他們準備好軍用飛機。在湛江有軍用飛機場,更何況,想要去一個地方,通過軍方的渠道無疑是最便捷的。在現在這樣的氣候狀況背景下,也只有通過軍方的渠道,纔可以確保旅途的極大安全性。
爲慕容流年張羅的是燕思京,接到慕容流年的電話後他便第一時間爲慕容流年安排好了。不過他並不想慕容流年離開,他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急事,不過連長說過,你最好是不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北京,不然後果他也不敢保證。”燕思京的語氣很平淡,可是心菲還是能從他的臉上感覺到了凝重。
慕容流年倒是沒有說什麼,他一聲不響登上了飛機。心菲遲疑了一下,也跟着上去了。
慕容流年的爲人燕思京的心裡也很清楚,他沒有再說什麼,接着便驅車離開。
於是,在一片雪花飄白的夜色中,一輛小型的軍用飛機從北京的上空往南方飛去。
心菲坐在飛機上,不知道說什麼好,遲疑了好久才終於是開口道:“謝謝你。”
慕容流年看向心菲,讓臉上笑了一下,道:“我應該謝你。”
有人說,人生不過茶一壺火一爐,終究逃不過一個冷字。慕容流年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有多冷,他心想,奶奶的心一定很冷,需要他趕過去燒一爐火,爲奶奶驅寒。在以前的哪個時候,慕容流年哆嗦着身體抱着腿,就是那位老人一夜不眠爲他燒火取暖的。
即使是軍用飛機,一路上也並未消停過,如今的七月,全國各地的天氣都不安寧。心菲在這個時候並不害怕,她覺得這和坐在她身邊的慕容流年有關。因爲慕容流年始終是那麼的安靜,即使飛機有過搖晃。
從北京到湛江,距離並不短,相當於中國的極北方到極南斷,在中國走了一條直線,卻是繞了一圈了。抵達湛江的軍事機場的時候,燕思京也已經通過關係在那邊安排好了車子,所以他並沒有停歇便親自驅車夥同心菲前往吳天生所在的鄉下。
湛江東海島,一座民風淳樸的美麗的小島。
吳天生在這個時候依然是守候在老人家的牀旁,臉上有無聲滑落的眼淚,他雙腳跪於地上,已經整整跪了幾天幾夜。一個人看着就要垮了,但是就是奇蹟般的堅持到了現在。家裡人都在勸這個孩子休息一會,哪怕是閉下眼睛都好,可是沒有人勸得動,正如吳天生一直未能勸得老人家瞑目一樣。
鄉下人有這樣的習俗,老人家如果沒有閉上眼睛,你幫他合上他還是睜開的話,那麼代表他心願未了,不能如土爲安。所以老人家雖然已經離開兩天了,後事始終還沒進行。
慕容流年對這位老人家有特殊的感情,吳天生又何曾不是。如若不是這位老人家的鼓勵,吳天生未必就願意跟着慕容流年離開那裡,一直有現在的成就。而慕容流年之所以涉獵經濟,任憑是誰也想不到,他只是爲了報恩,爲了幫吳天生謀一條出路。
只要有一個原因,便能撬動地球,便是如此。
鄉下人,送出去一個孩子,那等於送出去一個沉重的希望。
老人家那個時候握着慕容流年的手說:天生這娃呀,人聰明,就是心腸軟。我現在做主,你就是拖也把他拖走。你還要答應奶奶,要看着他出人頭地回來……
慕容流年踏進這個門口的時候,心猛的一酸,他的雙腿竟然是情不自禁的跪了下來,他呢喃了一聲:“奶奶!”這個從小便未哭過的男人,在這個時候眼淚悄然滑落,沒有一點聲音。
心菲捂着嘴巴,眼淚早已經婆娑,沒能說出話來。
當慕容流年跪到老人家的牀旁握着老人家的手喊了一聲奶奶的時候,所有候着的人都看見了,老人家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