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往印有主席辦公室的房間走。大牙在後面跟着。
房間已經很長時間沒來過了,但看的出來還是有人一直在打掃着的。老爺子坐在椅子上,從兜裡面掏出一串鑰匙遞給大牙,說:“這串鑰匙就由你交給下任吧。”
大牙嗯了一聲把鑰匙收了起來。
老爺子除了在部門建立之初還來過這個地方,之後的十幾年時間就沒涉足過此處。所以辦公室還是一如它當年初次被裝修的樣子,老爺子也沒有什麼東西要帶走的。
老爺子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站起身來,像是在對大牙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以後的事情還是交給後來人吧。”然後走出了房間。
大牙還是跟在老爺子的身後,老爺子有事情要交代他。沿着原先的那條柏油路面往後門的方向走,路上還是會遇到一些普通的工作人員。不過和上次不同,他們都會停下腳步對着老人敬禮,然後叫聲首長好,一如原先衛兵們的行爲。
走回小區裡面的房子,老爺子帶着大牙去了他的書房。書房有些年頭,裡面有一套佔了整整一面牆壁的書櫃,裡面也擺滿了書。桌子就擺在書櫃的前面。老爺子坐下,大牙在桌前站立。
沉默了一會,老爺子沉聲道:“交代你的事情都清楚了吧?”
大牙點頭道:“清楚了。”
老爺子微微點頭,大牙的辦事能力還是很靠譜的。他轉過身從書櫃的一個夾層裡面取出一個文件袋,沒有打開,而是交代大牙說道:“這個袋子裡的東西是以防萬一的,如果我和浩子最後都沒能回來的話,你就直接交到紀委。那幫傢伙還以爲我這些年當真是拔了牙的老虎!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恐怕還真忘了以前吃的虧了。”老爺子的語氣仍是平淡。
大牙接過袋子靜靜的在一邊聽着不搭話。老爺子又說道:“另外你的戶頭上我叫人轉了一些錢過去了,都是我這些年的積蓄和浩子他外公那邊的這麼些年的積累。以後你要是不幹這一行了,帶着這筆錢也可以帶着浩子過好點的生活。”
大牙說道:“老頭子,這次你還真準備這麼幹。你要知道這麼幹可是玩火啊,一不小心到時候我們都得被燒死。”
老頭子閉上了眼睛靠在了椅子上,夢囈似的說道:“蔡小蝶那邊也可以給點教訓,但別過火了,度你自己把握。”到最後幾乎是微不可聞的說道:“沒事了,你先走吧。”
大牙走後,房間裡面,老爺子眯了一會然後又坐了起來。走到一個保險櫃旁邊取出了一沓紙質文件,封面上赫然寫着“人員檔案.絕密”六個大字。老爺子從前往後翻,一大串人名和照片跳了出來。老爺子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翻看着這些紙張,然後又裝進了一個牛皮紙袋裡面。撥通了桌上的電話,說道:“你們這幾年都辛苦了,現在回部門報到去吧,這邊已經不需要了。”然後又重新撥通了一個電話,說道:“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嗎的,你們能專業點嗎?身爲一個綁匪你們首先要確保的就是人質的安全!人質要是餓死了你們還能撈個毛的好處啊!唉,就說你呢!往哪走啊!別整的跟全世界都欠你錢一樣成嗎?你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嗎的,你們這幫狗日的玩意能說句話嗎?不說話也好歹給點吃的啊!你們自己說這像是對待一個未成年人應有的做法嗎?對嘛,坐近點才能增進感情嗎,到時候我讓老頭子給你們多打點錢不就完事了嗎?我草,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日!嗚嗚......”
一個山洞裡面,大概有段時間沒吃飽的張浩面色蠟黃,原來一頭柔順的藍髮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染回了黑色,一根根的耷拉在腦袋上。張浩被綁在一塊大石頭上面滔滔不絕的噴着口水,還是原先那四個男人,吐字比金子還珍惜。大概是實在受不了張浩的聒噪,所以果斷的轉過身去脫下了襪子塞進了他嘴裡面,然後就有了張浩嗚嗚的慘叫。
四個男人實在是想不通,就這麼個玩意,怎麼能叫他們身後的大老闆這麼重視。四個男人原先也是和老頭子打過交道的同樣也和小的幹過,索性都活了下來。男人雖然對中國的諺語懂得不多,但龍生龍蟲生蟲這就話還是勉強懂的。他們想不明白爲什麼到了這一代就變成這幅德性。有了臭襪子這種東西,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四個男人窩在山洞裡面,還是原先的那隻手搖式的手電筒,四個男人輪流搖着。原先那個塞臭襪子的男人明顯看上去像是這羣人裡面領頭的,他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之後就招呼着其他三人把張浩帶出去。四個人帶着張浩鑽進了一輛老舊的掛着藏A車牌的麪包車裡面。車子裡面下來一個兩頰有着兩坨明顯的高原紅的男人,什麼話都沒說,交出鑰匙就離開。
車子駛過一段蜿蜒的山路停在了一座大山山腳停下。張浩被兩個男人拖下了車子,一個踉蹌摔到在地上。
張浩破口大罵:“日你個先人闆闆,想摔死小爺我是吧!”長期和大牙廝混,張浩把大牙那口川罵也學個八九分。
男人踩都沒睬張浩,反正荒郊野外的,離京城還十萬八千里遠呢,也不怕張浩跑了。幾個男人甚至都沒看張浩。而是在一個地方站定,像是在等什麼人。
張浩一個人在一邊呆的無聊,知道沒地跑,索性老實點呆着。四周全被荒山給圍起來了,山上也全是些大石塊,而從山腳往上看去,依稀可以見到山頂有些許的白色,應該是雪或者是冰。這是西藏張浩是知道的,從他第一次呼吸不暢然後在車子裡面吐到差點沒掛就知道了。可知道是知道了,他還是不清楚這些人把自己帶到西藏幹嗎。他自覺這些年以他這麼個小人的能量還沒得罪過什麼人,至於殺父滅門的事情更加沒有去做,這些人應該不會難爲他吧?
這地兒的海拔應該不低,不然幾天前已經差不多已經適應了高原反應的張浩此時不會像現在這樣有點輕微的頭暈。
張浩正百無聊奈的四下張望着,雖然是在山腳,但是太陽光直射也的確滲人。反正沒人管,所以張浩就找了背光的大石頭,躲在了下面,張浩有點清楚爲什麼之前見過的那個魁梧的男人臉上的兩坨女人胭脂似的酡紅是從哪來的了。
石頭底下雖說能夠躲着點太陽,但是可能是因爲長期陽光曬不到的緣故,石頭底下的張浩因爲衣着單薄還是凍得瑟瑟發抖。張浩兩隻手使勁的搓着兩隻**在外的胳膊。可感覺還是很冷,張浩搓了一會,感覺還是不行,下意識的想站起來。可一擡頭,就看見遠處的一個石坡上一道亮光一閃而逝。等張浩再想去尋找的時候卻怎麼都找不到。張浩心頭籠罩着一層不詳,他這時才隱約的感覺到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先是對方開幾天幾夜的大貨車把他從京城拉到了西藏,那四個至今爲止只說過寥寥幾句話的男人。還有剛剛那束一閃而逝的強光,那分明就是玻璃反射的太陽光,可是在這大山裡面上哪去找玻璃,而且還是會移動的。因爲張浩分明就記得之前自己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但之後卻再也看不見。上面應該是有人的!最大的可能應該就是槍上面的瞄準鏡。
其實張浩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上面的確有人,還是個女人。如果湊近去看的話,張浩肯定會吃驚,因爲女人正是前段時間一直教自己泰語的蔡小蝶。
蔡小蝶還不知道自己的隱藏已經被張浩發現,此時的她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戰服,腳上瞪着一雙特戰靴。她剛剛是想透過瞄準鏡看看下面的這個孩子在幹什麼,可是剛把瞄準鏡上的遮光板去掉底下的那小子就忽然的擡起了頭。蔡小蝶趕忙把BFG-50的支持架收起,蔡小蝶覺得底下那小子應該沒發現。可是那小子卻一邊搓着身子一邊往這邊張望,甚至還跳了幾跳,希冀能看清楚這邊的情況,讓蔡小蝶一陣無語。
蔡小蝶的身份有兩重,一重是部門對外聯絡部的成員,而另外一重則是日國情報部門特別行動部的編內人員。蔡小蝶的第二重身份是作爲日國情報部的頭號檔案被重重保密的,整個部門裡面只有寥寥的幾個頭目才知道。這也是上次部門在國內的一次對滲透進本國的情報人員進行徹底的清洗的時候只有她和寥寥的數人能夠保全的原因。
甚至於這次的行動,協助她的那些外圍吸收人員都只知道特別行動部有一個高手會進行最後的斬首,但卻不知道這個高手就是她。
底下的四個男人也是在等她。他們收到的命令是在見到指揮官之前一直原地待命,而蔡小蝶就是此次行動的戰地指揮官。他們的等待註定要落空,因爲蔡小蝶肯定不會出去見他們的。對於死人,蔡小蝶嘴角噙起一絲冷笑,她是從來沒有去打個招呼的習慣的。這次上頭的命令是現場除了她之外的人全都要死,當時接到這個任務的蔡小蝶沒有一絲的錯愕和猶豫,一如她這麼多年以來執行任務的果決。
可在這果決的表情下面卻有一抹柔軟的東西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般,是那個孩子嗎?那個看上去玩世不恭實則還是有着一顆赤子之心的孩子嗎?蔡小蝶和他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可她卻清楚的知道這個孩子的身世。十多年前的事情她也是參與者,
她不覺得這個孩子的玩世不恭有什麼不妥。如果是她,她當時在設想,恐怕早就成爲了社會上的一個孤魂野鬼了吧?
有時候給這個孩子上課,她心裡都會生出一絲怪異的感覺。特別是每次這個孩子都會殷勤的端茶送水和學習時的一絲不苟,蔡小蝶知道這恐怕纔是這個孩子原本的面目吧。蔡小蝶有時候也會想,如果讓這個孩子知道自己是參與他父母死亡的策劃人員之後他還會不會如此這般的淡定如此這般的端茶遞水。恐怕會直接拿起查老虎那輛拿特種軍工鋼材改裝過的自行車上的特種突刺直接把自己捅死吧?
蔡小蝶一個人躺在石坡上曬着太陽胡思亂想,這恐怕是她最放鬆的時間了。平常的時候連呼吸甚至都要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人發現了破綻。部門的那些用來對待敵方情報人員的刑罰,她是見識過的。饒是她受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防審訊訓練,也還是經常會被噩夢驚醒,夢境都是關於她被抓住了被關在了部門的那個養有幾十條惡犬的牢房裡面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