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子,不哭了,我跟你開玩笑呢!”好一會兒,張鵬拍拍李葉的背輕聲說。
“我沒有,我當真了,你要死了,我就一輩子不嫁,你受傷了,我照顧你一生!”李葉抽噎着說。
“葉子,你不要那麼傻,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張鵬心中無比感動,但戰場上槍炮無眼,誰也不知道這次走着出去,回來時是什麼樣,他不想現在對李葉有什麼承諾。
“不好,不好,你不明白我的心!”李葉搖着頭哭着說。
“葉子,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我不想騙你,給你一個虛幻的答覆。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戰爭結束了,我能完整的回來,我去找你,好嗎?”張鵬擦擦李葉的眼淚說。
“張鵬,你的心好狠啊!”李葉在張鵬的手腕上咬了一口悽然地說。
“哦,小葉子你幹嘛咬我啊?”張鵬抱着手喊道。
“我讓你記住今天說的話,如果你忘了,我跟你沒完!”李葉太瞭解張鵬了,他認定的事,沒有人能輕易改變,“魚好了嗎,我餓了!”李葉抹了把眼淚說。
“快好了,我看看!”張鵬舒口氣,趕緊去看火裡烤的魚,他用樹枝把包着魚的泥蛋子扒拉出來,敲了敲,聽聲音已經乾透了,用石頭敲開泥球,露出芭蕉葉,張鵬把它捧過來,撕開芭蕉葉,空氣中立刻充滿了烤魚的香味。
“好香啊!”李葉伸手撕下一塊肉塞到嘴裡吸着涼氣說。
“別燙着,慢慢吃!”張鵬削了根樹枝把魚穿好,遞給她。魚雖然沒有鹹味,但張鵬加的幾種野菜彌補了不足,吃起來依然很好吃,李葉狼吞虎嚥地吃完第一條魚,張鵬馬上遞過來一條,李葉連吃了兩條魚。張鵬看着李葉,她吃的很香,除了臉上淡淡的憂傷,似乎忘記了剛纔的不快。
“葉子,你幾年沒回家了?”張鵬挑起一塊魚肉吃着問道。
“兩年多了,你呢?”李葉口齒不清地問。
“七年了吧,好長時間了沒有回去了。”張鵬有些出神地說。
“過年我準備歇探親假,咱們要不一起回去吧!”李葉放下魚說,臉上充滿了期待。
“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請下假來,大隊現在很忙的。”張鵬抓抓頭皮有些爲難地說,李葉聽完他的話,撅着嘴有些失望嘟囔着說:“你現在是個撤職幹部,能有多少事,閒得你亂晃!”
“也是,我現在是閒人,回去我找他們說說!”張鵬覺得李葉說地在理,左右現在也沒人找他,警衛排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真的,那我可等着你的消息了!”李葉馬上興奮起來,開始跟他念叨回去打算去哪裡玩,去看看誰,準備給媽媽帶些什麼東西,給爸爸帶些什麼東西,一樣一樣開始算計...
“你啊,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開始琢磨,到時回不去了,你又該哭鼻子了!”張鵬看着李葉陶醉在回家的幻想中,忍不住給她潑點冷水。
“這叫有備無患,省得到時手忙腳亂,丟三落四的!”李葉歪着頭瞪着張鵬說。
“呵呵,看樣子你領導沒白當,知道預先作計劃了!”張鵬打趣李葉說。
“那當然了,我好歹還領導着幾十號人呢!”李葉自豪地說。
......
兩個人說說笑笑把幾條魚一掃而光,張鵬收拾了殘局,藉着炭火的餘熱把衣服烘乾穿好,和李葉並肩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湛藍的天空,聽着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享受着難得的小聚。李葉動了動,拉過張鵬的胳膊當枕頭,小貓似的蜷着身子鑽到張鵬的懷裡,聞着他身上的氣息,眼神變得有些迷離,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裡,在學兵隊時他就護着自己,好吃的,好玩的總會給自己留一份,惹得同學們嫉妒,羨慕她有一個鐵桿好朋友。分開後,張鵬數年沒有與自己聯繫,她心中對他充滿怨恨,可夢中總是出現他的身影,戰場上意外相逢,雖然還身處險境,自己伏在他背上的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張鵬還是多年前那個疼愛自己的張鵬,他不會拋棄自己,他會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把她安全地帶回去。隨着張鵬一步步邁向國內的堅定腳步,她心中的那點怨恨,也隨之一點點地飛散了。橋頭分別的那一刻,李葉就知道自己的心已經牢牢地綁在他的身上...
“張鵬,我真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李葉擡起頭定定地看着張鵬說。
“又說傻話了,太陽都會在幾億年後毀滅,更不要提我們了!”張鵬看着天空笑笑說。
“可我們的心可以永遠在一起!”李葉深情地說。
“我們的心不是早就彼此牽掛了嗎?”張鵬颳了李葉下說。
李葉心中泛起一陣酸楚,不管自己如何表白,張鵬還是守着心中的底線,不肯徹底接受自己的一片真情。
......
張鵬回到營房處理完幾條魚天已經黑了,警衛排侯排長找到張鵬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張連長,今天晚上你能不能頂個班?”
“侯排長,現在我就是警衛排的戰士,有什麼任務你儘管安排!”張鵬說道。
“嘿嘿,今天大隊長出門,帶走了一個警衛班,人手實在緊,要不也不想麻煩你!”侯排長解釋着說。
“客氣什麼,讓我站哪班崗?”張鵬痛快地說。
“我考慮了,你就到隊部值班吧,那裡事少,輕鬆點!”侯排長說。
“可以,我這就去換崗!”張鵬答應一聲,拿起槍。
“張連長,麻煩了!”侯排長依然客氣着。
“老侯,你別婆婆媽媽的了,我站個崗有什麼!”張鵬背好槍不高興地說。
張鵬到哨位上交了崗,看看隊部裡面依然亮着燈,作戰值班室裡不時傳來電臺的‘滴答’聲。南國的冬季,雖然白天很熱,但晚上依然陰冷,一陣風吹過,張鵬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看看空曠的天空中月亮播撒着清涼的光芒。“媽的,這鬼地方!”張鵬低聲罵了句,離開哨位來回在隊部前溜達着,想讓身體暖和一點。
“喲,今天是張大連長站崗啊!”隊部的門開了,楊新笑着走出來。
“口令!”張鵬沒搭理他,大聲問。
“嗯?!”楊新楞了下,沒反應過來。
“口令!”張鵬又問了一句,摘下槍,拉動槍栓發出瘮人的‘咔嗒’聲,好像對方再不回答,他就要開槍。
“山嶺!回令。”楊新趕緊回答。
“大河!是政委啊。”張鵬放下槍,恍然大悟似的說。
“你小子就裝吧!”楊新點着張鵬的鼻子說。
“呵呵,我這是按規矩辦事,你當領導的也不能搞特殊啊!”張鵬嬉皮笑臉地說。
“你要是守規矩,太陽都得從北邊出來!”楊新說着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披在張鵬身上。
“謝謝領導關心!”張鵬穿好大衣,敬禮說。
“張鵬你在裝,就沒意思啦!”楊新板着臉不高興地說。
“好好,看你小氣勁兒,開個玩笑都不行!”張鵬說着伸手去摸楊新兜裡的煙。
“你小子煙癮現在大了,到處踅摸煙抽!”楊新也抽出顆煙說。
“說實話,我這陣子煩死了,每天閒的屁眼生蛆,難受啊!”張鵬吸口煙說。
“我還當你思想上有疙瘩沒解開,想跟你再談談呢!”楊新說道。
“生生死死的見多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熟悉的,不熟悉的犧牲多少人了,咱們比起他們受點委屈算什麼!”張鵬有些傷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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