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當今社會日新月異,別說各領風騷數百年,數十年、十數年已算牛叉的很,十年前河西人提起坤爺莫不豎大拇指,稱讚趙老大從哈拉密溝的土坯房子殺入省城是血性爺們,揮舞菜刀震懾黑白兩道成爲一時佳話,九十年代多少小混混仰望河西一哥的同時摩拳擦掌,幻想殺出一片天下,之後冰哥橫空出世演繹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崛起神話,現如今馬飛是河西黑道名副其實的頭一號人物。
現在的飛哥再不是曾經看人不順眼就想親自動刀子動槍大打出手的黑道渾人,上位者自有上位者八風不動的沉穩做派,三百八十多萬的灰色賓利轎車沿寧和市最繁華的街道中規中矩行駛,見了紅燈老老實實的停,見了斑馬線會減速,不明就裡的老百姓誰想的到賓利是飛哥的座駕。
舒適後座內,馬飛梳着《英雄本色》小馬哥的經典髮型大背頭,悠哉愜意地翻越報紙,從側面端詳與熒幕上的“發哥”多少有點神似,至於坐車看報紙的習慣是前兩年養成的,英明神武的大老闆靠這方法充電越來越不像初中沒畢業的大老粗,潛移默化影響了他,有模有樣模仿,堅持兩年收穫頗多,股市、房市、金融市場等領域的知識記了個七七八八,雖是死記硬背些浮皮潦草的知識面,可從他飛哥嘴裡一本正經說出來絕對能唬住行家裡手。
馬飛看完報紙,隨意摺疊放一旁,擡眼望向車窗外,五年多了省城寧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繁華商業區很難找到昔日的一絲絲頹敗,而寧和這條最繁華的中山路處處有一個人的影子,標誌性建築物西北第一高樓銀鷹國際大廈有他的心血,鼎盛購物中心、鼎盛大酒店、鼎盛影城黃金地段這座以鼎盛爲名的休閒購物廣場完全屬於他,華天大酒店、華天高級商務會所.....整條街似乎寫滿他的名字。
省城的變遷何嘗不是他嘔心瀝血拼搏奮鬥的過程,誇大點形容,是他用五年時間推動省城變化,馬飛邊欣賞街景邊暗暗膜拜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大猛人,輕柔鼻頭自言自語:“河西再難出第二個冰哥了。”
回想匆匆逝去的五年時光,馬飛笑的很滄桑、很滿足,追隨冰哥打天下的往事歷歷在目,他沉浸記憶之中時手機突兀地響了,也是柯受良那首老掉牙卻極具味道的《大哥》,他漫不經心接通電話,焦躁不安的聲音鑽入耳中,“飛哥,新來的省長想動你,今早給廳裡下命令要請你協助調查邊境軍火走私案。”
請?說好聽點是“請”,難聽點便是“抓”,馬飛嘴角勾起冷酷弧線,透着幾分嘲諷鄙夷,打電話的人是省公安廳刑偵處楊處長,算半個鐵哥們,老朋友親口提醒說明此事絕非捕風捉影的揣測,但他一點不怵,淡淡道:“省長大人想動我,我二話不說配合他,老楊....啥時抓我?”
那邊公安廳實權人物支支吾吾好一會兒,馬飛深知老朋友此時兩面爲難,無所謂地笑了,告訴對方自己馬上去公安廳,賓利轎車在十字路口拐彎,加速行駛,二十分鐘後駛入公安廳大院。
剽悍司機拉開車門,披着黑色風衣梳着大背頭的馬飛昂首闊步,老大派頭十足,混江湖二十多年薰陶的氣質豈是他登上臺階望了眼高大門樓正中閃閃生輝的警徽,泛起一抹冷笑,“省長大人....動老子的後果是什麼,等着瞧吧!”
下午河西大佬馬飛犯事的消息迅速傳播,驚動黑白兩道,動馬飛與挑戰冰哥何異?
省人民政府辦公大樓威嚴莊重,八樓省長辦公室佈置的很大氣,正面大理石辦公桌不顯奢華卻很氣派,側面擺放古香古色的紅木書架,書架上的書籍整整齊齊,一塵不染,新來的李省長喜歡讀書,改旗易幟最麻利的辦公廳副主任劉源投其所好,不聲不響一個馬屁拍的恰到好處,李省長戳在書架旁快速翻書。
李省長心煩意亂時總習慣捧本書漫無目的地翻着,從上午馬飛“自首”到現在十幾個求情電話打入辦公室,求情的人個個分量不輕,甚至有人綿裡藏針委婉警告他別惹火馬飛背後的人,他焉能心如止水。
仕途打拼多年,李省長沒聽說地頭蛇令省長這等封疆大吏碰釘子,何況自己所作所爲無懈可擊,就算馬飛背後那位冰哥是北京太子黨說一不二的牛人又能怎麼樣?如果打黑除惡這把火一旦燒不起來,日後有何顏面立足河西政壇。
“咚咚咚.......”
敲門聲打破死氣沉沉的寂靜,沉思的李省長說了聲進來,省政府辦公廳副主任劉源點頭哈腰走進辦公室,辦公廳主任通俗點說就是省政府的管家,頂着副字好幾年的劉源盼星星盼月亮盼到扭正的契機,可是新來的李省長貌似鐵了心撩撥河西人望而生畏的大猛人,他心裡害怕呀,前思後想應該提醒省長大人。
“省長....我....我說點事兒。”劉源小心翼翼注視頂頭上司,見這位有鐵腕美譽的一省之長點頭,皺眉頭沉吟道:“省長....那個....那個馬飛不能動.......”
“出去吧,不要說了。”
李省長重重合上書插入書架,轉身繞過辦公桌落座翻閱文件再不看劉源,劉源一愣之後唯唯諾諾退出辦公室,輕輕關門暗歎這位李省長太把自己當回事,前任省長江遠山調入中央實權部門當一把手誰敢說沒沾冰哥的光,他愁眉苦臉,省長大人結果怎樣懶得多想,怕就怕冰哥遷怒於他。
....................
晚上省委省府的頭頭腦腦齊聚河西飯店三樓小宴會廳,氣氛熱烈,除了感冒的石書記,河西政壇有頭有臉的人悉數到場,招待宴會專門爲歡迎新省長到來而舉行,派系間爭風較勁是私下裡的事兒,不論左搖右擺的牆頭草還是石書記的死忠都給足李省長面子,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精明的政客還隱藏不可告人的心思,石書記歲數大了,升入中央序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幹兩年多半退下去,即使不忙着此時改旗易幟也得爲日後的發展鋪好路子,官場上左右逢源是門學問,必須拿捏準了。
正當所有人鼓掌請李省長講幾句的關鍵時刻,河西飯店外爆發一陣呼喊聲:“飛哥冤枉!飛哥冤枉!”
靠近窗邊人起身望向窗外,河西酒店門前寬闊的濱河大道已被蜂擁而至的人羣堵塞,黑壓壓一片足有千餘人,李省長皺眉,緩步走近玻璃窗,眉梢倏地立起,臉色頓時陰沉,低語:“我不信治不了他們....”
千餘人吶喊,顯眼的橫幅在冷風中飄擺,上寫馬飛近兩年辦了多少好事、捐款多少,爲慈善事業付出多少心血,幾乎歌功頌德稱讚昔年敢殺幹打的江湖草莽,然而李省長看來聚衆鬧事是公然挑釁政府權威,挑釁他這一省之長。
“河西治安實在太差,老百姓怎麼安居樂業?公安部門和武警部隊聯合處理這事兒,今晚給我個滿意的交代,給河西老百姓一個滿意的交代。”李省長火了,幾十位省級高官面面相覷,有人甚至流露譏諷笑意,寧和市遊手好閒的小混混接近絕跡是誰的功勞,毒品難以流入河西又是誰的功勞,老百姓心知肚明啊!
濱河大道上,一輛暗紅色勞斯萊斯疾馳,剛從深圳回來的肖冰眯眼靠着真皮座椅,臉色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