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女出納的詛咒真就應驗了,肖冰拎着黑色塑料袋,出了銀行大門,一雙貪婪兇狠的眼睛始終盯着他,他大步走到路邊,等人行道的綠燈亮起,再過馬路,部隊呆久的人,習慣被某些規則束縛。
如今黑白道呼風喚雨的肖冰之所以能保持應有的低調和剋制,沒得意忘形到不知天高地厚,沒飛揚跋扈到肆無忌憚,爲人處世拿捏一個度,與他出身於部隊有很大關係,他很有耐性等綠燈亮起,這節骨眼,一輛摩托車飛速駛來。
機車轟鳴,路人驚慌失措閃避,摩托車直接擦向肖冰,後座上的人已經把手伸向裝着六萬塊錢的黑色塑料袋,光天化日,又是在人流如潮的大學路,誰會想到劫匪如此囂張,肖冰也沒想到會遇上這事兒。
可是,肖冰反應速度遠遠超過常人,曾經在槍林彈雨中求生存的猛人擁有近乎變態的警覺性,摩托車擦過的瞬間,他下意識側身後退,避開那隻貪婪手掌的同時踢出一腿,兩個輪子的玩意平衡性沒法和四個輪子的玩意比。
再者,肖冰的腿也非平常人的腿,老A裡有測試數據,他狀態好時驟然攻出的一記鞭腿,力量能突破七百公斤,出腿速度接近人體機能的極限,八十米每秒,是一個震撼人心的數據,即使是黑市拳手擁有這份實力足以躋身一流拳手行列,不過比起那些真正變態的魔王級人物,要差了一截。
哪怕肖冰是倉促出腿攻擊,力道仍大的駭人,疾速前衝的摩托車翻個跟頭,在人們驚呼聲中貼着路面飛射出三十多米,碎片紛飛,塞進路邊一輛桑塔納轎車的車底,原本平穩的車身劇烈抖動幾下,摩托車微微扭曲的後輪仍保持高速旋轉的狀態,那兩個見錢眼開的劫匪被甩出十幾米,倒臥馬路邊,衣衫縷爛,渾身上下血跡斑斑,他們蜷縮着身子,哀號着,不明就裡的路人像看動物園裡的稀罕玩意,驚詫,唏噓,沒人靠近,此時人行橫道的綠燈亮起,肖冰面無表情向工大東門走去。
銀行門口,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駭然失色,直到肖冰進入工大,才手忙腳亂摸出手機,撥號。
河西大學,工業大學,農業大學,師範大學,是支撐河西高校教育事業的頂樑柱,河大是國內重點高校,其餘三所大學是省重點高校,同爲重點高校,底蘊差了很多,肖冰走進工大恢宏的校門,撲面而來的是帶着喧囂的氣息,好像進了菜市場的感覺,鬧哄哄,不像河大清清靜靜。
肖冰沒讀過高中大學,要說清工大與河大底蘊的差距在何處,難。
郝剛和張梅參加畢業答辯,肖冰則在工大校園裡溜達,一個鐘頭後,三人在工大標誌性建築物體育館門前會面,相互扶持走過學生時代的一對情侶瞧見肖冰手中的黑色塑料袋,熱淚盈眶。
“冰子,大恩不言謝,你是我倆一輩子的恩人,從中學到大學整整十年,認識了好幾百同學,真心實意對我的人...除了張梅...只有你....”郝剛語調哽咽,感激之情發自內心深處,不參半點水分。
十年前,他二叔爲了郝家能出個大學生,光耀門楣,強拉硬拽帶他來省城,找熟人託關係,給人下跪磕頭,用盡了窮苦人求人的卑微方法送他進寧和四中讀書,從那一天開始,他嚐盡冷嘲熱諷,整整十年,用忍辱負重來形容不過分,突然現身的老同學真心實意幫他,他無以爲報。
“老同學,別這麼矯情,我可受不了啊。”肖冰笑着把黑色塑料袋塞給郝剛,道:“咱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從小吃苦,知道過日子的難處,以前我在部隊當兵不容易,一不留神,可能搭上小命,那時候常想,有一天我要是發大財了,有錢有勢牛逼了,絕不能讓身邊的窮兄弟們受苦受白眼,部隊裡很多戰友說我這想法傻的可愛。”
肖冰回憶十七八歲時的天真想法,自嘲的笑了,扔給郝剛一支菸,自己點了一支,戰友們說那時候的他很傻很執拗,他不承認,現在他是河西的大哥級人物,有錢有勢,有成百上千願意爲他拼命的兄弟,應該效仿久居高位老奸巨猾之徒,玩深沉,玩城府,不因該感情用事,可他偏偏犯忌諱,把情義看的極重。
男人的魅力並非片面的指帥氣的臉蛋、肌肉有型的身板、鶴立雞羣的氣質,最重要的是人格的魅力,虎狼之軀一震,千百小弟納頭便拜,純粹的扯淡,每一個掀起時代潮流變遷的牛人靠的不是王霸之氣,是人格的魅力!
重情重義何嘗不是肖冰的人格魅力呢?起碼郝剛這麼認爲,他抽着自己不敢揣測價格多麼昂貴的黃鶴樓1916,感概道:“冰子,當下社會,你這樣的人快絕跡了,不是傻的可愛,是傻的可敬,可佩。”
肖冰不吱聲,只是笑。
郝剛讓肖冰等着,無論如何不能走,他中午要請客,終於熬出頭的一對苦命鴛鴦小心翼翼捏緊塑料袋,警惕每一個靠近他們的人,朝辦公大樓走去,確實,六萬塊錢對於兩人來說是一筆天文數字般龐大的鉅款。
河西工業大學財務處的優良傳統是“進快出慢”,發獎學金、生活補助、助學金,總是拖拖拉拉,若是去送錢,效率奇高,當年郝剛張梅申請緩交學費用了半個月時間,補交學費僅用了半個鐘頭。
“今天....咱們奢侈一回。”
辦完手續,郝剛返回來拽着肖冰向工大外走去,日復一日扳着指頭盤算如何省吃儉用的張梅笑盈盈,十年了,是該掏腰包吃頓好飯了。
“警察同志,就是那小子踹到我弟弟的摩托車。”
剛出校門,含着怨恨的刺耳嗓音吸引了肖冰他們,三人尋聲看去,一個戴着鴨舌帽的中年男人領一夥人,簇擁幾個警察,氣勢洶洶逼近,顯然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