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市區,一輛掛着軍牌的獵豹越野車風馳電掣,暢通無阻的進入蘭州軍區大院,繞過幾棟恢宏建築物,順林蔭道駛向後邊的首長大院,最終在一號首長別墅的小院外停下,車門打開,一個衣着隨意的年輕人從車裡出來,肆無忌憚地伸了個懶腰,徑直走向別墅,持槍哨兵在年輕人擦身而過的瞬間,下意識挺起胸膛,由此可見他的道行不淺。
一樓客廳,勤務兵和保姆忙着打掃屋子,客廳很大,五十多平米,但與奢華無緣,傢俱的風格,裝修的工藝,樸實雅緻,十幾盆名貴花卉擺放在客廳中央,別墅的女主人穿着寬鬆衣服,蹲着修剪花卉枝葉,專心致志。
她愛丈夫、愛兒子、愛花,愛花的時間最長,想起幾十年前,扎兩條羊角辮的自己屁顛屁顛跟着父母,在北京四合院裡翻土種花,她嘴角勾起一抹溫雅笑意,很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愛花之後,愛上了一個男人,比起當年追求自己的大院子弟們,他並不出類拔萃,也非帥的一塌糊塗,只是負責自家院子警衛工作的軍官,可他是有骨氣的男人,每次聽他講心酸往事,自己會落淚,會心疼他,日復一日的被感動,最終嫁給了他,三十年過去,他從當年中央警衛團的小營長變成了共和國七大軍區之一蘭州軍區的司令員,曾經冷眼旁觀冷嘲熱諷的親戚朋友再不敢小覷自己的男人,在北京城那座守衛森嚴的四合院裡,自己的男人也有了一席之地。
她想着相濡以沫三十年的男人,會心一笑,既而想到弟弟失敗的感情,心裡又是一酸,輕嘆一聲,命運很公平,賦予弟弟飛揚跋扈的雄厚資本和驚豔才華,傲視北京城那個圈子的同時也給了他一份註定慘淡收場的感情,該怪誰?
要怪....只能怪弟弟是葉家的男人。
“媽,我回來了。”年輕人笑呵呵進屋,見母親正修剪花枝,趕緊過去幫忙,嬉皮笑臉調侃道:“老媽....幾天沒見...又年輕了。”
“跟你爸一個德性,油嘴滑舌的,看來咱們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中年婦女把剪子交給兒子,撩起幾縷散發,一張頗爲精緻的容顏綻露慈祥的笑,這笑容只有溺愛兒子的母親纔會有,兒子誇她,她打心眼裡高興,但有自知之明,已經五十歲的人了,女人活到這歲數再如何風韻猶存都無法抹去歲月刻下的滄桑印痕。
因偷稅漏稅進過秦城監獄那位昔日影視圈一姐,五六十歲仍能惟妙惟肖扮演十八歲小姑娘的角色,算是女人中的大異類,她比不了,深深看了眼兒子,兒子今年二十七歲,自己怎能不老呢,“媽都五十歲了,老了,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年輕人嬉笑道:“媽,別這麼多愁善感呀,我眼裡你和爸永遠年輕,北京城叔伯輩兒的老傢伙們....誰敢說葉家的葉夏瑤老了?”
確實,葉夏瑤這個名字在北京城七十年代的大院子弟心中永遠是最美的存在,就如現在楊家女人,那時候北京城老一輩常說葉家兒女皆英豪,葉夏瑤的巾幗不讓鬚眉,葉錦程的卓絕才華,令無數大院子弟折服,可惜....往事以隨風湮滅,再回首,品味的僅是一腔無奈和心酸,中年婦女淡淡一笑,岔開話題道:“朝歌,去上海別總是花天酒地,海派幾個老爺子挺喜歡喬家那孩子,只要他穩穩走下去,成就不可限量,你多跟那孩子交往,以後會是你事業上的一大助力。”
“媽,這個我知道。”年輕人笑着點頭,將剪下的花枝扔進垃圾桶,在父母面前,孩子永遠是孩子,似乎永遠長不大,永遠是不懂事的鼻涕蟲。
“還有....你是不是把手伸到河西,惹了方家那孩子?”葉夏瑤皺眉問。
年輕人忙道:“我經商,他從政,風馬牛不相及,我只是看中河西的能源,其它的...我不會太在意。”
“方家老爺子跟楊老太爺是過命的交情,你們小一輩玩的過分了,老一輩人見了面也尷尬,總之....別太過火了,爲人處世要留有餘地。可惜....媽是女人....你也不姓葉,否則.....”葉夏瑤輕輕嘆息,又道:“今年,你大舅進軍委問題不大,你二舅已是發改委副主任,你小舅舅可能要從美國回來,希望一家子能皆大歡喜好好聚一次。”
年輕人聞言一愣,難以置信道:“小舅舅原諒外公外婆了?”
“你小舅性子倔強,不過父母終究是父母,這麼多年了,還恨什麼恨。他這次回來是爲成立慈善基金,準備拿出十億美金做慈善事業,是大手筆,你想在商界打拼...這正好是個機會,比爾蓋茨都佩服你小舅,他點撥你一兩句,夠你受用一輩子啦。”葉夏瑤摸了摸兒子頭頂,笑着起身。
“小舅奔五十的人....還是鑽石王老五,這麼一直單身下去,他那幾百億美金的家底就沒人繼承了。”
“不準胡說。”葉夏瑤瞪了兒子一眼,轉念想想兒子說的也有道理,幾百億美金的家產,或許葉家小一輩們都盯着呢,大哥二哥幾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一旦爭起來,葉家十有八九會亂成一鍋粥,錢啊....惹禍生恨的由頭。
葉夏瑤苦笑,真希望當年失散的孩子仍活着,葉家會少很多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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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冰接到楊采薇的電話,要他下午四點去河西大學禮堂聽講座,視自己爲粗人的冰哥哭笑不得,頭大了一圈,他初中時,聽到上課鈴就犯困,四十五分鐘一節課,他着實撐不下去,真要聽兩個小時的講座,得難受死。
讀了兩年半初中,他只喜歡聽歷史課,原因是那位歷史老師講課的水平相當高,書本的東西從人家嘴裡說出來完全能媲美單田芳老爺子說的評書,那才叫生動啊。
不去不行,肖冰硬着頭皮開猛子的帕沙特去河西大學,不開自己的車,是怕招搖過市引起楊家女人的反感,路上動了小心眼,故意繞大學路逛了兩個來回,遲到半個鐘頭,等他出現在河大禮堂門口,把門的學生會幹部告訴他講座已經開始,不能再進禮堂,他長出一口氣,顯得無比愜意,搞得幾個學生會幹部詫異不已。
“猜中你會遲到....”
支撐大禮堂門樓的漢白玉柱子後傳出冷冷清清話音,剛摸出煙盒的肖冰苦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