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手之間,長寬十丈,深約一丈的大坑,在衆人的努力下,終於形成於腳下。
挖坑的人與站在坑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懷疑李創要用這坑做什麼。
轉眼看向獨自立於遠處的李創,卻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他。
再轉眼,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高桂英的身上,高桂英只得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闖郎要做什麼!
大家就這樣等待着,一萬五千人集聚在一起,哪種安靜很是煎熬,卻無人願意打破這種安靜,儘管其中透着很多的怪異。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又沒了,眼看日薄西山,金燦燦的太陽就要落下去了。
李創沒動,所有人都沒動,更像是臘像館的臘塑,栩栩如生,卻又靜止不動。
孩子們的無憂無慮的歡笑聲,與盤桓於爹孃膝下的身影,是此刻生命存在的唯一證明。
“回來了!”
李創終於打破了沉寂,山下亦是會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
當太陽將最後一絲金黃羞澀地藏在西山後,李過與惠登相的身影亦是走進了衆的視線。
誰也不清楚兩個人怎麼走的,竟然同時上了山,也不知道兩個人用了什麼辦法,竟然齊整整地都弄了十大車的糧食。
稍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其中每一車都有一千斤糧,整整二十車,哪就是兩萬斤,足夠這些人吃上幾天的。
李過、惠登相看到眼前陣勢,以爲兄弟們都在苦等歸來,高興地跑上前來,高聲說道:“我們有糧食嘍,哈哈哈,我們有糧食啦……”
對於他們的狂叫,除了幾個孩子跟着歡呼,根本無人附和,不是不想,是沒哪心情。
“嗯,怎麼回事?”
兩人不明所以,左右不停地看着,納悶地看着衆人,沒想到劇情竟然沒根着他們走,不由得有些失望。
“叔,你這是要做什麼?”到處亂看的結果就是容易發現奇蹟,李過面對着深深的大坑,心中竟然有恐懼滋生而出。
“你們辛苦了,”李創終於願意回答他們的話了。
“沒啥,闖哥,你這是要做什麼?”惠登相亦是看到了眼前的深坑,陽光遠去之時,大坑亦發的陰森。
“沒什麼,跟着我做便好!”此時李創面容嚴肅,更多了幾分威嚴,邁步走向被劉芳亮牽在手中的青鬃馬,左手猛力拍動馬鞍,唰聲響起,黑鐵青龍槍已被摘下,緊緊握在手中。
在衆人的注視下轉身又向大坑走去,行至坑邊一丈的距離停了下來,猛然道:“都跟着我做!”
‘呼!’黑鐵青龍槍,在被雲層折射下的白光中,化做青龍,筆直飛向大坑。
‘噗!’沒有想像中的山崩地裂,沒有龍吟,沒有嘯音,安靜地紮在深坑中間,只餘槍桿露在外面。
“叔(闖哥、大哥)!你瘋了嗎?”
李過、劉宗敏、田見秀、惠登相、關山鎖、郝搖旗幾人瞬間跳起,奔至坑前,便要跳將下去取回黑鐵青龍槍。
“回來,違令者斬!”
“爲什麼!”此時的劉宗敏與李過纔是最激動的人,沒有之一,武器是劉宗敏打造的,是李過的最愛!
扔掉武器亦是證明李創已經放棄抵抗,不願再去拼命了,跟隨李創南征北戰這麼多年,能不着急嗎?
李創之前不願說明,就是怕衆人反對,自己一個人如何挖得了這麼大的土坑。
“沒有爲什麼,扔完再說,扔!都扔進去!”
“這?”
人們糾結的表情不用想像,都能知道此刻心情有多麼浮躁,求助的目光不由得又轉向了高桂英。
衆望所歸,高桂英實在無法,只得低頭向李創走了過去。
“桂英別過來,不要爲難我!”趕忙阻止了高桂英的動作,轉過頭去再也不看衆人一眼,口中確依然下着死命令,“除掉金銀珠寶,留半點鐵器者,斬!”
哭聲,是的,嚶嚶的哭泣聲響了起來,雖然不大,卻令人心碎。
一點,一片,眨眼間,士兵身後的女眷與孩子們都哭了出來,女人是被逼哭的,孩子是被嚇哭的。
“哭什麼哭,不是你們拖手拖腳,我們能走到今天,”大家沉默之間,郝搖旗的吼叫聲響了起來,只見他甩開腳步,便朝家眷們奔了過去,“砍了你們這些累贅!”
只一兩個呼吸間,人們還沒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郝搖旗已經跑到老婆孩子跟前,舉起了手中大刀。
“媽呀,要殺人了,”最瞭解男人的女人,一個是媽媽,一個是老婆,做爲郝搖旗的老婆,女人當然知道郝搖旗要做什麼,女人沒等郝搖旗撲到身前,便嚎叫着跑了開來。
郝搖旗凶神惡煞地在後邊追,老婆抱着孩子在前面跑,跑來跑去就跑出了陣營。
“郝搖旗,住手!”高桂英喝斥着郝搖旗,趕忙衝過去保護郝搖旗的老婆孩子。
“殺了她們,老子再去殺了朱由檢爲她們報仇,”郝搖旗似乎種了魔一般,衝至高桂英身邊,大刀就舉了起來。
“郝搖旗!”沒想到自己挖了個坑,郝搖旗竟然想殺老婆孩子,李創不由怒從心起,高聲喝道,“給我住手!”
“你殺吧,殺吧,殺了我們,你好隨闖王去打天下,也少了這些累贅,你殺吧,殺了我吧!”女人突然不再哭號,抱住了郝搖旗的大腿,狠命的搖着。
此時的郝搖旗卻是愣住了,舉在半空的大刀,遲遲下不去手。
“我……”
“殺老婆孩子算什麼英雄好漢,放下刀,”高桂英的聲音從沒有過的冷酷,甚至在責罵郝搖旗的行爲。
“搖旗,放下刀,是哥哥沒說明白,怪我,怪我,”李創亦緊跑幾步來到郝搖旗身邊,將刀接了過來。
“不是她們拖累,我們何至走進如此困地,若不爲了保護他們不死,闖王爲何要帶着兄弟們跑個不停。”
“你連大哥想做什麼都不明白,就殺老婆孩子,搖旗你這脾氣真得改改,”田見秀依然儒雅,抱起身邊哭的一塌糊塗的孩子,語氣中伴着種種不滿。
“還不是爲了讓她們活下去,”郝搖旗猛然抱頭,蹲在地上,痛苦地糾纏着凌亂的頭髮。
看得郝搖旗如此激動,李創半蹲下去,右手刀尖駐地,左手拍着他的肩膀說道:“不能叫親人更好地活下去,我們造反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