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二進閻王殿

一九三一年二月,保屬省委派張廷瑞到保定市委工作,以牙粉廠工人爲掩護從是革命活動。化名張振東。

根據當時國內外敵強我弱和黨內冒險主義尚未清除的情況,張廷瑞同市委書記柏玉生一起,認真執行黨的“長期隱蔽,壯大自己,以待時機消滅敵人”的戰略方針,由他分管井陘、平山、靈壽、行唐、新樂等縣的領導工作。

“五一”國際勞動節前夕,張廷瑞印刷了紀念“五一”勞動節的大量宣傳品,準備到各縣去散發,並傳達上級的相關指示。

不幸的是,牙粉廠地下黨組織被敵人偵破了,張廷瑞再次被捕。

黑沉沉的一座獨樓,蹲伏在烏雲低垂的夜色裡,厚實的窗簾嚴實地遮住室內的燈光,它就像一隻潛伏在密林深處的野獸,隨時都有可能撲出來傷人。

駐石國民黨軍保密局局長就住在這個陰暗的小樓裡。

子時已過,張廷瑞被帶進了一間陰森森、殺氣騰騰的審訊室。滿臉橫肉的偵防處長坐在審訊桌裡面的太師椅上,一口一口地吸着煙。陪審員、記錄員殭屍般的紋絲不動,等待着審訊的開始。

一直睜着一雙老鼠眼的偵防處長吐出一串菸圈後,拉着長音開始問話了:“叫什麼名字?”

“張振東。”張廷瑞顯得既從容又鎮定。

“哪裡人呢?”

“保定。”

偵防處長有些不耐煩:“我知道你是保定人。”

張廷瑞理直氣壯地說:“知道還問,這不是白耽誤工夫嗎?”

偵防處長耐着性子,提高腔調說:“我問你具體住在哪裡。”

張廷瑞猶豫了片刻,纔不情願地作出回答:“西大街黃花公館。”

“哦!黃花公館。家裡的主要成員?”

“公館的張老太是我母親。”

偵防處長明顯愣了一下。原因是:他對黃花公館並不陌生。在他的心目中,黃花公館的張老太可是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她兒子是吳佩孚手下靳雲鄂軍長的參謀。

審到這,偵防處長感到有些爲難了。不審吧,又沒法向上級交差。審吧,又擔心言語不周惹怒了這位名門之後,給自己的前途帶來什麼後患。左右爲難了一會兒,不知出於什麼樣的考慮,突然,態度更加強硬起來。於是,很是氣憤地一拍桌子站起來喊道:“法網無情。無論是誰冒犯了王法,也要依法嚴辦。姓張的,你可要想明白點,要想從這裡走出去,就得老老實實交代你的問題。我問你:既然你出身名門,爲什麼不在家裡享清福,非要跑到石家莊來幹什麼?”

張廷瑞嘴角輕蔑地笑了笑說:“我長着手腳,不願過那種寄生蟲的日子。我出來工作,自食其力有罪嗎?”

“胡說!”偵防處長突然暴跳如雷。三步兩步竄到張廷瑞跟前,手中抖動着幾張傳單問:“姓張的,別再嘴硬了。告訴我這是什麼?”

張廷瑞沒有想到敵人手中已經掌握了他的證據。心裡着實咯噔了一下。但是,很快又使自己鎮靜下來。爲自己開脫說:“這純屬是惡人先告狀。我在牙膏廠得罪了幾個小人,他們企圖誣陷我。”

偵防處長陰險地笑了笑說:“哼!事已至此,還敢鐵嘴鋼牙地胡攪蠻纏。”他兇相畢露地喊道:“來人,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今天就不知道我蔣某人的厲害。先打他幾個耳光,讓他清醒清醒。”

隨着蔣處長張牙舞爪的喊叫聲,果然呼啦啦衝上幾名光着脊樑的大漢。幾個大漢狗仗人勢地爭着對張廷瑞大施淫威。只聽一連串的啪!啪!聲,十幾個耳光如同雨點般落在了張廷瑞的臉上。鮮血順着他的嘴角一個勁往下淌。

張廷瑞緊咬牙關,忍着刀割般的劇痛,毫不畏懼。他把這裡當成了特殊的戰場。寧可被打死,也絕不能讓敵人小看了自己。共產黨人的意志是用鋼鐵鑄成的。

敵人見張廷瑞沒有絲毫屈服的跡象,便繼續對他施以重刑——老虎凳、辣椒水、蘸水的皮鞭……可以說:所有可用的酷刑都用盡了,直到張廷瑞被打暈過去,敵人才將他血淋淋的身體拖回到牢房裡去。

十幾天以後,一直沉浸在幻想當中的保密局長,眼看着從張廷瑞口中得到他們迫切想得到的情報就要落空時,便再也沉不住氣了,決定親自接觸一下張廷瑞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天色昏暗。陰雲密佈。眼看着一場暴風驟雨即將襲來。

早晨八點多鐘,張廷瑞被兩名凶神惡煞般的壯漢拖到審訊室。他一身的凜然正氣,使早已等候在審訊裡的保密局長不由的長吁了一口涼氣。

張廷瑞若無其事地自己走向了老虎凳跟前。具有挑釁意味地說:“來吧!別再浪費時間了。”

保密局長搔了下鋥亮的頭皮,裝作很平靜的樣子問:“你知道你是因爲什麼被捕的嗎?”

張廷瑞滿不在乎地說:“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保密局長問:“是什麼人冤枉了你呢?”

張廷瑞問:“這得問你們自己。是你們中了這些小人的奸計。我是個無辜之人,不可能知道是誰栽贓陷害於我。如果讓我查出來這個人,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保密局長說:“好了,別再自作聰明瞭。咱們可以談正事了。明確告訴你吧: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足夠證據。我這裡有份材料,你不會也認爲這些又是小人栽贓陷害你吧!”對身邊的一位打手說:“把這些證據拿去給他看看。”

打手拿着幾頁發黃的稿紙在張廷瑞眼前翻動着,生怕張廷瑞看不清楚。所以,他翻動紙時的動作很慢。

張廷瑞的確看的很仔細。但是,看過這些證據以後,他的心反倒更加踏實了。因爲,這些證據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諸如:他夜間獨自在大街小巷出沒;經常去一個小花園、小酒館與人見面等。根本算不得什麼證據。思考了一會以後,他乾脆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一條板凳上,很傲慢地橫掃了一遍滿屋子面目猙獰的壞蛋。

張廷瑞的沉着、冷靜,乃至後來的傲慢神態,令保密局長非常惱火。他嚯!地站起,一揮手,室內便亮起強烈的燈光。

燈光直射在張廷瑞的臉上,刺得他根本睜不開眼睛。接着,聽到身後的一道鐵門咣噹一聲打開了,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令他連連作嘔。他頓時也意識到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同時,思想上也早做好了承受一切痛苦,乃至獻出生命的準備。並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出賣同志。更不能出賣組織。

這時,保密局長獰笑着說:“張先生,今天我要請你看一出好戲。”然後,得意地噴出一口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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