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了,李秀瑾找了她的師兄莫凌雲整整三個月了。
這三個月裡,她腦海裡一直重複的想起那天她偷聽到的師兄跟師父的對話,以及師兄那一副從未有過的面目猙獰的模樣。
師兄要去找他刻在生命裡多年的仇人,移月山莊的莊主沈月奇報仇。
沈月奇,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可師父說過此人陰險狡詐,武功路數變化多端,此行一去,十分兇險。
只是那仇恨已經在師兄心裡紮了根,不能將他除去,他一輩子難以安心……
她想她不能見死不救!
雖然師兄這十年間武功進步飛速,霜寒劍法也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否則一向對事泰然的師兄怎麼會一提起此人就頻繁地說着跟死有關的字眼。
於是她不顧師父嚴寒霜的阻攔,偷偷地在給師父的茶水裡下了助眠藥,私自離開了雪山。
不錯,她自小在雪山長大,所以她下山的那一刻,便跪了下去給雪山磕了三個響頭。
……
淒寒的冷風輕撫過衰弱無力的枯樹枝,抹上了厚重的涼意,天灰濛濛的,大下午竟沒有一絲陽光,剛入孟冬的天氣,一片肅然。
李秀瑾本就在雪山住得慣了,便覺得這剛入冬的天氣並無甚寒冷,身上依舊只穿着一件白色輕裝長裙。
只是這對於平常人來說,大冷天的時候,到了下午便也不需要怎麼出門了。
於是李秀瑾連找到一個問路的人也沒有。
她三個月前從雪山出發,並沒有瞭解清楚師兄的去向,只一味知道往南走,如今到了南方,卻不知那沈月奇的老巢移月山莊所在何處。
只能見一個人問一個人,奈何卻無人認識。
李秀瑾心想,想必這移月山莊乃是個見不得人的地方,不然怎麼都沒人知道呢?
如今到了寒冬,她又沒頭沒腦走到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找個人來問怎麼走出這座山都難。
咕嚕……
李秀瑾騎着馬,摸了摸不聽鳴叫的肚子,想起包袱裡爲數不多的燒餅,舔了舔嘴脣,夾緊馬腹往前快跑。
不知跑了多久,竟出現一個小湖。
李秀瑾歡呼一聲,引着馬兒來到湖邊。她已經好幾天沒洗漱過了,這湖水雖然不怎麼清澈,到如今也不是挑剔的時候。
湖邊的草叢有半個人那麼高,都是叫不出名兒的植物,她將馬兒拴在一邊,自己邊撥開草叢邊靠近過去。
“呼!”李秀瑾呼出一口濁氣,將連日來趕路的辛苦吐掉,彎腰正要脫下鞋子。
然手剛剛碰到鞋子那一霎那,眼睛的餘光卻瞥見從草叢裡伸出來的手。
李秀瑾倒吸一口冷氣,正想去看這手的主人是死是活,那人竟然已經一伸手把她拖了過去!
李秀瑾大驚,欲要回身一腿掃過去,那人已經拿着不知何種尖銳的東西抵在她腰間。
只聽那人靠在李秀瑾耳邊,聲音很是低啞:“別動……幫我……”
是個男的,聲音是有氣無力,應是受了重傷。
李秀瑾只好點了點頭。
男子用力抓着李秀瑾手臂,使她與他一起蹲下來,李秀瑾皺眉,這人到底是不是受了傷啊,怎麼這手上的力氣還這麼大?
整個草叢裡寂靜無聲,李秀瑾只聽到身後男子刻意壓住的喘息聲。
不多時,草叢外邊竟然真的有人過來!
李秀瑾蹲在草叢之中,只隱約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似乎在搜查什麼。
果然那人看見了李秀瑾剛剛拴在邊上的馬,猶猶豫豫地要不要進入草叢裡,感覺在等什麼東西。
只稍片刻,便又來了幾個黑衣人,有這麼多人一起壯着膽子,便也不再猶豫。
李秀瑾正被身後男子挾持,躲也沒法躲,直直就撞上那幾個黑衣男子。
“嘿,那大少爺在這兒呢,還抓着一個女人!”其中一個黑衣人大聲說道。
“哈哈哈!大少爺就是大少爺,逃命還不忘記帶個女人,只是……你能玩嗎?”
“哈哈哈!!!!”
所有黑衣人都在大笑,不斷說着齷齪的言語。
這讓李秀瑾感覺十分不好。
身後挾持自己的男人好像撐不住的樣子,或許他剛纔捉住自己只是不想讓人發現,沒想到還是引來他們的注意。
真是可憐,他應該是遇見強盜之類的人了。
趁着黑衣人大笑,李秀瑾微眯起眼睛,突然在身側的布包裡捉了一把粉末,灑向這些黑衣人!!!
“這是什麼東西?!”
“啊啊啊!!!”
黑衣人紛紛痛喊出聲,捂住自己的眼睛,他們沒想到這樣的弱女子身上居然有這種毒物。
李秀瑾嗤笑着,這可是她師父獨門研製的,你們這羣小角色也配知道?
趁他們全部都自顧不暇,李秀瑾抽中一把小刀,一把拋了出去,瞬間一兩個黑衣人應聲而倒!
“老三老四死了!!”
“什麼?快我們快跑!!”
正是他們慌亂的瞬間,李秀瑾感到身後人突然緊繃起身體,有什麼東西破風而過,還來不及反應,外邊的黑衣人已是倒在了地上。
用暗器?李秀瑾忍不住驚歎,果然是神不知鬼不覺。
那男子似乎完成了任務一般,全身失去了力氣,癱倒在了地上,李秀瑾轉身去看,他已經昏了過去了。
李秀瑾搖了搖頭,不禁嘆了口氣,這人明明已到了強弩之末,是用了多大的意識才能發出最後這一擊,且是一擊致命,怪不得剛纔那麼用力掐住自己手臂。
李秀瑾摸了摸手臂,現在還有着隱隱作痛:“算了,看在你剛纔那聲多謝,就原諒你了。”
原來方纔男子昏過去之際還弱弱說了一聲“多謝”。
李秀瑾蹲下去看他,頭髮被打溼跟泥土一起糊在臉上,看不清樣貌,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得不像樣,不過隱約看得出料子不錯。
莫非是遭到強盜打劫?
但是看他這樣子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了,怎麼還需要殺人滅口?
李秀瑾想不出個所以然,眼見天色快黑了,她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男子:“喂!你沒事吧?還能走嗎?”
然而男子一動不動的。
李秀瑾又搖了搖他,這一摸才發現他竟然發着高燒,渾身滾燙,看來是傷得不輕。
傷成這樣,還潛伏在這溼地裡不知強撐了多久,李秀瑾倒是對他有些欽佩。
“命不該絕啊!”她拉起男子一條手臂,一把就把男子扛在了背上,如同當初救下小白一樣,讓他趴在馬上。
小白,是她在雪山裡救下的雪狐。
李秀瑾趕在天黑之前離開了那處溼地很遠,本想找找是否有山洞之類的地方方便休息,卻什麼也找不到。
夜晚如同一層黑紗般不知不覺遮掩了遠遠近近的一切,自然看不清路該怎麼走,李秀瑾無奈,只好往就近的山坡騎上去。
幸好這山坡雖然也是雜草叢生,樹木繁多,卻是乾燥得很。
她尋了一處乾草多的地兒,一把把男子放平躺在上面。
也不知這途中硌着男子什麼地方,他悶哼了一下,似乎在忍受着什麼。
李秀瑾瞪着眼睛伸了伸舌頭:“呃……我不是故意把你丟下去的。”
她用水壺的水溼潤了手帕,輕輕地給男子擦拭臉頰,雙手並用的把黏在臉的頭髮泥土撥開。
那是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龐,鼻樑高挺,薄脣此刻有些乾裂,劍一般的眉毛此刻微微皺着,修長微卷的睫毛輕顫,很是難受一般。
李秀瑾有些看呆了,沒想到這人長得這麼英俊,儘管此刻邋遢得不成樣子,仍是看得出他氣質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