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外面滋滋的火燃聲,知道他們已然動手了。
左丘明和慕紫煙霍然立起,倏出匕首,在鋼板上切割出一道大門來,二人退後一步,雙掌發出,被切割下來的鋼板驀地飛起,帶起一片火光。
左丘明縱身躍出,見石室中只有兩人尚在愕然地看着他,似乎還未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左丘明長劍倏出,已送二人上了路。
慕紫煙引着冰雄四人出來,但見身處一個碩大的石室中,這石室不過是一天然洞窟改造而成,而囚室便宛如一個四方形的鋼板盒子,上面和四周都堆滿了木柴,燒得正旺。
左丘明執劍當先,慕紫煙在後面護衛冰雄四人,出了石室,便看到有幾人正守在門邊。
見他們突然現身,盡皆張大了口,彷彿看到世上最不可思議又最爲恐怖的事,齊地怔住了。
不知哪個膽大的大叫一聲,扔下手裡的刀拔腿便逃,其餘人如夢方醒,轉身便跑。
血魔教中人對左丘明的畏懼已遠甚於武林人士之對血魔,復見其能從密不透風的囚室中脫身而出,豈不與神仙無異,個個鬥志全消,只顧亡命奔逃。
慕紫煙腦中靈光一閃,叫道:“不要殺他們,咱們不認識路,跟着他們或許能出去。”
左丘明深然其說,倒怕跟丟了,他和慕紫煙輕功絕世,自無稍難,不過冰雄四人要跟上比兔子跑得還快的血魔教徒,可就有心無力了。
左丘明還劍入鞘,雙手抓住冰雄和冰仲武的手,慕紫煙也握住冰夫人和冰仲文的手,而四人也手手相連,左丘明和慕紫煙內力運使,在四人身體內循環不已,四人登覺身輕如雲,奔跑起來也全然是輕功高手的風範。
其時武林各派已知悉血魔教困住了左丘明和慕紫煙,救主心切,圍住血魔教猛攻不止,柳三鳴雖連斃對方高手,自己手下也是死傷過半,黃華山上,屍橫遍野,血染草木。
血魔教當此生死存亡之際,已是傾力而出,不得不擺出決戰的陣勢,內裡卻是空了,只留了那十幾人看守火堆,防其蔓延開來,孰料這十幾人一見左丘明,便即魂飛膽裂,只顧逃命,竟真把六人從迷宮似的洞中引領出來。
左丘明等人驀見天日,均是心胸暢爽,與洞裡雖僅一步之隔,卻都有再世爲人之感。
六人悄悄從血魔教衆的身後繞了過來,待得有人發覺時,六人已到了中間地帶。
雙方人衆驀然見到這六人,齊地停止了吶喊,場中正在鏖戰的兩對察覺情形有異,不約而同收手退後,待看清了時,也是目瞪口呆。
霎時間兩千多人都成了泥雕塑石雕的偶人般,只有清風拂盪,瀰漫着刺鼻的血腥。
“盟主!”鐵丐率先大喝一聲,跑了過來,而六人已來到少林的陣營前,從少林僧衆的後面又奔出兩人來,一人撲入冰夫人懷中,尚未說話便已暈了過去,正是冰歆如。
另一人握住左丘明雙臂,喜極而泣道:“公子,您可回來了。”說完便大哭起來。
左丘明也是內心激盪,笑道:“小
乙,你怎麼也來了,你不是在太武山莊嗎?”
徐小乙卻已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智度、木石和張金貴也疾趨過來,笑道:“盟主,我就說這些魔崽子困不住您和慕姑娘,胡吹大氣。”
左丘明見三人也是渾身浴血,顯是殺了不少血魔教衆,張金貴全無忌諱,智度是佛門高僧,木石乃有道大德,讓這二人大開殺戒倒不容易。
慕紫煙在旁笑道:“他們也不是胡吹大氣,我們真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想到差點被烤得外焦裡嫩,放到一張托盤裡,心下猶慄慄危懼。
左丘明道:“大師,您叫羅漢僧護住冰莊主一家和小乙,切不可有甚閃失,柳三鳴交給我。”
智度回頭一聲吩咐,達摩堂首座智閒親率一百零八位羅漢僧將冰雄一家和徐小乙護在陣心裡,端的如銅牆鐵壁一般。
冰歆如蕤醒過來,望着父母兄長,怎麼也說不出話來,直覺迷迷瞪瞪的如在夢中。
冰雄夫婦重見嬌女,更是觸痛傷懷,他們囚居洞中幾近一年,死志已決,並不覺有甚悲傷,而今卻是涕淚交流,口不能言,冰仲武、冰仲文亦復如是。
徐小乙在旁急道:“智閒大師,您老快想個辦法吧,他們這樣非哭壞了不可。”
智閒驀睹這場景,饒是他修爲精湛,早已視生死爲一如,也不禁古井生波,眼睛發熱,微笑道:“小施主,無妨,讓他們痛快地哭一場就好了。”
左丘明和慕紫煙躍到場心,喝道:“柳三鳴,還不出來受死。”
柳三鳴從他們一出現直到現下,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他們是怎樣脫身的,而且是毫髮無損。
他心裡喟然嘆道:“完了,徹底是敗了,二十年的心血已註定要付之東流了。”
慕紫煙卻一直在血魔教人從中尋找言馨玉的影子,果然在柳三鳴身後的幾名教徒中看到了她,心裡暗道:“待我收拾了柳三鳴這惡魔,再來修理你,也讓你嚐嚐請君入甕的滋味。”
一邊想一邊覺得好笑。
柳三鳴方欲出戰,辛進向前一步道:“教主,待屬下領教左丘盟主的高招。”
柳三鳴初時愕然,旋即明白弟子的苦心了,辛進若是挑戰,左丘明和慕紫煙不會聯手,自己接下來就可和慕紫煙交手了,他拍了拍辛進肩膀,只說了句:“小心些。”
喉頭也不禁有些哽咽,辛進一直是他最喜愛的弟子,名位雖在成子傑等元老之下,卻是最貼心的,情知他出去必定是凶多吉少,也不禁傷感。
過壁廂木石進前道:“盟主,我來接他。”
左丘明點了點頭,對木石真人的功力自是信得過,更無須擔憂,便和慕紫煙又退了回來,眼睛卻盯穿了柳三鳴,防他突然逃走。
言馨玉被慕紫煙盯得如遍身長滿了刺,情知自己這一着又敗了,而自己也絕不會再容於正教各派了。
說不定自己的兩個哥哥也要大受牽累,心中也是悔恨交織,遠遠望見冰歆如正和父母兄長歡聲笑語不斷,益發妒
火焚心,驀然從人羣中發足奔出,直向右邊一道懸崖奔去。
其時木石已和辛進交上了手,辛進掌法遠不及木石精純,然則時不時的發出一記血魔掌,也令木石心有忌憚,不敢過分逼迫。
雙方衆人的眼睛均盯在二人身上,待看到言馨玉疾奔時,她已衝到了懸崖邊上,她回身看了最後一眼,似是要把這一切銘刻在腦子裡,然後便在衆人的驚呼聲中躍身跳入懸崖,好半天,谷底才傳回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許多人都不敢相信親眼目睹的這一幕,一個活色活香的美人眨眼間便喪身崖下。
正教諸派中有不少人尚不知曉她的所作所爲,更不明白她緣何輕生,心下均嗟嘆惋惜。
慕紫煙卻鬆了一口氣,恨恨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沒能請言馨玉品嚐一道請君入甕的好菜,略感遺憾。
左丘明嘆了口氣,回頭看去,正好與冰歆如對個正着,看到的卻是歡欣的微笑,顯然她對言馨玉的姐妹之情早已不復存在了。
木石和辛進被那一聲慘叫略分了神,二人各自退了一步,復又猱身而上,鬥在一處。
木石突然掌勢加快,一記記快掌直如疾風驟雨一般,但衆人看在眼裡,其出招、換式、轉折之間依然節奏分明,並無絲毫紊亂,正教衆人齊聲喝彩來。
辛進勉強接了二十招,已感招架不住,心下一狠,棄守全攻,招招俱是兇狠惡毒的血魔掌。
叵耐他限於資質,血魔掌只練至第四成,掌風並無威力,須待掌擊實對手,方能傷敵制勝。然則此時拼起命來,也令人爲木石暗捏一把汗。
木石腳下游走不停,移形換位之速已令人目不暇接,驀然一掌擊中辛進前胸,辛進登時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彈飛空中,又即摔下,撲通一聲,重重落在地上。
“武當綿掌!”不少人驚呼出聲,木石用以擊斃辛進的正是武當絕技:擊石成粉的武當綿掌。
柳三鳴大叫一聲,猝然發掌襲向木石,欲爲弟子復仇,急怒之下,掌力也強盛三分。
左丘明早防他此着,腳下一滑,已飄然而至,斜出一掌,將柳三鳴一記剛猛天儔的血魔掌擊向外緣。
“轟”的一聲巨響,空氣似也炸裂開來,場中塵沙飛揚,風流草靡,被掌風波及的人均感炙熱難當,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木石腳下連飄,避開了掌風,先時左丘明被困洞中之時,他和智度、張金貴三人合戰柳三鳴,雖然無法取勝,柳三鳴卻也傷他們不得,這等閃避功夫早練得純熟無比了。
慕紫煙騰身跟進,長劍斜指道:“柳三鳴,你我上一次還沒打完呢,咱們接着來。”
柳三鳴傲然道:“你們兩人上來便是,何必找甚有頭?”
人至絕境,激發了他的戾性,雖在重兵圍困之中,卻也凜然無懼。
慕紫煙道:“我今日要獨自鬥你,不和他聯手。”
柳三鳴冷笑道:“聯不聯手何妨,就算你們一起都上來也是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