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派人士便不免四處受敵了,在人數上也是相差太過懸殊,若是死拼到底,至多殺掉對方一半,自方這一方可就片甲不存了。
木石當機立斷:就地立陣。
三座陣立好,雖仍有死傷,但馬上就會有人接續上,這兩種陣法是兩派武功精華之所萃,其間陰陽開闔,縱橫變化,委實有神鬼莫測之威。
血魔教攻了數次,死傷慘重,均被反彈了回來,一時之間也不敢貿然強攻。
開戰之初,柳三鳴便明言左丘明等人已入其彀中,非死即遭擒。
木石和張金貴對他的話也深信不疑,二人略加思忖已然明瞭柳三鳴的計謀,他用一條魚餌居然釣到了兩條大魚,心機之深,籌劃之神可謂舉世無匹了。
然則雖心急如焚,叵耐自身尚且難保,欲衝過去救援就只能是空想了。
兩派人士均抱定一個信念:多堅持一陣,多殺傷幾個敵人,已無暇計及生還與否的事了。
左丘明等直入陣中,血魔教衆未得號令,並不出手阻攔。
柳三鳴見他入陣,心下竊喜,暗道:“此子武功雖高,還是太嫩。哪有自己伸着腦袋往口袋裡鑽的道理。”
如此一想,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認定左丘明等人不知何故,躲過了伏擊,不過,在這裡也是一樣。
至於成子傑,料理完那面的事,自會趕來會合,言念及此,心中篤定,捻髯微笑不語。
張金貴訝然道:“盟主,你們不是被困住了嗎?”
鐵丐大聲道:“這些魔崽子,想圍咱們盟主,那不是太歲頭上動土嗎?盟主剛剛把他們都料理了,又來招呼這些不要命的來了。”
此言一出,羣情聳動,人人臉上均是錯愕狐疑之色,既感震驚,又不敢相信。
張金貴也是不信道:“兄弟,你是說盟主把他們全殺了?”
鐵丐道:“殺是殺了一些,可那些魔崽子跑的太快,追都追不上,有一大半逃了。”
又高聲對柳三鳴道:“血魔,你的輕功也不怎麼樣啊,你的手下可是個個輕功了得,逃起命來比兔子還快,佩服,佩服。”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柳三鳴怒叱道:“胡說八道。”
心下卻一笑置之,認定鐵丐不過是虛言粉飾,欲擾亂他的軍心,不過臉上卻也沒來由地一紅,感覺燙燙的。
木石也覺難以置信,悄聲問左丘明:“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可爲你懸了好大的心那。”
左丘明笑道:“也沒什麼,我是被成子傑率人困住了,後來是魯長老找到了少林的智閒大師,率一百零八位羅漢僧把我們救了出來。”
木石和張金貴驚喜之情溢於顏間齊聲歡叫道:“智閒率羅漢僧來了?”
張金貴意猶不愜,笑罵道:“智度這老和尚不言不語的,搞鬼倒也有一手,居然連咱們也瞞過了。”
柳三鳴聽了,卻是心向下沉落,已然感到事態有些不妙。
木石又問道:“智閒大師呢?”
鐵丐搶着道:“盟主說成子傑對智閒和尚太不仗義了,沒捨得親手殺他,送給智閒報仇了。
“那還有二十幾個不會說話,只會殺人的死士,也留給羅漢僧們殺殺手癢。
“這些和尚們每日裡青菜豆腐的,好不可憐,這一次可是開了大葷了。”
慕
紫煙笑道:“魯長老,瞧你說的,倒好像羅漢僧們要把那些死士煮來吃了似的。”
鐵丐笑道:“就算煮來吃了有何不可,這些死士專幹屠門滅戶的勾當,活該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寢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
柳三鳴聽到這裡,心內已然信了三分,不禁兩手冷汗,心頭似被重錘猛擊了一下似的,倘若成子傑真的遭遇不測,那幾乎是毀了他的一半大業。
血魔教衆長老中,天罡劍劉祁和地絕刀虞翻與成子傑最爲交好,如兄若弟,聞聲即出,躬身道:“教主,請容我兄弟二人前去搭救。”
柳三鳴本欲答應,心念一轉,道:“不必了,現今就是趕去亦已不及,無論怎樣,他們總歸都是要到這裡來的,你們不妨在此等候。”
劉祁和虞翻退了回去,轉頭望向正教一方,眼中似欲噴出火來。
張金貴又追問詳細情況,鐵丐也說不明白,倒是徐小乙口齒伶俐,把事情原委一一道將出來,在細節處不免添油加醬,把左丘明說得跟天神下凡一般,不盡不實之處頗多。
他說話的聲音雖不高,但雙方人衆均欲知曉內情,是以人人豎耳諦聽,對他這一番話倒是信了個十成十,只因他誇大失實之處只是在左丘明的武功上,其餘事情的起因、發展、轉折和結局均爲屬實。
由不得人不信,至於左丘明的武功,在雙方人衆的心裡,是怎樣誇大也會令人信服的。
武當、丐幫中人聽罷,自是歡忭無已,喜溢眉宇,直欲視血魔教四座方陣如無物,鬥志倍增。
血魔教衆聽罷,卻是人人氣沮,銳氣大挫,不少人已在心裡暗蔭退意,柳三鳴在心裡也是暗暗叫苦不迭,只爲得知內情,卻沒想到這敗耗會令三軍奪氣。
狹路相逢勇者勝,靠的便是一股血勇之氣,而今兩軍對壘,氣勢上若是輸了,人多也未必能勝。
當下他走下山坡,知道今日若不辣手重創對方,則士氣難振,是以要親自出手了。
一見他走過來,左丘明便迎上去,笑道:“柳教主,你這套行軍佈陣的功夫也不簡單,只是用錯了地方,而今東南沿海正鬧倭寇,那裡纔是你大顯神威的好地方。
“木石道長和當今皇上情分很熟,要不要請他和皇上說說,封你個遊擊,副將什麼的,率你這些屬下去和倭寇拼個你死我活。
“這好歹也是爲國效力,名垂青史的事,豈不強於你這般跳梁妄作,荼毒武林嗎?”
柳三鳴“哼”了一聲,道:“左丘明,你也不必口齒輕薄,你若真是條漢子,就和我一對一的單決。”
左丘明笑道:“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只是我和慕姑娘練的是雙修功,兩個人便如一個人,就如左手和右手一樣,你若堅執和我一個人鬥,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也只能用你的一半。”
柳三鳴道:“你是說只許我用一半的內力?”
左丘明道:“非也,內力是你的,用多少隻有你自己才清楚,別人哪能知道。
“我是說你只許用一隻手和一條腿,便是你的一半,若是用上雙手和雙腿就算你輸了。”
這條件乍看起來過於荒唐,然則武林中雙修功、合擊術之類的功法,無論是雙人還是多人,比武較技之時均只作一人,若單挑出一人就不能將整套功法施出,正如一人使雙刀或雙劍也不能被看作兩
人一樣。
而左丘明和慕紫煙的武功確屬雙修功,這一點稍有武學根基的人都看得出。
即令柳三鳴也無辭可辯,至於這二人怎會練上雙修功就沒幾人知曉了。
柳三鳴冷笑道:“你以爲兩人合力,我就怕了嗎,上一次是我失於防察,料敵有誤,這一次你們不會再有甚好運了。”
慕紫煙緊隨在左丘明身旁,寸步不離,倒真像是他的另一半。
隨時準備聯手對敵,一雙妙目瞬也不瞬地盯牢柳三鳴,防他暴起傷人。
聽柳三鳴這般說,便迴應道:“你既然不怕,咱們就比劃比劃,也不必較量招式,因爲招式上你是輸定了,我們不佔你的便宜,咱們只拼內力,有個百八十掌也就可見分曉了。”
左丘明也笑道:“柳教主,咱們就對對掌如何?”
自二人合修以來,內力進境之速可謂一日千里,兩人已均非初出道時的吳下阿蒙了,而今每人的內力也不較柳三鳴遜色多少,二人內力相加,其強盛威猛真乃震古爍今,舉世無匹。
是以兩人都想到了對決掌力這速戰速決的途徑,其實心裡也都存了不給柳三鳴任何迴避、逃生的可能的念頭。
柳三鳴尚自沉吟未答,慕紫煙又道:“你若是覺得不夠公平,你們一方可以再添一個人,我們是兩人,你們也是兩人,也免得你輸了喊冤。”
柳三鳴大喜道:“此話當真?”
慕紫煙道:“我騙你作甚?”
柳三鳴心中暗道:“這可是你自尋死路。”
他委實十分忌憚左丘明二人內力相合,倘若自己這方再出一人牽制二人的內力,則自己依然穩佔上風,只是衆目睽睽之下,明着佔這種便宜,未免於自己威望有損。
然則思前想後,面子固然重要,性命卻更爲要緊,倘若藉此除去了二人,自己豈非又可在武林中橫行無忌了。
他轉頭向幾位長老看去,不由得又想到了成子傑,雖然各長老各擅絕藝,不相上下,以內力而論,還是成子傑最爲醇厚,而今卻可能已人鬼殊途了,思之愴然。
最後他選定了天罡劍劉祁,劉祁雖以劍法高絕馳名四海,內力之強與成子傑也只在伯仲間。
木石和張金貴都嚇了一跳,木石把二人拉回來,悄聲道:“這事太離譜了,咱們雖然急於取勝,也不可行險僥倖,比拼內力既無法取巧,又無迴旋餘地,強者生,弱者亡,這一注賭的忒大了些。”
張金貴道:“慕姑娘,你是不知那天罡劍的厲害,老實說,一對一單挑,我在他手下走不出五百招。”
慕紫煙笑道:“你放心,只要他們敢拼內力,他們就輸定了,老實說擊敗血魔並非太大的難事。
“但若要不讓他逃掉可太不容易了,我正是要讓給他個便宜,就是爲了用內力粘住他。”
左丘明也是胸有成竹,笑道:“兩位寬心,我心裡自然有數。”
他自知這雙修功中最神奇之處乃是兩人合力後,內力會陡然增至十幾倍,而不是一倍。
慕紫煙也是深曉此理,纔會獅子大開口,故意讓給對手偌大便宜,實則是誘其上當。
那壁廂柳三鳴也是自覺勝券在握,左丘明和慕紫煙的雙修功他只見識過一次,可說是被攻了個出其不意,當時大駭之下不免落荒而逃,事後想起,總覺丟人。
(本章完)